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 姜蜜一躺下就想到往後翻天覆地的生活,相公想好了說不收重禮, 估摸他們暫時還要待在鄉下,但往後總歸是不同了。
衛成也沒睡着,哪怕早一個月就從夫子那裡得到肯定的說法, 心裡覺得機會很大和確定中舉到底是兩回事。衛成想着事情, 就感覺旁邊動了動,他側過來, 看向躺在牀裡側的姜蜜,問她睡不着嗎?
姜蜜輕輕嗯了一聲。
“在想什麼?”
聽男人這麼問, 姜蜜朝他挪近些,倚着他暖熱的身體,擡起手摸摸他俊秀臉龐:“我想我命好,男人有本事。”
衛成也將手伸出來,覆在她手背上,問:“說話就說話,做什麼把手往被窩外伸?不冷?”
“心裡火熱着呢,哪裡會冷?”
衛成握着她那隻手沒放, 另一手將媳婦往懷裡帶了帶, 扣着腰身抱緊她:“我們成親那會兒,我運勢極差,當時心裡真的沒底,甚至想過再失利就放棄讀書回家耕田。我那時候憋着口氣想要翻身,卻不敢說, 連句承諾都不敢說。當時誰都看不起我,只爹孃和你看得起我,你不嫌我沒本事拖累家裡,掏心掏肺爲我着想跟我過日子……這兩三年我在家的時間總是不多,家裡地是爹在種,裡裡外外是你跟娘在操持,我有很多對不起你們,如今考上舉人才算讓你們揚眉吐氣。”
姜蜜聽着就笑了,呼吸噴在他身上,有些癢癢。
姜蜜說:“嫁過來之前我其實想了很多,我聽說你運勢不好,還聽說婆婆不太容易相處,當時心裡有點怕。又想着怎麼都比留在孃家強,嫁出來了我能憑自己搏一搏,留在那家裡也不知道會被許給什麼人,我的婚事,我自己總歸是做不了主的。說親之前我聽到過一些閒話,她們說我模樣不錯,估摸要被送去鎮上大戶人家給人做妾,這樣家裡能得很大筆錢。咱們兩家說親的時候我其實不喜歡你,只是知道後山村有個衛書生,學問好,運氣壞透了。哪怕這樣,我也把你當做是救命稻草,嫁給你是活路。”
這番話姜蜜是第一次說,衛成聽着心裡都緊,連帶嗓子也啞了些,他問:“後來呢?”
姜蜜沒接着往下說,她在一片漆黑之中捧着男人的臉,親了他一下。本來是安慰他,男人卻不滿足於淺嘗輒止,西屋這邊跟着就傳出一串兒令人臉紅心跳的動靜來。
“別,我還沒說完呢,想不想聽了?”
想想上回親熱還是頭年秋收那會兒,後來姜蜜就懷孕了,他懷着孩子衛成十分克制,等到四月末硯臺出生,六月姜蜜動身前去找他,七月份兩人又睡到一起,當時可以親熱的,這不是心裡裝着科舉考試,無暇顧及這些。回來之後又有那臭小子……這麼算來,兩人都有一年零好幾個月沒做過那檔子事,沒撩起火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姜蜜一個主動,衛成就有些忍不了了。
他翻身將媳婦壓在下面,壓着親了個夠本,聽她聲音媚了呼吸也急促了,這才堅定有力的挺了進去,他動了幾下,讓姜蜜接着說。
說???
她腦子都成漿糊了,張嘴就是呻/吟,要怎麼說???
這讀書人穿着長衫看着體面高潔,上了牀也還是壞胚!姜蜜在他和牀板之間的夾縫裡喘息着,又聽他道:“後來呢?嫁給我之後你變沒變?”
“我、我沒變,是想法變了。”
這會兒姜蜜腦子很不夠用,想不到要措辭或者什麼,斷斷續續說出來的全是心裡話。衛成聽着心裡淌蜜,心想媳婦真對得起她的名兒,說的話句句都甜得漾人。
親熱過後,姜蜜先一步累得睡着了,衛成將她抱在懷裡,撥了撥她臉旁的髮絲,在她臉頰上摸了好幾下。
其實早就知道,說親那會兒蜜娘壓根不喜歡他,這門親事是衛成求來的,他第一次那麼固執,一定要娶。好在蜜娘這心比什麼都軟,捂一捂就熱了。好在他也沒讓人失望,中了舉,能給媳婦過好日子。
早先看蜜娘在妯娌之間說不起話,衛成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好了,她再不用受誰的氣,也不需要跟大嫂二嫂甚至孃家那邊低頭。
……
後來這天就像衛成預計的,趕來送禮的差點踏平他家門檻,他們帶來的東西就不像村裡人光是些雞鴨魚肉,這天送啥的都有,從田契地契到真金白銀到書籍字畫到器物布匹,又有給舉人老爺送人的,送的還是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拿來收房也可,伺候人也行。
村裡人嫉妒得眼紅,都在說發了發了,這回衛家真的發了。
可吳氏一樣也沒收下,就是那話,家有喜事是真,跟着就要開流水席也是真,她還給人報了日子,讓到時候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吃酒,衛家敞開門歡迎,但是重禮一律不收。
擡着賀禮過來的好說歹說都不行,全讓吳氏擋了回去。
村裡人看吳氏態度堅決死都不收還唏噓來着,沒想到她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難道以前衛家日子太苦她是被迫摳門?反正原先真沒看出來……
這些人不知道的是,等送走了最後一批來道賀的,吳氏步履沉重的回到堂屋,進去就癱那兒了。她癱了好一陣子,衛父還說有這麼累嗎?跟客人寒暄幾句能比秋收還累人?
