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輕輕咳嗽一聲,裴然平靜道,“給。”
燕爲卿毫不客氣的伸出手,抓到目標還不忘甜笑說聲謝謝,可惜裴然背對着他,其實沒必要這麼拘謹,因爲他在下面圍了浴巾,關鍵部位都擋住的。
他不是王子麼,要結婚了,爲什麼搞成這樣?裴然百思不得其解,作爲朋友,有必要徹查此事。
剃乾淨鬍鬚,換上考究的衣衫,燕爲卿終於變回真正的燕爲卿了,光彩照人,帥氣的近似於漂亮,彷彿之前那個頹廢的流浪青年不曾存在過。
笑着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他很親暱的抱着傑米,傑米的記憶不錯,一直還認得他是爸爸。
“親親小杰米有沒有想爸爸?”
“想!”傑米乖巧的送出自己的香吻,這個香吻特別珍貴,他只送給三個人,媽媽,爸爸,還有……也是爸爸。“爸爸,你的鬍子呢?”
“被我刮掉了,男人必須時刻保持良好的外貌,女人也是視覺動物。”
這麼深奧的話傑米聽不懂,大約聽出是要漂亮,所以十分謹慎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卡通圍兜。
裴然已經將水和香噴噴的蛋炒飯端到了他面前,手藝進步不少,蛋炒飯金黃誘人,蔬菜丁切的精緻又不失色彩的豔麗。
到底幾頓沒吃?裴然審視着眼前的他,大口大口享受着美食,不時擡起頭,眯起眼一笑,彷彿是要表揚她的手藝,其實男人沒有攻擊性的時候都像孩子。不愧是宮廷貴族出身,即使飢餓到不得不大口咀嚼,那股優雅端莊也不減半分。
“請問傑米他媽,幹嘛一直瞪着我?”燕爲卿一臉無辜,端着水杯抿了一口。
“傑米,快看你的小坦克開跑了。”裴然柔聲哄着,按下遙控裝置,成功吸引了傑米的注意力,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立刻如被逗歡的小貓,急忙從燕爲卿懷裡爬出,邁着小腿去追坦克。
“喂,把傑米都支開了,幹嘛這麼嚴肅?”燕爲卿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半掩熊庫。
他永遠都是這樣,來去成謎,從不說原因也沒有解釋,可是太過隨性也不好,畢竟會有在意他的人要擔心。直到現在裴然才發覺她與燕爲卿之間的彆扭出在哪裡?比如她對他一無所知。
“爲卿,你到底是誰?”西班牙的王子?裴然想聽他自己說費列。卡洛斯這個名字。
“安辰羽不是都說了。”他暖暖的笑容有些縮小,無所謂的摸着額頭,目光風流而不下流的掃了眼她的曲線,“怎麼又瘦了,我喜歡有肉的,呃,那個安辰羽是不是又欺負你?”
“你正經一點,爲卿,我們是朋友,爲什麼我對你一無所知?”
“知道了你還會把我當燕爲卿?”
“你一輩子都是我跟傑米的燕爲卿。”
“我是你的……”
似乎有些觸動,燕爲卿這趟旅程多少帶了些倦色,儘管已極力隱瞞。裴然端來大玻璃壺爲他添水,柔軟如棉的手近在眼前,燕爲卿微微動容,裝作不經意的擡手,如果裴然不躲,他就可以觸摸這手的肌膚,裴然確實沒躲,水滿了,她非常從容的收回手,於是燕爲卿沒有得逞,略微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擡眸笑道,“我不喜歡公主,也不喜歡被束縛的生活,所以逃跑,誰也攔不住我,抓一次我逃一次。”
“報紙上說你們都訂婚了……”
“胡說,訂婚的是我表哥。爲了順利出逃我連色相都出賣了。”他一臉委屈的望着她,似乎要期待點什麼?
“色……色相。”
“嗯,你嫌棄我麼?”
“你,你說什麼?越說越亂,本來一肚子話都給你打岔了。”裴然忽然發現跟燕爲卿認真交流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我聽說方知墨要結婚,所以馬不停蹄的趕來,在路上我就開始幻想你趴在我懷裡哭,我呢,不停的安慰你,然後上演一出俗套的劇情。”燕爲卿胡言亂語,心底卻是暗暗驚詫,小然大相徑庭的反應,到底是受了多少苦?
