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地牢被縛
御醫每日都會來問診,即便夏安的手腕後來沒什麼事情了,御醫還是會端着碗補藥讓丫鬟們喂夏安吃下。他就住在夏安隔壁的牢房,獄卒們有個頭疼腦熱他也給瞧,再者他入得是私牢,官位還在,獄卒並不敢鎖他。他在牢裡活動都是自由的,取藥煎藥也有童子伺候。
夏安無事的時候,要麼看着小金編花色複雜的草鞋,要麼跟着御醫學些醫理,再無事,便悄悄跑到地道里找到那間小書房偷書看。他找了一個月才也沒能如願,還是赤衣聽了,嘲笑了他半日,才發善心帶他去的。
這事倒讓夏安明白,王爺是不拘他在地道走動的,真如王爺那日對那文士所言,王爺確實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不過夏安在地道里再沒見過其他人。
王爺這段日子好似忙碌起來,要好幾日纔來地牢一趟。以前他記得王爺是日日都要到牢裡來尋歡作樂的,現在不但來的少了,有時只匆匆過來一趟,在他牢房坐坐,也不說什麼,便走了。
很多次夏安都在懷疑,王爺是不是專程來牢房蹭他飯吃的。口口聲聲囑咐丫鬟們要把他養胖,可每次搶飯吃的時候又完全不客氣,從來都只給他留那麼一點點。夏安疑惑,王爺都知道誰做的飯菜裡有毒了,爲什麼還是不敢吃他自己的飯菜?或者說,牢飯更好吃?
這個時侯,夏安就感受到身邊有女人的好處了。青衣是個溫吞性子,待人溫柔細心,每次見王爺掃光了夏安的牢飯,其他幾個丫鬟躲在一旁偷笑,她卻從外面買了零嘴給夏安填肚子。是以,夏安跟青衣最親近。
“神醫”也被放逐到牢房了。一見夏安特別親切,從門口就直撲到夏安的傷口上。疼的夏安恨不得將“神醫”做成狗肉火鍋。不過“神醫”雖然失去了夏安的寵愛,倒是挺招四個丫鬟待見,整日窩在丫鬟們柔軟的胸前不肯下來,致使夏安連瞪它也不敢。
等手好一些的時候,饞夠了的夏安終於能動手了。小金教他一種時下最流行的花色,還提供了質地較好的竹麻。夏安終於編出了一雙適合貴族穿的草鞋,還沒等他進獻,容離便早知道似的從他枕頭底下搜了出來,還吃光了他的午飯,走了。
越是安逸的生活,越留不住時光。不知不覺夏安的手腕已全好,活動自如。那日,丫鬟們洗了乾淨的囚服伺候夏安換上後,掀開牀板去用飯了。夏安獨自一人窩在牀上數編好的草鞋。他雖然學會了一雙能掙下五文錢的貴族草鞋,無奈王爺見一次沒收一次,他只好又重新拿起稻草編平民草鞋了。
雖然想着能從王爺那裡討一份不錯的差事,但夏安算是怕極了身無分無的苦,反正也清閒無事,蒼蠅也是肉,小錢也是錢。本着這種心思,夏安一個月下來攢了三百文錢。
編的眼疼,夏安揉揉眼,到桌邊喝了口茶水。突然牢門大開,衝進來幾個二等小廝打扮的人,二話不說,便將他綁了。
被強拉着出了地牢,外面天色暗淡,細雨濛濛。夏安被架着進了一處偏院的花廳,這是外院了。夏安無論在思恩院抑或飄香院,都是內院的奴才,一直住在內院。外院是接待外客的地方,夏安很少過來。
他到的時候,裡面已經跪了十幾個人,男女都有。皆是面貌美豔。夏安被押着在前面跪了,前面半丈處的上位,坐了個婆子在喝茶,幾個僕婦管事圍着賠笑。那婆子夏安倒認識,是在飄香院見過一面的薛婆子,她是王妃的人,那這次便是王妃抓了他來。
陸陸續續又有好些人被帶進來,夏安低着頭悄悄往後瞅了一眼,烏壓壓跪了滿屋子,這間花廳不小,五十個人都跪的下。
薛婆子看人差不多了,便放下茶盅,衝着旁邊三十歲身着蘭色布裙的婦人冷笑:“瞧瞧,咱們主子好福氣,地牢裡都藏着這麼多的美人。”
原來是衝着王爺的色侍來的,夏安心裡叫冤。
