端着左手,拎着書包,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路口恰好碰到菊代姐和鳳學姐。
“中紫,你的傷勢怎麼樣了?”菊代姐一把拉過我的左臂,仔細詢問。
“醫生說是軟組織挫傷,休息一個月就沒事了。”我摸着頭,笑眯眯地解釋。
“要好好養傷,比賽的事情先不要擔心。”鳳學姐淡淡的銀眸,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美。
“嗯。”乖巧地點頭答應。
“六月中旬要去湘南和利水高中合宿,中紫這樣就不用去了吧,部長。”菊代姐擡起頭,望着鳳學姐。
“不!不!”我舉起拎着包的右手,跳起來說,“我要去,我要去。難得集體活動,竟然撇下我這個傷患,太過分了!”瞪着眼睛,鼓起兩頰。
她們兩人相視而笑,佇立在那裡玩味地看着我。
“再說,我可以給你們做飯、洗衣、打掃、護院,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備啊!”手舞足蹈地說着。
鈴木菊代和鳳真夜一臉興味,挑着眉毛看着我的殘手,突然樂不可支地捂着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三人有說有笑地來到學校,一擡眼,只見冰帝寬闊輝煌的主幹道上方,一條金底紅字的橫幅隨風飄動:熱烈祝賀我校女子劍道部獲得關東地區團體冠軍!
四周往來的學生看到我們三人,紛紛停下腳步,轉身鼓掌。一路行來一路聲,完全是國家元首的待遇啊。我頻頻向大家點頭,謝謝啊,謝謝啊。身旁的菊代姐身體略微有些僵硬,只有鳳學姐神態自若,看來偶像不是人人能當的。
在廣場與她們分別,獨自一人走進一年級的教學樓。隨意地打開我的櫃子,眼前一愣,裡面雪片似的信封滑落。右手仍然保持打開櫃門的姿勢,呆立了三秒,慢慢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腳邊的信件。半晌,慢慢蹲下,開始整理。
“中紫同學還有傷,我來幫你。”隔壁班的一名女生說着,也蹲下來幫我揀信。
“我也來。”“我也來。”又來了幾個同學幫忙。
“謝謝。”低聲說道。
抱着一大堆顏色各異的信件,我無奈地嘆氣,今天還在真的不正常呢。耷拉着腦袋,緩步走進教室。
“嘭!”“嘭!”我驚嚇着向後跳了兩步,瞪大眼睛向頭頂看去。
教室門上的銅球炸開,綵帶、亮晶晶的小紙片洋洋灑灑地朝我撲來。
“中紫同學!”班長站在我面前,雙手交握。
“辛苦了!”她身後的其他同學紛紛向我鞠躬。
“啊,啊。”我抖動着嘴角,語無倫次地說,“爲人民服務!”
