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能爲安總做事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那個裴小姐對我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滿意,她真的很有才華哦,被您這麼一捧,肯定大紅大紫。”
“你還蠻有眼光的。”雖然對方的聲音很聒噪,但就這句聽起來還不錯,讓安辰羽心情大好。
剛剛有些放鬆的表情隨着一封郵件的打開立刻陰雲密佈,他揉了揉太陽穴,這是最權威的醫師了,連他都百分百的肯定曾小姐要死了……
望着日漸凋零的母親,安辰羽就算忙的再喘不過氣也從沒停下尋訪各地名醫的腳步,哪怕冷血無情的父親不止一次的勸他死心,事實上他無法死心,即使是爲了一口氣,他也要證明自己的血,至少比父親的熱。這段時間真正到了有病亂投醫的地步,連民間偏方也不放過,畢竟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能試試的東西就試試吧。
比起手忙腳亂的安辰羽,安夫人反而比任何人都看得開,不顧醫生勸阻,堅持搬回景盛島,每日坐在花園裡半睡半醒的凝視着玩耍的傑米就是她最大的娛樂。她不想讓這爲數不多的日子裡充滿各種慘無人道的治療,更不願意爲了化療剃掉美麗的頭髮,只讓醫生開大量止痛藥,活一天是一天。
隨着方知墨這個頭號對手的日趨強大,饒是再自信,安辰羽背地裡也感到一絲吃力,公司的形勢隨着競爭的白熱化越來越複雜,忙的他連傑米也顧不上見一面,整整一個星期傑米都在叨唸眼鏡爸爸去哪裡了。眼鏡爸爸特指安辰羽,起因是傑米經常看到他戴一副防輻射眼鏡抱着電腦,而燕爲卿從來不戴。
好在眼鏡爸爸總會百忙之中託陸藝送來精美的小禮物,都是出差時買的,總能哄得傑米心花怒放,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立刻拋諸腦後。裴然無權干涉,傑米有權利享受父愛,那與她無關。
“少夫……呃,裴小姐!”陸藝從旋轉門裡冒出來,笑容可掬。
“咦?你怎麼在這?”裴然略微驚訝。
“我打電話問過燕爲卿的秘書,她說您一早就過來開會,安總派我知會一聲,傑米在景盛島,請您不要擔心,我這就開車送您過去接傑米。”
“好。”
人大約對死亡存在着冥冥中的感應,曾柔最近見傑米見的愈發頻繁了。其實她能活過三個月在醫學界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現象,三個月是一個期限,三個月以後她整個身子已經躺在棺材裡,就差合上棺材板。因爲傑米的關係,裴然或多或少會與她碰面,每一面都足以震撼眼球,從前風華絕代的貴婦蕩然無存,有的只是一具近似於乾枯的皮囊。
面對這樣的安夫人,裴然覺着能讓她多看一眼傑米就多看一眼吧,再多恩仇也抵不過死亡二字,人死,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今天只是單純的接傑米回家而已,從沒想過還能遇到方知墨,“方知墨”這三個字現在想起來時總感覺特別的遙遠,有時候她會感到困惑,這到底是故事的結尾還是故事的另一種開始。
流光清淡的花園裡安夫人正窩在輪椅裡,瘦的愈發恐怖了,精神也不是很好,勉強的睜開眼睛,凝視着玩耍的不亦樂乎的傑米,似乎想慈祥的微笑,可惜面部肌肉實在沒有足以負擔如此重任的力量。
葡萄架下有隻漂亮的卡通梯子,傑米繞着小梯子轉圈,方知墨就站在一旁,傑米大概想爬高摘葡萄,便揚起粉嘟嘟的蘋果臉,小手輕輕拍拍他的腿,他垂下眼睫,難以分辨裡邊是喜愛還是厭惡,裴然的心恍然一揪,加快腳步走過去,方知墨卻彎下腰抱起了傑米,目光平靜的凝視那張小小的臉龐,也帶着一種叫困惑的表情。
傑米咯咯一笑,天真無邪的向方叔叔道謝。肉呼呼的小身子在方知墨的掌心裡如願的朝着心中嚮往的葡萄攀爬着。
陸藝的臉上明顯寫滿了驚訝,夫人最近怎麼老是跟方知墨見面?
