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冉在天宮錦衣玉食慣了,乍來到這種艱苦貧瘠的環境中,更多是新奇,無櫛每天都生活很簡單,司冉插不上手,於是醫好了無櫛祖母的病,也僅僅是不再受病痛折磨,擅改命格會引起大亂,即使是司冉也是要費好大力氣,無櫛祖母到了日子仍是會離世。
永夜的官兵很愛沒事找事,無櫛沒少受欺負,司冉也沒少受騷擾,於是司冉用老辦法——託夢,用凡間的牛鬼蛇神之說治住了他們。若是他們心中無鬼,也不至於一見到無櫛和司冉就撒丫子逃走了。
日子過得平靜許多,唯一不平靜的就是司冉,司冉閒不住,又喜歡熱鬧,這麼一個貧瘠的小城他又怎麼待得住。
早在幾日之前,他就有了去幾千裡外的鎮子玩上一夜的注意。
司冉又不忍心把無櫛扔下,於是常把無櫛也帶了出去。對於司冉神行千里的法術,無櫛自然驚奇,問起司冉,司冉半真半假的說:“我是天上的花神,耐不住好奇,偷偷下凡來,自然會些術法。”
本來也沒打算讓無櫛真信,可無櫛深信不疑的樣子,讓司冉很有負罪感。
“那麼說,你必須迴天宮了。”無櫛低垂着頭,散亂的髮絲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淺淺的陰影顯得她的神情有些陰鬱。
“沒錯。”
無櫛眼中有幾分黯然。司冉急忙解釋:“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多留幾日也無妨,不會這麼快走的。那邊精緻不錯,我們去遊湖吧。”
說着司冉抱起無櫛飛到畫舫上,夜風有些大,捲走了淺淡的沉吟,以至於司冉沒聽見無櫛低低的一句:“你還是會走的。”
司冉選的位置很好,遠離喧鬧的人羣,又可以望見絢爛的煙火。今天月色很好,星辰燦爛,司冉也很好看,坐在船頭,精緻的百花月錦袍曳在水裡,應着月色。這人比星星還好看,還要耀眼。燭火有些暗,無櫛揉揉眼睛,可一切都不真實……恍恍惚惚,真怕這些只是南柯一夢。興許,夢比這個還要好些,只要能從中醒來,就可以把一切忘個乾乾靜靜。神仙……他說是就是了……反正,無論如何自己也無法觸摸到高高在上的他……真的假的都信了……
日子過得很快,對於歲月的流逝,像司冉活了這麼久的神仙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他們有的是法子消磨時光,幾十天、幾百天、幾千天,一晃也就過去了。無櫛的及笄禮要到了,這些天她一直很雀躍,即使不善於表達,司冉也看出她的欣喜。
司冉也是高興的,只要着小丫頭高興就好。
及笄那天,無櫛的祖母樂得不攏嘴,同時又連連嘆息,說自己老了,總會離開無櫛身邊,不再拖累無櫛,請司冉一定好好照顧無櫛。司冉笑着答應,可心裡卻想着,再過不久他就走了,是無法完成自己的允諾了……算了,就當沒說過罷了。
神仙可不會騙人,在祖母的榻前,無櫛這麼想着,卻依然忍不住問了自己一句,是真的嗎?
祖母老了,爲無櫛完成簡單的禮節就休息了。
不得不說,無櫛很美,明眸皓齒,肌如凝雪,就是因爲生活原因,髮絲有些枯躁,也不打扮,今天梳洗打扮一番,換上桃紅色的裙裝,真不比天宮中的仙子差。現在沒有外人,司冉想到自己可以欣賞到無櫛的美貌,不由得沾沾自喜。
無櫛從早上開始就有些不對勁,祖母纔剛睡下,她忽然拉起司冉就外邊跑。她有些笨拙地提着桃紅色的裙襬,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新衣沾到泥濘。
司冉一愣,還是跟上了。
直到一處無人來往的廢棄院落,無櫛停下了,緩緩轉身面對着司冉。
司冉好奇地看着她小臉漲得通紅,似乎在做一個很困難的選擇。
“我喜歡你!”
……
這下,司冉怔住了,無意識地說:“這個玩笑可不好玩。”
“我是認真的。”無櫛抿着脣。
“別鬧。”司冉皺了眉,“這不可能。”
“因爲你是神仙?”
“佔大部分原因。再者……我不喜歡你。”司冉剛吐出後半句話,心裡前所未有的不舒服,心情煩躁了幾分。
看無櫛的表情,已經是要哭了,死死地咬住脣,頭也不回的走了。一腳深一腳淺,踉踉蹌蹌的,司冉下意識地快步走去扶住她 無櫛掙脫開跑走了。
司冉呆呆站了許久,唸了不知多少遍清心咒,才邁開腳離開。
這天,不知何時陰了下來,看樣子是要下大雨了。
司冉尋尋覓覓找了無櫛許久,卻始終不見她的身影。
真是要……急瘋了!
自打他出生以來,從未像今天這般失態。拒絕了一個不想拒絕的人,還淋着雨踩着泥濘瘋魔般地找那丫頭。
難過嗎?後悔嗎?司冉你這萬萬年的佛理是白學了!
深夜,桃紅色的身影拖着一身泥水一聲不吭地進了家門。一股寒氣竄進屋裡,司冉一個機靈就見到了渾身溼噠噠的小丫頭。
司冉心中的喜悅遠遠蓋過了焦慮,沒有出事,沒有受傷,那就是最好的。
屋外轟鳴的雷雨聲似乎也變得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