那婦人也是譏諷神情:“若不是突然多出了個小主子,娘娘不知還要被瞞上多久。”
“呸。”薛婆子朝地上吐了口:“什麼小主子,還不掌嘴巴子,那等賤人生下來的也不過是個奴才,哼,說不定還沒那個福分活下來呢。”
另一個穿着稍顯樸素的婦人勸道:“薛媽媽快別說了,張管事早在外面候着了,奴婢叫來的人牙子也等候多時了。”這樣犯衝的話,虧得薛婆子也敢明目張膽的說。那婦人在心裡瞧不起薛婆子,可面上偏又得裝出一副恭敬姿態來。
夏安心裡大驚,人牙子在外面做什麼,莫非是要賣了他們?好不容易在王府安定下來了,他可不想再被賣給別府爲奴。
“叫張管事和人牙子都進來吧。”薛婆子囂張的很,完全不把張其天放在眼裡。自從上次被王妃要去了死契後,一直在總管那裡得寵的張其天被總管發落了五十板子,降爲管事,仍管理下人調動這一塊,這幾日是剛剛能下牀。聽說那次是王妃保的他,王爺那裡也不好明着跟王妃對着幹,是以,現在張其天是王妃手底下的人,自然不能在跟王妃久了的薛婆子這裡討到好。
幾個人進來,張其天見了半禮,外面的人牙子多粗鄙,都是跪下磕頭。薛婆子樂的合不攏嘴,叫他們起來說話。“人給你們後要賣去哪裡?”
夏安落實猜想,跪的便有些無力,卻不得不豎起耳朵來聽。只聽有個人牙子說道:“都是好貨色,自然往勾欄院裡賣。”夏安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各個被縛的人也都急了,朝着薛婆子使勁的叩頭,求她放他們一馬。
張其天喝罵:“都閉嘴,誰敢再嚷嚷拉出去掌嘴三十。”求饒的聲音漸低了下去,但仍不絕。
夏安突然想到王爺,只有王爺能救他。可是他跪在前面,周圍又都是王妃的人,根本就沒有求救的機會。只能期盼四個丫鬟察覺他不在,能發現這事,到王爺那裡求救。
“賣到那種地方,哼,倒都是好價錢,看來我們開的價到底是低了。”薛婆子準備提提價。一個人頭是五兩,王妃特意吩咐找實力比較強的人牙子來,好把人全賣了。
方纔說話的人牙子不禁叫屈:“哪裡的話,小的們可掙不了幾個子。”
薛婆子還要提價,卻被樸素些的婦人打斷。那婦人越過薛婆子,對人牙子說道:“你們愛賣到哪裡都隨意,只一點,遠遠離了京城,南方也好,西北也罷,總之越遠越好。”
人牙子們紛紛苦了臉,道:“這如何是好,小的們本就掙不了多少,還要往遠處運人,這路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啊。”
那婦人怒道:“你們這等見錢眼看的奴才,以爲王府不知道怎地。這樣好的人,外頭皆是賣十兩以上的,讓你們五兩銀子便牽一個,真是天大的便宜了。你們倒不願意了,很好,我們找別家,總有人開眼的。”
“不不,小的們省的。就是不賺一個子,也願意爲王府效力。”
“張管事,還請您拿出這些人的賣身契吧。”那婦人辦事幹脆的很。惹得底下又是一片哭泣哀求的聲音。
薛婆子不滿地瞪了那婦人一眼,說道:“林家的,你去看看給王妃熬得燕窩粥火候夠了沒有。咱們不論做什麼,還是要把主子放在第一位的好。”那婦人無奈,只得去了。
張其天一一對過人,吩咐身邊的小廝去取了賣身契來,雙手遞給薛婆子,賠笑言道:“薛媽媽,這裡共有三十九人的賣身契,其餘二十二人是死契,我只是個小小的管事,死契輪不到我拿着,新的主管沒上任,死契還在總管手裡握着呢。”
“哼,王爺真是好不分尊卑,總管如何,還不是一個奴才,寵的跟正牌主子似的,連娘娘都不放在眼裡。”
這話犯忌,衆人都不該接話,薛婆子猶自抱怨:“這可怎麼辦,他們一定要都賣了的。不如這樣,你們儘管牽走人吧,王府又不會賴你們的。”
人牙子犯難道:“可行不通的,要是賣人沒有賣身契,小的們可不就被官府抓去了麼?”
