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歸飽含憤怒的聲音,響徹天地,令在場衆人也不禁心頭駭然。
他雙眼赤紅,咬牙切齒,整個人像是戰場上最可怕的野獸,讓人不敢直視。
大涼國君的心也慌了,他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趙卿,有這種事?我們對戰死將士的撫卹一向豐厚啊。”
趙南歸悲涼一笑,道:“陛下,臣請宮外數千百姓進這長明廣場!”
其他人不敢插話,大涼國君則是道:“數千百姓...這合適嗎?”
趙南歸指着天,大聲道:“當着大涼國的先輩們,人族的先賢們,臣要喊冤,要讓天下所有人見證,陛下若是不答應,臣便一頭撞死在這長明廣場,用鮮血來告慰死去的亡靈。”
“趙卿冷靜!”
大涼國君連忙道:“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趙南歸這才站了起來,朝後喊道:“擡棺!”
“擡棺!”
外面也響起了怒吼聲。
於是,宮門大開。
一個個穿着喪服的男人,擡着十多個棺材大步走了進來。
他們大多身體殘廢,有人拄拐,有人斷腿,有人毀容...
此刻面色肅穆,聚集在一起,竟然形成一股難以形容的悲壯之意。
四周衆人,都不禁嘆息,紛紛低下了頭。
“開棺!”
隨着趙南歸的聲音,十多口棺材同時打開,腐爛的味道,霎時瀰漫整個長明廣場。
在場衆人修爲不俗,都能看清楚這些棺材之中的殘破身軀。
他們無一不是受害者,無一不在死前遭受過巨大的虐待,觸目驚心,令人渾身發寒。
大涼國君閉上了眼,道:“趙卿,蓋上吧,這些屍身,都該入土了。”
“無法入土。”
趙南歸沉聲道:“兇手逍遙法外,他們死不瞑目,如何入土?”
說完話,他轉頭道:“趙鐵強,你來說說,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麼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個殘腿斷臂的中年漢子身上。
趙鐵強拄着柺杖,來到了長明廣場中間。
他看着四周,大聲道:“老子趙鐵強,今年三十八歲。”
“生來沒爹,我娘養我到七歲,她死了。”
“寄養在舅舅家,聽舅爺講故事,邊疆的故事,他是老兵,打過仗。”
“慢慢的,我也被那種英雄氣概所感動,有了從軍報國的念頭。”
“練武十年,到了武道第一境,和娘子成親,生下了一個女兒。”
“三十歲那年,朝廷招兵,我見到了崇拜多年的趙元帥,便跟着他去參軍了。”
“那一年,我女兒五歲。”
“那一年,我妻子二十三歲。”
他眼眶通紅,說話都在哽咽顫抖,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咬牙切齒道:“八年,我打了幾百場仗,受傷幾百次,從死人堆裡活了過來。”
“腿斷了,手斷了,人老了,打不了了,趙元帥讓我回家。”
“我昨天回來了,看到了就是棺材裡的兩個人,我的妻女!”
衆人看向棺材,一時間心像是被莫名的東西刺了一下。
趙鐵強已然是淚流滿面,他大吼道:“我以爲我回家,會擁抱等我八年的妻子,會舉起我十三歲的女兒,好好補償這些年對她們的歉疚。”
“但她們死了!”
他看向陳家的老頭,一字一句道:“兩個月前,陳家兄弟在街上遇到了我的妻女,見色起意,便帶人跟蹤來到我家。”
“他們,將我妻女手腳掰斷,同牀奸/虐,活活玩弄至死!”
“嘭!”
慕容柔弱氣得一掌把椅子扶手拍斷,大聲道:“他孃的,那兩個畜生當真該碎屍萬段!”
四周衆人,頓時譁然。
血冠仙子、嬉笑薔薇等女性修者,更是怒不可遏,紛紛看向陳家衆人。
各個修者議論紛紛,面色不善,大多都攥緊了拳頭。
他們雖然各自皆有恩怨,但卻因立場不同而已,面對如此人神共憤之事,也都是怒火沖天。
趙鐵強痛哭道:“可憐我女兒才十三歲,可憐我妻子還以軍人之妻的身份而自豪,可我...她們視爲英雄的丈夫和爹爹,可以和雪獸廝殺上百戰而不死,卻保護不了她們卑微的性命。”
“皇帝老兒!你告訴我!這就是我們守護的國家嗎!”
最後一句話,是含淚含血,憤恨沖霄。
以至於,外面的天冤鼓不敲自響,宛如驚雷。
玉明子道長不禁站了出來,大聲道:“若此事屬實,陳家兄弟當千刀萬剮!”
赤羽子道:“虐殺戍邊戰士之妻女,罪該萬死!”
嬉笑薔薇深深看了陳家老太爺一眼,獰笑道:“陳老頭,本以爲你們家只是欺壓良善,沒想到連戍邊戰士的親屬都殘害,還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啊!”
“還讓老孃幫你們找兇手,嘿,如果時間倒退幾天,老孃就會是那個兇手!”
趙鐵強道:“他們殺人之後,賄賂國都官員,派人縱火,想燒了我家,毀屍滅跡。”
“卻發現我妻女屍首已然不在,這才罷手。”
話剛說完,其他擡棺的老兵,也開始喊了起來。
數十個人,聲音傳遍了長明廣場,每一個慘劇都觸目驚心,令人憤怒。
趙南歸道:“陛下,每一個北疆戰士的親人,都是我趙南歸的親人。”
“在場數千位退役老兵,同樣也是這個想法。”
“所以,我們才一起來到了這裡。”
“請陛下爲我等做主!我們要雪恥!我們要報仇!”
數千老兵,都怒吼了起來。
他們聚在一起,有一股軍人的鐵血氣勢,讓四周衆人都爲之震撼。
陳家老太爺,面如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大涼國是有禁忌的,而諸多禁忌之中,最大的禁忌就是不能惹軍人。
因爲這個國家之所以能夠繼續繁衍昌盛,全靠北域的戰士,浴血殺敵,抗擊雪獸。
這是根基!
不管是多麼大的家族,多麼大的權臣,誰碰誰死。
此刻,大涼國君已然是全身顫抖。
他也萬萬沒想到,陳家竟然已經肆無忌憚到這種地步了。
這是在自毀江山啊!
他攥緊了拳頭,沉聲道:“陳家之罪,罄竹難書,國師何在!”
種天問當即站了出來,道:“臣在。”
大涼國君道:“控制陳家及所有旁系,控制與此事相關的各個家族勢力,朕會派人徹查此事!”
“有任何一人,參與行兇作惡,亦或者是包庇同謀,都將受到最嚴苛的懲罰。”
“將此事昭告天下,朕要在整個大涼國內,把這些罪該萬死的黑手,全部繩之以法!”
說完話,他纔看向趙南歸,道:“趙卿,如此可還滿意?”
趙南歸道:“陛下英明,等此案結束,沉冤昭雪,臣再趕往北域。”
這句話差點讓大涼國君心態爆炸。
北域哪裡離得開你趙南歸啊,你晚回去一天,我的心就要懸一天啊。
他知道,這是趙南歸在逼他趕緊將兇手繩之以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