“哎?”看到衆人詫異的表情,我不禁抱頭蹲下,什麼跟什麼嘛,一激動竟然把閱兵時的行話說出來了。
“唉!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蹲在地上做什麼?”擡頭只看見女王的長腿。
突然一把帶着晨露的玫瑰花出現在我面前,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本大爺代表全班同學祝賀你獲得冠軍。”華麗的聲線,囂張的姿態,“雖然個人賽棄權了,但是長眼睛的都知道你是最棒的。”
“謝謝。”我慢慢站起身來,用下巴指了指座位,“麻煩你把花放到我桌上,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手去拿它了。”尷尬地看了看懷中的信封。
“哼,真是不華麗的女人。”嘴上不高興,跡部卻很小心地將花放在了我的書桌上。
“卿顏,你帶傷戰鬥的樣子感染了在場所有的人呢。”麻衣打開雙臂,形容當時的情況,“我和有希都哭了,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你的手沒事吧。”有希淡淡開口,殷殷關心。
“嗯,沒事。”我將醫生的診斷詳詳細細地說給她們聽。
“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尤其是這些莫名其妙、橫空鑽進我櫃子的信。”無奈地看着堆成小山般的書信,我煩躁地抓抓頭髮。
“淡藍色的,是友誼信。”麻衣一邊幫我收拾桌面,一邊解釋道,“粉紅色的,是告白信。1,2,3……”有希遞給她一個紙袋,兩人邊數邊幫我將信裝入。
“27封!”麻衣瞪大眼睛,興奮地看着我,“整整27封告白信啊,你現在大受男生的歡迎呢。”
“切,誰要受他們歡迎,怪佔地方的。”我掃清桌面,一下子趴了下來,“再說,本姑娘已經有男朋友了。”
“nani!”她們倆同時大叫,尖細的聲音讓我不禁捂住耳朵。“你什麼時候談戀愛了?快老實交待!”麻衣化身後媽狀,叉着腰逼問。
“我們一個不留神,你就勾勾搭搭、招蜂引蝶、暗渡陳倉、暗通曲款了?”有希這個毒舌女,是越來越厲害了。
今天老師們看我的眼神格外溫柔,回答對了問題,他們總是和藹地、鼓勵地笑着看着我坐下。最怪異的是去洗手間的時候,站在後面排隊的我不小心被衆女發現。大家霎時閃出一條走道,示意我先用。
衆人噴涌而出的關心,讓我受寵若驚;太過熱情的關注,讓我膽戰心驚。午休的時候找一個安靜的角落睡一覺吧。我垂着頭,嘆着氣,端着手,挪着腳,向小樹林走去。
“中紫卿顏。”一個優雅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你……你怎麼在這?”我指着擺出優雅造型的鴻池,驚訝地問。難道老天連休息的機會都不給我了?憤怒地看天ing。(妃:又看又看,看什麼看!)
“爲了祝賀你奪得冠軍,本伯爵特地準備了一份禮物。”鴻池微微偏頭,看向樹林的背陰處,拍了一下手。
四個魁梧大漢出現在面前,其中兩人擡着一個蟬蛹般的物體。
走近了一瞧,嚇得差點坐到地上。“你……你……你……”嗓子裡彷彿塞了一個雞蛋,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要說的話就這樣堵在喉嚨裡。
“不用太激動,這是本伯爵對朋友的一點小小心意。”鴻池妖嬈地撥了撥紅色的長髮,金眸裡滿是笑意。
“激動?”我舉起完好的右手,指着她沒好氣地說,“是,我是太激動了。鴻池花吹雪,你知不知道這是綁架,綁架啊!!”
對,那個全身被手指粗的麻繩捆綁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小笠原的新井安紀子!她眼中含淚,嘴巴被一個銀色的錫紙緊緊貼住。
“綁架?”鴻池無所謂地挑了挑眉,“本伯爵只是派人請她到冰帝做客,有時間的話一起喝個下午茶什麼的。”騙人!騙人!哪有這樣喝下午茶的!
“你知不知道這樣是犯法的?”我撫額嘆氣,這個囂張的女人。
“不怕,本伯爵擁有外交豁免權。”輕鬆地語氣,高昂的下巴。
“你有,我沒有!”我開始暴走。
“Johnson!”伯爵殿下低聲示意一個黑衣男子。
“yes!”只見那位Johnson拿出一個注射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針扎進新井的頸部。那條毒蛇驚恐地睜大雙眼,頭部一歪,暈了過去。
“你!”我無力地靠在樹幹上,虛弱地開口,“你又做了什麼啊,我的伯爵殿下。”
“這是我家制藥公司新開發出來的藥劑,一針注入頸部大動脈,等她醒來後今天發生的事情就什麼都記不得了。”鴻池得意地解釋道。
還好,還好,不是什麼神經性毒劑,我寬心地想。
“原來還以爲你會撲上來狠狠揍她,沒想到你傷得那麼重啊,都沒力氣了?”鴻池眨巴着金色的大眼睛,擔憂地上下打量我。
“你!你是白癡嗎?”我跳起來,抓着頭髮大叫,“原來我是很想扁她,可是看到被你綁架而來的這位,我能下手嗎?我下得去手嗎?啊?!”
