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千重竹林,一個簡單的小屋出現在眼前,手冢第一次感到緊張,壓抑在心頭十幾年的痛,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往事點點滴滴浮上心頭。
“這就是我家。”越前在前面領路,這個人前面還風風火火的怎麼到了跟前就又躊躇起來。
進了小屋一個木門把裡面分成兩個空間,小屋的塌椅上一個黑衣男人領口敞開着,端着一個青色的酒瓶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着,察覺到有人進來,越前南次郎的視線落到了手冢身上,果然是他的兒子,兩個人很像啊。
想着自己嘴角掛起一絲欣慰的笑,越前南次郎起身走到手冢跟前,突然跪下“罪臣越前南次郎,十六年前沒有完成先帝交代的遺願,害先帝抱憾而亡,如今特來向陛下請罪。”
手冢看着這個跪在眼前的中年男子,疑惑的問“你是越前南次郎?”
“是,罪臣甘願領罪。”越前南次郎一改多年的吊兒郎當的樣子,跪在地上,滿臉的悲慼。
“老爸。”也許是從沒見過自己父親這個樣子,越前龍馬詫異的開口,疾走兩步想去饞起跪在地上的人,誰知卻被越前南次郎推開。
手冢終於開口“前輩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越前南次郎苦澀的笑笑,他一生從沒對不起過別人可是那兩個人,一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個是自己最好朋友的愛人,可是卻因爲自己的怠慢而抱憾終生。
越前南次郎跪在地上,對越前龍馬開口,“去,把房間裡匣子中的那幅畫拿出來。”
越前龍馬疑惑着,但還是按照老爸的吩咐進了裡間。不一會兒只見越前拿着一個梨花木雕刻的匣子走了出來,交到了越前南次郎的手上,越前南次郎低頭看了一眼又把那個匣子雙手呈給了手冢。
手冢盯着那個匣子,難道這個匣子是和師傅有關?
緩緩的他伸出手,可是心卻跳如鼓,這個裡面到底有什麼呢?
接過匣子的那一刻,手冢深吸一口氣,這麼多年的帝王生涯,馳騁疆場卻在這一刻如一個毛頭小子般,驚恐不安,是因爲師傅的緣故吧,那個珍藏在心底,敬畏如神明的人。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手冢打開了梨花木紋的匣子,一副畫卷靜靜的躺在裡面。
“請陛下打開。”越前南次郎卻開口了,“這畫像裡的人我想陛下一定不會陌生。”
聞言手冢把目光鎖定在了那副畫卷上,伸手拿起緩緩的展開,畫卷上的人白衣飛揚,眉眼含笑看着一個地方,站立與萬花叢中,絕美的容顏使得周圍的百花失盡顏色。
手冢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這畫上的人,碎,不,應該是不二清明他的師傅。那樣柔和的笑意,飽含深情的望着一個地方,手冢的手顫抖着覆上了畫卷中人絕美的面龐,強烈的記憶如泉水般涌來一下充斥了他的頭顱。
順着畫卷往下看去,那副畫的右下角還提着幾個字,那熟悉的字跡讓手冢又是一怔,是父王的。
江南一遊,偶遇佳人,但願兩廂情意長若天,再生來世相伴依。題字落款手冢正一,日期是青玄帝56年。
手冢的手一顫,差點拿不穩那幅畫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師傅居然和父皇認識,而且入宮以前就認識,他不是燕國的皇帝嗎。他潛入青國利用他做了自己的老師不就是爲了打擊青國的勢力,他爲了這些不惜在父王身下輾轉承歡,最後更是無情利用父王的愛而殺了他。
手冢只覺的大腦裡一團混亂,看着那畫中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字,險些失控。
“你告訴我,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手冢顫顫的開口,希翼的目光投向了越前南次郎。
“哎。”越前南次郎嘆口氣“其實先帝和燕帝本來是一對戀人。”越前南次郎感慨着吐出一句。
本來就是戀人?爲什麼他不知道?
“十六年前,我是先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奉先帝之命去臨淵找一個叫不二清明的人,並把一封信交給他,可是我卻半路遭到了襲擊,身受重傷,不得不拖延了時間可是當我趕到那棵鳳凰花樹下,早已沒有了影蹤,於是我又苦苦守了三日,才知,那個不二清明已經回到了燕國並且成爲了燕國的皇帝。”
越前南次郎苦笑了一下,“那時我要是能及時趕到後面的時也不會發生。其實他在燕國過的並不好,當初太后設計要讓先帝坐上皇位才勾結了燕國的攝政王,那個攝政王強行帶回了燕帝,並多次凌辱與他,並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青帝背叛了他,所以燕帝纔會那麼恨,以至於用了六年時間親手殺了攝政王,並潛入皇宮報復青帝。”
手冢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抓着手裡的畫卷心一陣陣抽蓄的疼,畫卷裡的他,眼底清澈,哪有半絲妖異雜質,那時他是幸福的吧。
可是,爲什麼這一切沒有人告訴他,爲什麼他不知道?
“你的那個賤人師傅奪走了你的一切,哈哈哈,是他,他毀了你的一切,你去恨啊,儘管去恨,滅了那天殺的燕國。。。。。。”
母后聲嘶力竭的喊叫,一聲聲撞到了他的心田。
不,原來事情不是這樣的,那時自己憑着滿心的仇恨訓練軍隊,舉傾國之力大舉進攻燕國,可是最後看到的是什麼?那裡一片廢墟,除了廢墟什麼都沒有留下,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一切再也看不到了,不甘心啊,手冢跪在廢墟中,垂下頭一滴淚淹沒在土壤中,爲什麼,爲什麼?他發瘋了一般,命人搜索了燕國皇宮所有大大小小的房間,什麼都沒有,那個人連一點希望也不給他留下。
卻有士兵捕回來的燕國餘兵說,他們親眼看到自己的陛下拉着皇后娘娘的手赴了火海。
啊,啊,啊,那一刻他想大聲哭,想要大聲喊出來,不,這不是他要的結局,不要,不要。可是帝王的威嚴告訴他要穩住,他只能站在一片廢墟上顫抖着身體,懷着滿腔憤怒下令抓捕燕國所有皇室,一個也不能漏,那時候私心裡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他怎麼會死?那樣的他,如九天之外的仙子般,怎麼會死,假的,一定是假的。
再次相見恍如隔世,手冢無聲的落下淚來,那麼多年不曾哭過了,此刻的他如同一個茫然的孩子,等待着長輩的安慰,可是沒有了,什麼都沒了,如今他只能隔着這幅畫卷去看着他。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一場顛覆了兩代人的誤會,手冢踉蹌着頹然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師傅,師傅。
“你就叫我碎吧。”原來如此,那時是他已經心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