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亮今天特別的懶散,任由深色的雲朵慢慢的將它遮掩,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田地裡,一隻灰色的地鼠沿着彎彎曲曲的山路前行,經過兩個時辰的奔波,穿越一片密林,進入了一個靜怡的小村莊。
這隻地鼠很顯然不是一般的地鼠,除了體積大,速度快,嗅覺和反應比一般地鼠要快很多。
它沿着熟悉的氣溫尋找,從鼠洞鑽進了一家農戶的院子裡,趴在主人的房門外,用小爪子快速的撓抓,黑夜中“呲呲呲呲~”的小聲音極爲明顯。
不一會兒門打開,一名端莊的女子看看門外的地鼠,對着裡面說道,“發哥哥,是二丫姐來消息了。”
地鼠跳了進去,這隻鼠就是白日裡二丫在別院放出的那一隻。
前陣子,秦月嬋、藍雨,和周銀髮三人前陣子匯合後,周銀髮利用特殊渠道打聽到了二丫的位置。
正如他所料,以二丫的天資容顏,巫馬少楚果然對她一見鍾情,至於那別院雖然戒備森嚴不易闖入,於是秦月嬋想起小時候和二丫用過的一種傳遞信息的方法,就是靠老鼠。
小時候二丫家和秦月嬋家裡都很窮,經常吃不飽,二丫就帶着秦月嬋去打聽誰家的稻米多,去偷一些回來吃。
可是兩個孩子必須一個放風一格偷,若是有人發現的話就趕緊先跑,讓地鼠傳遞消息告訴另一個人也趕緊跑,這方法屢試不爽。
用老鼠傳消息的法子雖然低級,卻是最可靠,因爲這時代不管是窮人還是皇宮都會有鼠洞,所以這東西卻沒人在意,不過首先這地鼠決不能是隨便抓一隻就可以的。
首先得挑一隻聰明點兒的地鼠細心的餵養它,讓它認你爲主人,其次要發現它最喜歡的是什麼味道的食物。
然後將這種食物沿途灑在地下讓它追尋,然後慢慢將短路線演變成長的路線,加上聰明的地鼠能達到三歲小孩子的智商,這樣就練成了它能夠按照主人要求傳信息的本領,秦月嬋也就理所應當的聯繫到了二丫。
屋內,油燈下,周銀髮解掉老鼠尾巴上的蠟封紙條,扣掉蠟油,打開。
上面大致內容就是說,二丫的傷已經好了,但她覺得利用美色來勾引巫馬少楚替她報仇的事情有些困難,所以她想讓周銀髮幫她重新想個辦法。
“妹子啊妹子,讓哥哥說你什麼好呢?哎~!”周銀髮忍不住的嘆息。
秦月嬋不知道周銀髮在發愁什麼,“發哥哥,你說出來啊,我幫你想想,二丫姐也是我姐姐。”
周銀髮低頭輕搖,端起茶杯想要輕輕抿一口,又憂鬱的放在一邊,隱晦的說道,“有些事情不是難不難做,而是想不想做的問題,若是你姐還想不通如今的利弊,怕這避風港,也有掀翻船的時候!”
周銀髮瞭解二丫,她不是對巫馬少楚用美色有困難,而是她不想對一個不喜歡的人做作的用美色罷了。
可從上次在西瑞國與巫馬少楚交集的那一次,周銀髮便已看出北陵國太子這人性子暴躁,桀驁不馴,她再躊躇不定,怕到頭來會更難做。
秦月嬋聽不懂周銀髮的意思,“發哥哥,我姐不是在北陵國的麼,她怎麼坐船出海了?你到底說什麼呢?”
