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悠看着緊抿着嘴脣,臉色通紅的夜宸,笑的狡黠。
夜宸這人,衝動易怒,又是季君灝的“軟肋”。如今她對付不了季君灝,可逗逗這個蠢萌蠢萌的侍衛,調劑調劑心情卻也是極好的,順帶着還能損損他那個越來越無賴的主子。
季君灝卻好似完全沒聽出她話中的暗諷,斜倚在車窗旁看着刻意逗着夜宸玩兒的李錦悠,突然開口道:“阿錦就這般肯定,本王攻不破這青玉城?”
“哦?景王能攻?”李錦悠挑眉。
季君灝看着城外的西水河,薄脣帶起抹冷冽弧度:“本王若是想要破城,容易之極。至於你所說的,事後報復,本王既然敢出手,就會保證讓他們絕無活口。別說是雞犬不留,這青玉城中,連半隻蚊蟲本王都不會讓它們跑出去。斬草除根,沒人比本王更在行。”
李錦悠聞言擡頭看着季君灝,看着他眼底的鋒芒之色,先是疑惑,可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波瀾起伏的西水河上之時,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倏然一驚。
緊接着,她整個人臉色大變。
因爲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足以讓他們色變的事情。
這青玉城在上一世時,的確被人攻破過,可是所用的方法卻是慘絕人寰。
當時元樑國的人偷偷命人堵塞了西水河上游水域,截斷了大部分水流,囤積成庫。籌備半年,步入雨季之後,接連十日暴雨,西水河水位上漲,水庫蓄水成洪,元樑國趁夜開閘放洪,形成萬頃之力,而青玉城在那比山洪爆發還要恐怖的水流之中,湮滅一空,整個城中連半個活口都沒留下。
那次之後,青玉城外屍橫遍野,餓殍滿地,而隨後的瘟疫更是讓盛極一時的青玉城徹底湮滅在了時間的洪流之中。
元樑國因爲那次幾乎無異於屠城的事情,被天下文人士子口誅筆伐,但是卻也因爲那次的事情,不費吹灰之力就破開了晉國大門,率領軍隊攻入晉國境內,連下數城。
上一世,在李錦悠死之前,元樑和大晉的軍隊依舊還在交戰之中,雖說當時她身處暗牢之中,外界的戰況她無從得知。可是從慕容崢每次去天牢“看望”她時,越來越狠戾無情的言辭上卻能得知,在兩國交戰之中,慕容崢絕對沒有佔據上風。
否則在面對她這個“失敗者”時,他也不會那般惱羞成怒。
可是……
水淹青玉城的時候,季君灝早就因爲沒有拿到玄陰石髓而毒發身亡了,茗峰閣也也因爲他的死,瘋狂屠殺天一閣的人後,自身實力耗損殆盡,從京中撤出,不知所蹤。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季君灝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想出了水淹青玉城的辦法?
還是……
上一世那水淹青玉城,屠殺一城生靈的辦法,根本就是出自季君灝之手。而他……由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死!
李錦悠心內猛顫,彷彿發現了什麼驚天隱秘一樣,絲毫沒覺得半點驚喜,反而覺得毛骨悚然。
她從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這麼神秘恐怖,這麼讓人驚懼過……
如果當時季君灝沒有死,他爲什麼要故意詐死?爲什麼要挑起茗峰閣和天一閣的爭端,讓茗峰閣和天一閣拼死相鬥?他又爲什麼要解散季家軍後,轉投元樑,不惜屠其一城,也要讓元樑攻入晉國,就好像……
他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滅了晉國?!
“阿錦?”
季君灝絲毫不知道李錦悠在想什麼,他只是在叫了李錦悠兩聲沒得到迴應之後,低頭朝着她看去之時,才發現李錦悠看着他的目光,變得十分詭異。
那其中滿是驚疑,忌憚和戒備,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他忍不住皺眉,錦兒爲什麼會怕他?
季君灝伸手就想去碰觸李錦悠的肩膀,誰知道李錦悠卻是條件反射的側身退後,彷彿在閃避什麼瘟疫似得,飛快的避開了他的手,讓他原本滿是親暱的
動作,僵在了半空中。
馬車之中的氣氛瞬間凝滯,仲長鳴和夜宸都是忍不住看向李錦悠,而安遠更是詫異道:“蘇小子,你怎麼了?”
李錦悠聞聲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她連忙擡頭,就見到了季君灝瞬間冷下來的臉色。
季君灝將手指收回掌心,若無其事的收回了手,只是那滿是寒霜的臉色卻能讓人很清楚的感覺到他心底的不愉。他微眯着眼看着李錦悠,薄脣輕掀道:“你在想什麼?”
李錦悠聽到季君灝冷寒的聲音,擡頭觸及他黑的暗沉的雙眼,目光落在他眸子裡的那抹愈加光豔的紫色後,不由微微垂下眼簾避開了他眼底的逼視,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京中的一些事情。”
說完怕季君灝不信,李錦悠又說道:“你也知道我家中的事情。離京之前,母親和父親還有祖母鬧的厲害,家裡的那幾個人都找過我母親的麻煩。雖然我走之時,已經將母親送去了外祖父家中,可是他們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母親又疼愛大哥,我離開這麼長時間,不知道母親現在怎麼樣,所以有些擔心她。”
季君灝聽到李錦悠的話後,眼中閃了閃,下一瞬冷淡道:“你外祖父和舅舅都不是善茬,他們想要找你母親的麻煩,恐怕先無寧日的會是他們自己。”
李錦悠聞言低頭道:“我知道,可還是有些不放心,母親是心軟之人,我怕她受不住大哥的軟言相求。”說完後她沉聲道:“眼下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先進城吧,今天夜裡打探一下消息之後,明天我們就去取石髓,等到石髓到手之後,就立刻回京城。”
“墨珏,趁着城門未關,先進城,等到進城之後,就直接去城西的一品居,我要去那附近辦點事情。”
墨珏聞言扭頭看向季君灝,他也察覺到了李錦悠的不對勁,可是有些事情,卻不該他過問。
季君灝就那麼看着李錦悠,半晌後,他側開眼,冷淡道:“照她說的去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