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間裡, 十分普通的牀架上,一個亞麻髮色的女子蜷縮着,枕着自己的一隻胳膊, 另一隻手則緊緊的握着一張閤家照, 滑落在地上的被子, 兩張折得十分整齊, 又飄在不同方向的信箋。
一封給予她最愛的人。
一封給予她最好的朋友!
而在寫這兩封信的人, 則死去多時。
[笨蛋弦一郎!對不起!]
相比另外一封編織着幸福美滿生活的美好謊言的信箋,她留給自己的,只有潦草的八個字。
夢醒的時候, 真田幾乎控制不住要撥通理佳的電話,他想問清楚, 你的道歉, 到底是爲了哪一樣?
可就要在按下撥打鍵的那一刻, 他又緩緩的垂下手來,只是夢而已, 一切都是一個夢而已。
只是夢而已,可爲什麼卻是那麼的真實。
繁華的城市,人潮如織,車輛川流不息,“爲什麼要鬆開手?”幸村精市看着真田弦一郎問道, 而對方的神情在帽檐的遮掩下, 愈加的難以分辨。
不知過了多久, 真田轉過臉, 直視着幸村精市, 表情淡淡:“走吧,別讓醫生等太久了。”幸村精市明顯的一怔, 沒有說話。
而在昭大醫院裡,某位愛念叨醫生在手冢國光的連連道歉下,這下十分不滿的轉身吩咐護士給理佳吊一瓶消炎的藥水。
理佳無奈的朝手冢國光扯了扯嘴角,可惜對方並沒有給好臉色。
[至於嗎?]理佳心裡頭想着,掩嘴咳了幾下,手冢的表情愈發的難看起來,板着臉連哼都不哼一下。
差一點就要演變成哮喘,擱誰都會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吧!
理佳訕訕的扭過頭,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等護士通知已經安排好病房的時候,理佳已經開始打起盹來,手冢國光喚了理佳一下,心一軟,只好把她橫抱起來,跟在護士的身後。
不二週助和剛出差回來的由美子趕到醫院的時,理佳正在病牀上打點滴,已經睡着了,臉色蒼白得厲害,而手冢國光則握着理佳的另一隻手,靜靜的看着她。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的看向門口,然後站起來:“由美子姐,不二。”
“誒!”不二由美子笑着應道,但依舊難掩眼裡的擔憂:“理佳她,醫生怎麼說?”
“稍微有些發燒,最主要的是因爲長時間咳嗽引起急性支氣管炎,所以需要打點滴。”手冢國光說着,垂下眼簾看着理佳:“醫生建議留院,因爲等所有的點滴都吊完,可能要等到下半夜了。”
“這樣啊!”由美子攏着衣襟,輕輕舒了口氣:“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遇到你,這孩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聽着由美子道謝的話,手冢國光忽然覺得有些愧疚,理佳的這場病,明明就是因爲自己才引起的,如果沒有說出“分手”那樣的話,她或許根本就不會生病。
“請讓我留在醫院裡照顧她吧!”沉默了一會兒,手冢國光如是的說道。
手冢國光的話不僅讓由美子有些驚訝,就連不二週助都微微一怔。
“沒關係嗎?你還要上學吧?”由美子問道。
手冢國光再一次把視線移到理佳的睡容,不知是不是因爲身體不舒服的緣故,她的眉頭自始至終都是微微的蹙着:“恩,明天是週末,所以沒有關係。”
由美子的目光落在理佳垂在身側的小手,她剛纔進來的時候瞥到少年緊緊地握着那隻手,心中閃過一絲瞭然,生性體貼的她並沒有說出什麼讓少年尷尬的話,而是溫柔的笑了一笑:“那就拜託你了。”
由美子說着,就上前幾步,仔細的端詳着自己的妹妹,順便幫她掂了一下被子,而一直默不出聲的不二週助忽然向手冢國光示意一下,便走了出去,手冢國光想了想,跟隨在後。
一出門,不二週助便開口小聲的問:“你在哪裡遇到理佳的?”