“好好,別生氣。知道你還沒從昨天的怒火中平息下來,注意形象。”她像哄小孩一樣對我軟聲輕語道。
這個白癡,她還是不明白,她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按老規矩,把我們的新井同學‘安全’送回琦玉。”伯爵冷冷地命令,四個大漢霎時消失。
又一次撫額嘆息,我不均勻地吐着氣,用微顫的聲音說:“你這一套都是跟誰學的?”
“我外公。”鴻池嫋娜地走過來,一把扶起我,補充道,“我外公是山口組大佬。”
僵硬地歪着脖子,吞了一口口水,啞聲道:“那天欺負你的跡部粉絲,不會已經從人世間消失了吧?”
“本伯爵心地善良,只給了她們一個‘小小’的教訓。”說着還向我眨了眨眼睛。
天哪!我認識的都是什麼人啊,快來一道閃電把我劈死吧!!!
右手拎着書包和放信的紙袋,左臂夾着一大束玫瑰花,沒精打采地走向校門。今天,不只是我,鳳學姐和菊代姐也遭到信件和鮮花的甜蜜阻擊,我們均是談信色變。
步出讓人驚心動魄的冰帝校園,擡首處,一個高瘦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
“國光!”小跑着向他靠近,“你怎麼來了。”開心地看着他。
“第一天帶傷上學,怕你有什麼不適應。”tezuka眼中飽含着關心,突然低下眼看到那束火紅的玫瑰,他皺起了秀氣的眉。
“這個是跡部君代表全班同學給我的冠軍禮物哦。”我開口解釋,“今天世界完全顛覆了,所有人都不正常了,真的好辛苦啊。”看着他默默地接過我手中的物品,不禁撒嬌似的抱怨。
“嗯,我送你回家。”tezuka輕輕地拉起我的右手,眼中略有深意。
路過一家花店,手冢無聲無語地牽着我走了進去。
“國光?”我微微緊了緊交握的手。
“嗯?”他佇足看向我。
“國光是要送我花嗎?”興奮地看着他。
“嗯,作爲祝賀的禮物。”他轉頭開始詢問老闆。
我默默地站在他身邊,嘴角開始揚起,眼睛彎成月牙狀。低下頭,看着他手中那束隨意垂向地面的玫瑰。國光不會是吃醋了吧?想到這裡,心裡好像棉花糖一樣,軟軟的,甜甜的。
“卿卿!”媽媽飛出家門,前來迎接我,“好大一束玫瑰啊!這個袋子裡是什麼?”她欣喜地翻動裡面的信封,突然回頭興奮地大叫,“阿娜答!我們家卿卿收到告白信了!”
老爸撒着拖鞋,完全沒有形象地衝出來。看着媽媽手中的東西,臉色開始發青,兩眼開始冒火,雙手開始發力。“啪!”精美的紙扇被折斷。
“爸爸?”我在他眼前晃了晃。
“呵呵,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家卿卿這麼出色,有人愛慕很正常啊。”爸爸掩飾性地哈哈大笑,隨後一把搶過媽媽懷中的玫瑰花,咬牙切齒地說,“千繪,這束花就由我來處理好了!”
老爸揚起一個摧花狂魔般的邪笑,快速閃進家門。
“媽媽。”我拎起一個網兜,裡面是國光送我的禮物,“這個能不能幫我種在院子裡?”
媽媽小心地捧起那盆花,微笑地看着我,曖昧的眼神讓我不禁臉紅。
“當然可以。”她輕輕地答應,然後宛然一笑,“卿卿,知道白山茶的花語嗎?”
我搖了搖頭。
“真愛,真情。”
清脆的聲音敲打着我的心,含情脈脈地看着傲然臨風、微綻花瓣的那抹純白,默默許下了不變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