“怕什麼,王府跟你們撐腰。”薛婆子越發蠻橫。
“不好吧。”人牙子皆是搖頭。
“有什麼不好的。”薛婆子並無主意,只是罵。倒是蘭色布裙的婦人出了主意:“反正王妃只是不許留着他們,打發出去那是王妃菩薩般的心腸。依奴婢看,總管那裡是要不出死契的,王爺怕是再有個兩日也就回來了,不如通通拉到後院打死得了,咱們王府也不缺這點銀子。”
此話一出,更是絕了好些人的生路。夏安聽到王爺不在府,便知無救了。丫鬟們即便找過來了,也絕對不能違抗女主子的命令。
薛婆子雖是不願意,但也不敢辦砸了事,便叫人將所有的死契奴才拉到後院柴房關着,到三更後,再行杖斃,完事之後直接拉到後山喂狗。
夏安沒想到自己兢兢業業熬了兩年,卻還是落得葬身狗腹,而且還死的痛苦,死的冤枉。
後院比較荒涼,稀疏種了幾棵樹,不像是住人的院子。外院確也沒有住什麼人,都是辦事的院子。在外院做事的小廝住的,統一劃下個大院子來住,不像內院是一個主子一個院落,不同活計不同院落,分的那麼明顯。
說是柴房,卻並不是柴房佈置。四間屋子並列,其他的屋子夏安看不到不清楚,他進的這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窗戶拿木條封了,倒像是專門關人的。
屋子裡一共關進來八個男人,都被緊緊綁着,或哭嚎或傻癡地坐在地上。夏安站起,拿身體推了推門,鐵鏈聲叮噹,是上了鎖的,但是沒人出口罵,就是無人看守。
夏安坐下,靜等天黑。要是天黑後,他們還是沒活路,那就必須得逃了。不逃就是死,逃了或許還有條生路。逃跑的路線不能選錯了,現在是外院,離大門側門雖近,但門口肯定守着人,侍衛也會朝這個方向追,而且他對外院地形也不熟。還不如往內院跑,穿過內院,跑到後山那裡的後門,那一扇門是無人把守的。夏安曾經留過心,暗暗做了記號。
意圖從王府逃跑那是下下策,若不是這次形勢所逼,夏安絕對不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黑幕降下,外頭一直沒人來,飯也不送,想來是快死的人了何必浪費糧食,夏安徹底絕望。他先湊近身邊的一個人,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兄臺,你不想死吧,咱們逃吧。”
那人吃驚地回頭看夏安,搖了搖頭。夏安知道肯定是這個反應,不可能一擊成功的,他並不泄氣,接着說道:“留下來被杖斃,疼都疼死。倒不如跟我拼上一拼,咱們大傢伙合力從天窗出去,我知道後山有條小道,能通外面,路上絕對遇不到侍衛。”
那人想了會,覺得不能等死,點頭答應了。兩人分別一個一個打通衆人,所有人湊到一塊後,已是一個時辰後了。
天窗有個小口,容一個人鑽出去還是可以的。大夥互相靠牙咬開了繩索,一個踩一個爬上去。最後兩個由繩子拉上去。夏安主動最後一個走,第一個說通的人也願意最後走。
第一個出去的很成功,大夥情緒頓時高漲。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都成功了,到第五個的時候,突然院子裡進了一夥人,看見屋頂上的人影,慌慌地叫了人。
屋頂上的人也不管下面的人了,自己逃命走了。屋裡剩下三個,包括夏安在內,都無法再逃了,他們即便是費力爬上了屋頂,也肯定會被馬上要到來的侍衛追上。
