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玲和女店主帶着剛剛湊的一萬塊錢,氣喘吁吁來到眼科診室。
醫生把一個病人打發走,看見她們,就神秘兮兮地說:“你們倒是挺快的呀,現在有兩個消息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醫生頓了一頓:“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女店主愁眉苦臉:“壞消息已經多得數不清了,再多一個也不怕。先講壞消息吧。”
醫生看了一下美玲,又把目光轉向女店主:“一萬怕是不太夠,還得再加一點。”說完又看了下女店主的眼睛。
女店主恨恨地看了下大業,又把臉轉向醫生,聲音裡透出極大的不滿:“加錢加錢,怎麼又加錢?”
醫生微笑着耐性地解釋:“又不是白白要你的錢,加錢有加錢的道理,加錢當然是因爲有好消息。”
美玲急切地問:“好消息?”
醫生眼裡閃爍着激動的光芒:“爲了你們的病人,我真是跑斷了腿、磨薄了嘴,剛纔和上海一位中醫專家林教授通了電話,他說這樣的病人還有治癒的希望……”
美玲喜出望外:“什麼希望?莫不是我老公……”她看了下醫生,又看了下大業:“視力能恢復?”
醫生點了點頭:“眼睛不用摘,義眼不用換,只要敷些林教授的特效藥,視力就可以恢復。祝賀你呀,小老弟,你的運氣太好了!”說到這裡,他拍了拍大業的肩膀。
大業喜極而泣:“謝謝大夫,你們真是我的再生父母,真的應該給你們送面錦旗!”
美玲看着醫生:“只要他的視力能恢復,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女店主卻十分爲難:“花的不是你的錢,你當然不心疼。醫生,這得加多少錢呀?”
醫生一臉誠懇:“不多,只要五千就可以。”
女店主吐了吐舌頭:“好像誰的錢是天上掉下,大風颳來的……”
美玲盯着她:“這總比你一輩子伺候我老公強吧。”
女店主停止了抗議。
醫生把頭往後一仰,整理了一下頭髮:“林教授說,病人需要的中草藥,是稀缺品種,特別難採,只有雲南、貴州的深山老林裡纔有,所以病人得拉到上海去治,越快越好。”
女店主又一次面露難色:“必須去上海嗎?”
醫生善解人意地說:“必須去……”
女店主恨恨地看着大業:“去就得兩個人……”
醫生肯定地點着頭:“當然病人不能自己去,必須要家屬去啊……”
女店主問:“又得花錢……”
美玲氣哼哼地說:“早知道得花錢,你別叫你老公來行兇啊!”
女店主不吱聲了。
美玲又問醫生:“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治好?”
醫生思索了一下:“估計最快得一個星期。”
美玲又問:“有沒有風險?”
爲了增加語言的可靠性,醫生看了看兩個女人,露出憨厚的一笑:“治病嘛,當然都是有風險的,但是治病的風險肯定不如不治的風險大。”
大業問:“都有啥風險?”
醫生把臉轉向大業:“風險就是完全失明,耽誤了時間,花了錢,到時候還得轉回頭來安義眼……這樣的風險,你敢冒嗎?”
大業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反正已經瞎了,大不了一死,只要能恢復視力,風險再大也值得試試,謝謝醫生的大恩大德!”
說着說着,竟然撲通一聲給醫生跪下了。
醫生把大業扶了起來,嘴裡客套着:“趕緊別這樣,治病救人是醫者份內的事情,謝什麼……其實主要是小老弟運氣好,要不是林教授的秘方,你恐怕終生都要在黑暗中生活了……”
他擁抱了大業一下。
美玲也蹦跳着過來和醫生、大業擁抱在一起。
女店主眨巴着大眼,眼露懇求:“能不能別去上海,把藥從上海發過來?”
美玲急了:“發過來又得好幾天……”
醫生說:“要是特別急的話,專門派個人去一趟……”
美玲看着大業,想了想:“要不,我專門去取一趟?”
大業搖搖手道:“你沒出過遠門,你去找不着路,萬一跑丟了?”
美玲遲疑一下:“這倒也是啊,但是我怕你萬一等不及……”
大業通情達理地說:“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等兩天就等兩天 ……再說,她們已經盡力了,不要再增加太多的經濟負擔。”大業把空洞的眼睛對着女店主。
女店主看着大業的眼睛,深信不疑。
大業擡頭向着天花板,上面正有一隻蒼蠅爬着,一動不動:“只是這兩天的住院費,還得她出,不能我們出。”
女店主無奈地點着頭:“自認倒黴,攤上這檔子破事……”
她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
就這樣,女店主到收費處交了費,大業在一間四人病房住了下來。
剛剛住下,蕭卓倫和大器匆匆忙忙來醫院探望了。
蕭卓倫慈愛地向大業打聽着事情的前因後果和以後的治療方案。
大器卻頗爲無聊在病房中枯坐。
祖孫二人坐了會兒,蕭卓倫自言自語地說:“算命的沒瞎,孫子倒瞎了,這是什麼事兒……”
聽蕭卓倫說會算命,病房中一位患癌症的大爺感興趣了:“能不能幫我算算,我那死去的老伴兒,現在託生了沒有?”
大器聽着無聊,就假裝上廁所,從病房出來。
剛到走廊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提着一大兜子食品從外面進來,那是顧盼盼。
大器迎了上去:“盼盼?你怎麼在這裡?”
盼盼見到大器也十分吃驚:“我奶奶就在這住院啊,你怎麼也在這裡?”
大器說:“我哥被流氓打傷了,在這裡住院。”
盼盼問:“哦?你哥?傷情嚴重嗎?”
大器不願在大業身上多費口舌,就支吾了一下,又把話題拉回盼盼的奶奶:“牛老師說幫着籌錢,現在錢夠了嗎?”
盼盼有些不好意思:“牛老師本領真大,他不光湊夠了錢,還說讓我入作家協會呢!”
“作家協會?”大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盼盼遞過兩張報紙,大器接過來一看,上面全是關於盼盼的報道。
大器的眼睛快速在報道上掃了幾眼,又擡頭看着盼盼,好像不認識似的,很快露出佩服的光芒:“你都寫過啥書?”
盼盼故做神秘地說:“你很快就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