手冢國光一怔,但還是答了一句“在4號車站。”
“4號車站。”不二週助重複一遍,想了一下又問道:“前面不是有個金井醫院嗎?怎麼會跑到這麼遠的昭大來?”
“啊,是她堅持要到這家醫院的。”手冢國光應道。
不二週助明顯的一怔,就在這個時候,由美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一邊翻着包包,一邊輕聲的說:“我先去辦理入院手續。”
手冢國光點點頭沒有說話,不二週助倒是“恩”了一聲,看着由美子的身影漸漸遠去,他溫聲的對手冢國光說道:“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入夜,異香瀰漫,本在病牀上睡得很沉的理佳驀地睜開眼睛,海藍色的眼睛十分的明亮,她輕聲的喚了手冢的名字,直到確定對方真的昏迷不醒,這才起身利索的出了病房。
理佳一離開,手冢國光緩緩的撩起眼皮,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一動也不動。
凌晨兩點多鐘,整個醫院陷入萬籟俱寂的世界裡,儘管有一些巡夜的醫生護士,但在走廊穿梭來去理佳像是在庭中散步一般,輕輕鬆鬆的抵達保衛室。
先是丟了一瓶藥水,異常的香味充斥着整個房間,理佳算計着時間閃身而入,坐在監控器前的兩個保衛已經垂下腦袋。
根據裕太的說詞,理佳搗鼓了一下,很快就調出那天的監控視頻,雖然聽不到不二週助和醫生說了什麼,但從他們走後不就,病房裡出來的裕太怔怔的站在原地表情來看,應該是錯不了。
她截下那醫生的面貌,再擴大,那是一張毫不陌生的臉,前世裡,就是他和大伯不二明智站在一起,給自己一張親子鑑定報告的。
理佳杵在原地好一會兒,這才皺着眉頭在鍵盤上輸入一道程序指令,直到所有的痕跡都清理完畢,才轉身撿起地上的瓶子離開,走到一半的路程,理佳拿着瓶子,在垃圾桶旁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才隨手把它扔到垃圾桶裡。
理佳走後,遠山後腳就跟着進了保衛室,雖然理佳把所有的痕跡都清理乾淨,但熟悉電腦各種程序的他還是十分輕易的把所有的操作過程全導了出來,複製到U盤裡。
一個小時後,理佳藉口上廁所,順利的取走自己貼在椅子扶手上的珍袖錄像器,中午時分在手冢國光的幫忙下,辦理了出院。
不二週助看到遠山拷貝出來的視頻,不由得睜大眼睛,這段視頻裡自己和醫生說了什麼話他就清楚不過了。
[病人已經睡着,請小聲一點。]
醫生掩上門,輕聲的問道:[是這樣的,病人需要一份正常數據的血液比較,請問,家屬中有誰的血型是同樣的嗎?]
當時的自己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說出一些已知的真相。
[裕太沒有睡着,他聽到了....]不二週助怔怔的看着顯示器。
[秘密,藏不住了。]他的臉色漸漸的難看起來。
毫不知情的遠山專注的截取那位醫生的面貌,放大數倍,他仔細看了一會兒了,指着醫生說道:“理佳小姐似乎很關注這位醫生。”他轉回頭頭看着不二週助:“少爺當時跟醫生說什麼了嗎?”
不二週助點了點頭,眼神流露出少有的凌厲:“恩,是有關裕太的身世。”
遠山明顯的愣一愣,不回過頭看了看視頻,又看了看不二週助:“那裕太少爺不就知...”
“查,把所有手頭上的事情都延後,好好的查一下這個醫生的來歷。”不二週助站起來,冷冰冰的說道。
“我知道了。”遠山應道,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不如尾指大的瓶子:“這個是理佳小姐當時用的藥。手冢警官連夜託他的朋友分解出來,市面上沒有這種的配料的迷/藥,應該是小姐自制的。”
而同個時間段,理佳拿着從錄像器裡截取出來的照片,找到了石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