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聽着季君灝的聲音,忍不住心中一顫。
季君灝雖然沒有半點怒意,可是他卻很清楚,主子生氣了!
墨珏不由遲疑的看了眼李錦悠,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面對着車上其他幾人,想及季君灝不准他泄漏李錦悠身份的事情,只能怏怏的閉上嘴。
他轉頭看了眼車門附近,滿臉莫名不明就裡的幾人,心中嘆口氣,轉身一扯繮繩,馬車就朝着城門處緩緩行去。
青玉城不受元樑和大晉管轄,卻依舊沿用兩國路引。馬車走到城門附近時,就有人上前盤問,墨珏拿着早就準備好的路引應付了守城之人後,就駕着扯順利的進了城。
城內十分繁華,雖然已近黃昏,可街上的人流卻半點不見少。
馬車緩緩的到了城西的一品居,李錦悠就帶着衆人入內,花費了些銀子租住了幾間上房之後,李錦悠就藉口要外出打探消息,把雪箋也留在了客棧之中,就獨身一人出了酒樓。
季君灝站在樓上廂房窗口,透過打開的窗戶看着李錦悠的身影沒入人流之中,神色之中滿是冷沉。
“長鳴,我怎麼覺得,蘇錦有些不對勁?”夜宸看着季君灝的背影,小聲道。
仲長鳴點點頭,他也察覺了。
之前在城外的時候,他們明明在說着攻伐青玉城的事情,李錦悠明明在逗着夜宸玩鬧,和主子之間也算是言笑晏晏,可是當主子說及他能滅了青玉城時,李錦悠卻是突然變了臉色。
他們都聽出來,主子和李錦悠說話的口氣,分明是帶着玩笑的意思,可是李錦悠卻好像當了真,而且還藉口京中之事轉移了話題,決口不再提如何攻破青玉城的事情。
夜宸不知道李錦悠的身份也就罷了,可他卻是很清楚,這些日子因爲李錦悠,李修然和丞相府遭受了什麼。
別說蘇氏如今在慶國公府呆着,有慶國公蘇穆和蘇清河護着,就算她還在丞相府裡,李修然也斷不會真對蘇氏做什麼。
先不說李修然承不承擔得了慶國公府的怒
火,就以他愛惜羽毛的程度,他也不會讓他的“一世清名”,因爲蘇氏而蒙受半點污點。
李錦悠剛纔分明是在撒謊,而且,她是在轉移話題。
安遠摸摸下巴道:“蘇小子不會和雪箋那小丫頭吵嘴了吧?這才幾日就鬧成這樣,老夫早就說過,讓他來兩粒夜幽眠,保證讓那小丫頭對他服服帖帖的,可他非不要,如今好了吧,慾求不滿……嘖嘖……”
仲長鳴和墨珏同時臉色一黑。
墨珏連忙伸手就想去捂安遠的嘴,卻不想站在窗口的季君灝回過頭來,面無表情道:“說夠了沒有?”
四人同時一驚,只覺得背脊發寒。
墨珏低聲道:“主子,蘇公子他……”
“滾出去!”
墨珏看着滿眼陰雲的季君灝,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全部嚥了回去。
他連忙站起身來,不敢再多說半句,轉身就朝着門外退去。其他三人見到季君灝臉上的神色,感受着他身上毫不掩飾的寒意,也是臉色微白,不敢再放肆笑鬧,連忙緊跟着墨珏身後,就退出了房間。
四人剛踏出房間,身後就有一道掌風襲來,房門“砰”的一聲緊緊關住,遮擋住了裡面的一切。
……
李錦悠離開一品居後,便順着人潮,在青玉城中緩緩走着。
直到遠離了一品居,她卻仍然能夠感覺到,季君灝那炙熱的視線彷彿還一直落在她身上。
李錦悠很清楚,她自己剛纔解釋的那番話有多拙劣。
因爲驚駭,更因爲那瞬間升起的驚懼,她的反應根本沒有任何掩飾的完全落在了季君灝眼底,連仲長鳴等人都露出了懷疑之色,又怎麼可能瞞得過精明的季君灝?
可是,任誰知道自己一直認爲是事實的東西被推翻,而那些以爲是既定的事情後面,卻隱藏着不爲人知的驚天秘密的時候,誰能夠心如止水,誰又能忍得住不動聲色?
很多事情不能細想,因爲一旦細想,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上一世她所知道,所
經歷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如果季君灝從來都沒有死,景王府的敗落,茗峰閣和天一閣的世仇,青玉城的破滅,元樑國的入侵……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出自他之手。
而這背後,又隱藏着什麼?
季君灝爲什麼會突然違背景王府世代守衛大晉,忠於皇室的誓言,助敵軍滅晉?
沒有玄陰石髓,季君灝到底是怎麼活下來,又怎麼從晉國之中銷聲匿跡,在衆目睽睽看到他的屍體之後,又死而復生的?
李錦悠想着她記憶中上一世發生的那些事情,手指無意識的捏緊,修剪整齊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掌心中突然傳來的刺痛讓得她豁然驚醒過來。
她站在人羣之中,看着身旁人來人往,臉上卻浮現出抹愕然。
她剛纔居然不止是在害怕季君灝的圖謀,她居然在擔心季君灝?!
李錦悠猛地皺眉,看着掌心中的血跡眼底變化不斷。從什麼時候開始,季君灝在她心裡,居然開始有這麼大的分量了?!
她神色莫名,臉色難看,正當她在想着最近這些時日裡發生的事情之時,身後卻是被人撞了一下,身形一個趔趄就朝前撲去。
李錦悠連忙收回思緒,腳底滑動了幾下穩住了身形,就聽到身後那個撞她的人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前面四方會館已經開了,在下急着趕過去,所以纔會不小心衝撞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李錦悠聽到四方會館的名字,神情微變,徹底收斂了之前的思緒,淺笑道:“沒關係,我沒有受傷,你不必在意。”
那人這才鬆了口氣,擡頭看到眼前容顏俊俏,眉眼如星的白衣少年時,忍不住一呆,這樣芝蘭玉樹的少年,實在是罕見。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當觸及李錦悠溫潤帶笑的眼神時,這纔想起這般看着別人太過失禮。
他連忙移開眼,臉色微紅道:“多謝公子大量,在下許子越,不知公子貴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