門開了,先進來的卻是薛婆子,領着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和一個文士打扮的年輕人,以及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子,再加上四個打手模樣的中年漢子。
夏安眼一亮,那文士打扮的年輕人並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地牢讓他算賬的色鬼。先不管他人品性如何,到底是王爺的手下,總能救他一救。他殷切的看向那人,那人也看見了他,悄悄對他使了個眼色。
薛婆子苦道:“本想着趁天黑賣兩個掙點茶錢,哪想到又被壞了事。”她直接將妓院的人領來了,他們那裡最不講究什麼賣身契了,在官府都是有人的。
顧之旋笑道:“薛媽媽錯了,正是這時候賺錢才神不知鬼不覺呢,趁着侍衛沒來的空當,趕緊讓我們領了人走,你到前院給我們開間屋子躲躲,對外只說是一屋子的人都逃了。至於能不能抓全人,就是侍衛們的事了。”
“哎呦,瞧我老婆子就是不如你們年輕人腦子活絡。快,我看這三人模樣還都是一等一的好,那可不能低於三十兩了。”
那管事模樣的人也說道:“是啊,十兩一個算是低的了。”
顧之旋掏出一錠銀子,手裡掂了掂,扔給薛婆子,笑道:“三十兩,只多不少,還望媽媽快點去給我們開房,一會侍衛進來查人數,您老可就吃不了這茶了。”說完,顧之旋示意他身後的漢子。
四個漢子立刻上前拾起繩子,利索卻粗暴地將人挨個綁好。繩子彷彿進了肉,夏安被捆的生疼,但是因爲馬上就要得救了,連帶着看這些漢子也順眼,疼也能忽略。
“還請何管事陪着我一塊到屋裡坐坐。”這是爲了更安全的避開侍衛,那管事分得紅包,自然也願意。顧之旋帶人直接開了後門進了正廳的一間耳房,侍衛在他們一走,就帶着主管這事的婆子來查點人數。
進了耳房,關好門。夏安見何管事還在,便低着頭不與顧之旋說話。誰料,顧之旋馬上就推着夏安上前,對何管事說道:“姑父,這人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過的算賬很厲害的那個傢伙。”
姑父?夏安有些懵。對了,那人也是王爺的手下,跟王府的管事沾親帶故也有可能。
顧之旋給夏安解繩子,罵那四個漢子道:“怎麼綁的這麼緊,真是粗人,一點子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哎呦呦,白玉一樣的皮膚,都給綁紅了。”因爲是初夏了,夏安只在囚衣裡穿了件薄裡衣。顧之旋解繩子的時候,輕易地便把夏安的袖子擼了上去,大吃豆腐。
何管事扯開顧之旋:“不爭氣的玩意兒,你樓裡那麼多還不夠你喜歡的。這位小兄弟既然是個人才,你就拿出該有的尊重來。”何管事換了副神色,頗帶些慈愛問夏安道:“你進王府之前可是讀過書,怎麼被迫賣身爲奴了?”
夏安覺得何管事比顧之旋更可信,於是果斷地選擇了前者,認真說道:“奴才是因爲家道中落才落入人牙子手裡的,十五歲之前沒斷過讀書。”
正文 33地牢被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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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