他說完只見老妻捂住胸口。
衛父還緊張了一下:“老婆子你咋的了?不舒服啊?”
“換做是你你能舒服?你知道我今兒個推出去多少錢?說起來我就胸口痛!嫁給你這沒出息的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多真金白銀,今兒見到了,人家拿錦盒裝着捧着送上門來求老太太我收下,我偏偏就是不能收!哎喲老頭子我難受!”昨晚兒子說起來吳氏感覺還不是太明顯,今兒個親眼看到人家送來那些東西,媽呀,她稀罕啊,她想要啊,心裡想死了那麼想還不敢多看一眼,得把人往外推。
是什麼讓她拒絕了那麼多田契銀兩?
大概就是對三兒子的愛。
是兒子交代的,兒子親口跟她說的,請她務必做到,她能不同意嗎?
姜蜜本來在跟硯臺玩,聽到這話偷笑了一下,她抱着兒子走到男人身邊,貼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衛成在屋裡躲懶,翻着書閒看來着,聽媳婦說完偷親她一下,放下書出去了。
姜蜜同他說啥?
還不就是讓他出去堂屋陪着說說話?只要衛成說幾句好聽的,再陪着展望一下往後的生活,婆婆很快就能緩過來,她很吃這套。
果不其然,堂屋那邊很快就傳來笑語。
衛成都沒多說什麼,只是說今兒個被她拒之門外這些,以後都會有。吳氏就高興了,她剛纔還癱着一動不動的,這會兒已經坐直起身子,說自己沒事,一點事兒沒有,還打包票講像這樣來送禮的再來十個八個也照樣拒絕,毫不含糊。
姜蜜在屋裡頭聽着直樂,看她樂,硯臺也跟着傻樂。
把人哄好之後,衛成回屋裡來,回來看他們娘倆笑得開心,他湊過去問怎麼了?在笑啥。姜蜜抱着兒子背過身,不理他。
“這是怎麼了?不高興了?”
衛成跟着她轉了半圈,轉過去就接她一眼刀。
“真不高興了?”
衛成引她到牀沿邊坐下,讓坐下說,姜蜜半推半就坐下來,問:“你剛纔跟娘說什麼來着?”
衛成還沒反應過來,姜蜜又道:“你說今兒個推出去的以後都會有,真金白銀會有,婢子小妾也會有。”
“我可沒說!你想哪兒去了?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你娶回家來,有你一個就心滿意足,哪會納妾?這輩子都不可能。”
姜蜜剛纔故意板着臉,這會兒板不住了,她低頭看着硯臺好像渾不在意的樣子,上揚的脣角卻出賣了她。
衛成嘆口氣:“我心裡裝着誰你能不知道?”
“你也沒剖開給我看看,我知道什麼?原先你也就是個秀才,秀才在鄉下地方是不多見,還不至於讓人幹出不知羞恥的事,如今卻不好說。”
“你總該多信我一些。”
姜蜜把頭靠在他肩上:“我嫁給你,兒子都給你生了,不信你信誰?我只盼着三郎你往後都不要變,哪怕身份不一樣了本性也不要變。”
平平常常幾句話,衛成聽着很是觸動,他攬着姜蜜的肩膀,把媳婦和兒子一併抱在懷裡,說自己永遠都是後山村的衛家三郎,別說現在只是舉人,哪怕以後有命中了進士,甚至當官,這點都不會變。
姜蜜提起來的心又踏踏實實落了回去。
衛成中舉看起來給衛家帶來了很大變化,其實興奮過後,生活還是柴米油鹽。衛父這兩天總跟村裡人磕牙,吳氏和姜蜜在爲流水席做安排,陳氏李氏也自覺過來幫忙了,邊做事邊嘀咕說那些送上門來的賀禮說不收就不收,是不是傻?那都是錢啊!
吳氏本就在心疼,一聽這話給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