“……”
“不要以爲我在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要不要試試趴在我身上哭的感覺,其實很不錯,你摸摸。”他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膛,嘴上調戲着,眼底滿滿都是焦灼。難道時間讓小然忘記他了……
“爲卿,你來看我和傑米,我們好開心,我的情況你比誰都瞭解,所以……”
“所以不想耽誤我的大好前途,怕我後悔和一個單親媽媽談戀愛?我是那麼保守的人麼,我自己都不是處-男。”他一臉無所謂。
“其實我們都很瞭解一種狀況……”
“什麼狀況?”
“只有做朋友我們纔會一輩子不分開。”
“……”
“直到現在你還不肯親口告訴我你叫費列。卡洛斯?”
燕爲卿在聽清“卡洛斯”三個字時陽光的神情悄悄閃過冷漠,“我討厭這三個字,它讓我沒法娶你。”
“看看吧,既然清楚沒法娶我,所以,以後不要再亂開玩笑。”
“難道愛情必須要結婚證纔有效,還是你怕我騙財騙色?那我把銀行卡都交給你好了。”兩個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跟結婚證有什麼關係。
彼此親密無間,閒暇聊天,畫畫,分享開心與憂愁或者探索彼此的身體,享受-性-愛,爲什麼非要一張破紙?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麼俗,需要一種名分,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不是浪跡天涯的江湖。你才華橫溢,不喜羈絆,但你知道麼,承諾就是人生最沉重的羈絆,‘在一起’三個字不是你能負擔的。”
“……”燕爲卿的眉宇幾不可查的輕蹙,眼神越來越意味不明,“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玩玩。這次千方百計逃出來也是我最後一次追求你的機會。”
“爲卿。”
“好,要不我先來個自我介紹。我呢,不能說是什麼好男人,可是準備做裴然的好男人。從前的生活很規律,熱愛健身,美術,鋼琴以及最新的終端技術,每隔兩三個月會與健康的女人在公平自願的原則下發生一次-性-關-系,至今未有女友,在追求你的近六個月內我沒跟任何女人上-牀。並保證無論多少年後都不會有女人領着孩子上門認我做爸爸。當然我也很有貞-操觀念,在與你確立正式關係後一定潔身自好。”他聳了聳肩,眼神格外清亮的凝視她,這是他褪去玩世不恭,轉而非常認真時的態度,不允許別人迴避。
爲什麼感覺頭有點暈,裴然撫了撫額,沉思。覺着還是不要跟他認真談話比較好,認真談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裴然從書畫聯盟一年一度的會議室中走出,中途給賀老師打了一個致謝電話。
新作品在賀之蓉舉辦的新秀賽中榮獲第一,獎金足足有五萬元,如此一路過關斬將的勢頭,連續擊敗了好幾個年逾四五十的老前輩,爲此不少人大呼後生可畏,同時也不忘恭維賀之蓉慧眼識菁。
這樣的好成績讓娟子舍下男朋友千里奔過來爲她慶祝,可惜酒喝到一半人就開始發瘋,抱着裴然大哭,一會唱歌一會又要要簽名。那天晚上裴然不得不與燕爲卿合力,將醉的不省人事的娟子運輸回家,次日,風塵僕僕的百里曄就出現在大門口一邊道謝一邊將若無其事的女友打包帶走。據說娟子已經是某知名雜誌社編輯,位高權重的同時也註定她今生再也不能遲到的命運。
五萬元對裴然而言雖算不上鉅款這麼嚴重,可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原來她真的可以靠畫畫換取安逸的生活,爲傑米的未來存夠物質基礎。
燕爲卿覺得時機成熟,必須趁熱打鐵,在與裴然仔細商議後決定舉辦一場專屬畫展,裴然當然感激涕零,好事成雙,據說有位紡織工業的老闆非常看好她的前景,願意長期合作。
辦公室一隅,電話裡傳來中年男子諂媚的聲音,“安總,您吩咐的事我都辦妥了。”
“嗯,辛苦了錢老闆。”安辰羽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文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