難道她還不明白自己兒子和方知墨已然水火不容,一觸就爆的事態。
“裴小姐,您千萬別跟他走的太近,他爲了馳信的新合作方案連婚禮都取消了,真夠狠的呀!”護短的陸藝生怕少夫人不要安總,儼然忘了少夫人從來也沒要過他家的安總。
取消婚禮?這事裴然一點也不清楚,自從從“再生緣”走出,她就有些故意的忽略各種新聞以及娛樂雜誌,下意識裡不去管那個人的消息,結婚與否都是他的事,她不會再管,也不要在意。
只是,文妍呢?大概正像曾經的她一樣,躲在某個角落裡抹淚,誰叫洶涌的感情總不聽理智的勸誡,深深愛上這樣一個有毒的男人。
裴然走過去輕輕與安夫人打招呼,告訴她,自己要接傑米回家了。安夫人吃力的擠出一抹微笑,“好,晚上做點水果撈給傑米吧,他方纔還說要吃呢。”
“嗯。”裴然點頭答應,蘇澄將曾柔腿上滑落的毯子正了正,動作極其利落輕柔。
時隔七年,裴然早就忘記了蘇澄這個人,只以爲她是曾柔新僱傭的漂亮小保姆,畢竟七年的時間會讓人的相貌、氣質或多或少發生改變,然而蘇澄永遠記得裴然。雖然一直規矩的站在安夫人身邊,目光卻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隨同陸藝走進花園的女人——曾經的安少夫人,裴然。
曾柔瞥了眼陷入沉思的蘇澄,微弱道,“其實她挺不錯的,可我就是沒辦法喜歡她,因爲她不像我這麼的愛辰羽,只有愛辰羽勝過一切的女人才配做我的兒媳。”
“那夫人找到了麼?”蘇澄帶着一絲期許。
曾柔沒有回答,反而擡起眼皮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良久,才緩緩道,“你能不能勝任?”
此語如一顆石子墜落心湖激盪無數道漣漪,蘇澄百感交集,夫人對她的好她一輩子都不會忘,七年前夫人就給過她機會,可惜那時的少爺心裡只有裴然,現在夫人還是給她機會。
安辰羽打個噴嚏,是誰在算計他?
已經很久不出入夜店的安少爺剛一進門就引來無數美女的尖叫。
從容應對三教九流的人紛紛而至的招呼,安辰羽的腳步沒有一絲滯留,徑直走進vip包間,冷楚正摟着美人暢飲,看到他後,立刻邁着微醺的步伐走上前,拍着他肩膀對各位美女道,“看清楚了,我沒騙你們吧,我朋友帥不帥!”
“帥!”美女們異口同聲,雙眼各有顧盼神飛!緊接着一位最熱情的主動上前投懷送抱,挽着安辰羽就坐。
已經好久沒被八爪魚一般的女人糾纏,今天總算有機會碰了,安辰羽居然一點興趣都沒有,還帶着點厭惡,不過他素來紳士,不動聲色的放下一張支票,語氣不慍不火卻透着不可違背的命令,“這是小費,你們都出去。”
國色天香有些驚訝,這世上還有不偷腥的貓?雖然支票到手,卻心有不甘的忘了美男一眼,傳遞今夜良宵苦短的情愫……終於,美男有所迴應,擡起眼眸投向還不肯離去的她,那眼眸的光瞬時暗淡許多,陰沉駭人,見多識廣的國色天香哪裡會不懂這其中的危險,立刻倒吸一口冷氣,尷尬的溜走。
“臭小子,我可不想跟你一樣做和尚,我還沒吃夠肉呢!”冷楚譏誚的隔空點着安辰羽,神態之間皆是醉意,踉踉蹌蹌的跑出去將逃跑的美女又抱回來,還大方的往安辰羽懷裡塞,“給,給你也玩玩,我就不信你沒有生-理反應。”
安辰羽眉峰一簇,面無表情的瞪着顯然早就不正常的冷楚,一手推開香水味過濃的女人。
美女嬌嗔着埋怨冷楚,“冷少,你壞死了,明知道我們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安少的眼,還把人家塞過去,不如請新來的恩蘭試試?”
“好好,你去請。”冷楚邪笑着歪倒在安辰羽旁邊。
聽見傑米喊媽媽,方知墨身體不由得微微一僵,裴然溫和的應和傑米,擡步走來。
方知墨狀似漫不經心的目光似凝非凝的落在裴然身上,不想漏掉她一絲的反應。
她看到他了,並沒有裝作不認識,即使被他的目光盯的緊也沒有發抖,卻用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面對他,那表情裡沒有痛苦,沒有委屈,也沒有怨恨,而是非常非常的客氣,連嘴角都帶着禮貌的淺笑,“傑米很皮,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