“月嬋,今日天晚,早些休息吧,明天的天氣如何,明天再說。”周銀髮將茶一飲而盡。
瞥了窗外那未藏好的人影一眼。那人頭頂上的玉釵影子映在窗棱的邊緣。
秦月嬋倒是沒注意到周銀髮看見了異動,反正他說什麼就什麼,“好吧,那我就回屋睡了。”
窗外那帶着玉釵的人先一步離開。
另一邊,陡峭險峻的昊宇峰上,一羣訓練有素的侍衛經過仔細的探查,終於發現了白獒的蹤跡,開始全面的圍追堵截,將那隻全身雪白可愛的白獒引出山洞,逼到一處死角無路困住。
那白獒全身通透的純白,好像一大團純潔的雪堆,兩隻眼睛比一般的獒有神,並且虎頭虎腦的樣子的確可愛,但體積很大。
若站起來怕是有一人多高,而它看上去很虛弱,腹部稍有贅肉的痕跡,應該是剛剛下過崽。
“嗚嗚~”白獒咬牙發出警告。
它被人圍個嚴實,原本戒備黑眸逐漸演變成對闖入者不容的兇殘,要不是它產後無力,以及顧及侍衛手中舉着鋒利的鋼刀,早就將近身之人一一咬死。
阿甲建議道,“太子,這白獒與衆不同,較爲有靈性,避免後患,不如將其先斬殺,再取走獒崽兒。”
他經常做爲先鋒給巫馬少楚踩點兒打獵的好地方,面對各種野獸已經有了些許的經驗,他看得出白獒準備魚死網破。
“不,寶兒不喜歡殺生,你們看住它就好。”巫馬少楚道。
若讓寶兒知道他取了白獒的命纔得到的獒崽兒,寶兒說不定三年都不會理他。
阿甲不好抗令,只能叮囑侍衛們小心行事,不可大意,隨後與阿乙、阿丙、阿丁,貼身護着巫馬少楚走進白獒棲息的山洞。
洞內光線昏暗,藉着月光卻很明顯的看到柔軟的草堆裡,一隻拳頭大小,毛都沒長只有粉嫩皮肉,甚至眼睛都未睜開的小獒,正安靜的蜷縮在草堆裡,一點點蠕動想要找到母親的胸脯吃奶。
那小模樣跟襁褓中的奶娃娃,實在是可愛。
巫馬少楚大喜,“哈哈哈哈~,寶兒見到一定喜歡。”
他滿意的將獒仔撫摸,很嫩很嫩,用提前準備好的包布親自將小傢伙包裹一番,抱在懷中。
出了洞,巫馬少楚瞄一眼被困住的漂亮的冰雪白獒,再看看懷中因爲被周身陌生氣息帶來不安而微微“哼唧”的獒仔兒,小傢伙長大了肯定和它娘一樣漂亮。
“回別院。”他開心的道,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寶兒看到這小傢伙時那種歡喜的表情了。
“嗷~”一聲沙啞的怒吼傳來,只見被逼到角落的白獒呲出鋒利的尖牙,瘋了般的衝破侍衛的包圍。
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要被帶走,不僅僅是人類,任何一個活着的動物都做不到。
“先護太子!”侍衛趕緊再次圍堵,揮出鋒利的尖刀刺向白獒。
白獒剛剛下過崽兒,沒什麼體力,根本躲不過刺來的刀刃,“噗噗噗~”雪白色的毛髮上流出鮮豔的液體。
它咬住牙齒,不管不顧的撕咬着攻擊的人,只知道不能讓人帶走它的孩子。
巫馬少楚將白獒那拼命的行爲看在眼裡,不免聯想到,寶兒的娘莊妃娘娘曾經也是這樣護着寶兒,寶兒才能活到至今的嗎?
他頓覺得自己不但沒有做好事,反而有種負罪感,讓寶兒知道,肯定更加討厭他,他下令,“別再傷它。”
侍衛停下刺殺。
白獒因被自己的血液渲染,已經變成了紅獒,摔倒在地,先前的兇殘因爲重傷而成了可憐的奢望,看着巫馬少楚懷抱中的獒仔,發出弱弱的“嗚嗚”聲,彷彿在央求巫馬少楚不要帶走它的孩子。
巫馬少楚輕嘆,稍有躊躇,將獒仔遞給阿甲,“還給它吧!”
阿甲不願意,“太子,······”
這丫腦子抽筋兒了麼,費了多大的勁兒,侍衛也受了傷,好不容易纔得到的。
“還!”巫馬少楚一個字。
阿甲忍住要揍巫馬少楚的衝動,將獒仔放在了白獒的身邊,無奈的道,“回!”
衆人轉身,準備下山。
白獒看得出那個男人又對它孩子不死心的念想,待那隊人走出了些距離,它可憐的目光突然變得陰狠,留戀一眼身邊的獒仔,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
爪子不碰觸到碎石粒和雜草,不發出任何聲音,靠近前方的人羣時,突然牟足了勁兒,“呼~”對着那羣刺殺它的惡人首領方向衝了過去。
它雖流了血,本性並卻很強悍,當準備同歸於盡的這一刻,使出了全部的能力。
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衝過一半人,並且高高跳起,精準的撲向前方的巫馬少楚。
“小心~!”一侍衛急忙喊道。
最前方的甲乙丙丁反應最快,聞聲立刻已將刀從鞘中拔出一半,卻仍然沒有來得及······
“噗······”巫馬少楚毫無預料的被撲倒。
這昊宇峰很是險峻,下山的路本就在山峰的邊緣,他感到自己突然失去重心,眼看着自己離甲乙丙丁迅速拉遠,山峰邊緣殘次不齊的石崖與他擦肩而過,耳邊風聲呼呼,身體向後墜落······
甲乙丙丁四人伸出手,抓不到。
“太子爺~”阿甲驚慌喊聲迴盪在陡峭的山峰之間······
天邊泛出了淡淡的灰白,朝霞還躲在地平線內不肯出來,秋老虎的溫度卻不饒人,天還未亮,就已經讓人感到它的熱情,蒸的人滿身是汗。
二丫渾身冒汗,睡得不踏實,正要翻身,突感一個小小的,軟軟的東西,在她的腦袋邊蠕動。
她嚇了一跳,立刻坐起,待看清,放鬆了戒備。
枕邊,一隻全身粉嫩的小狗崽,似乎出生沒幾天,腦袋比一般的狗大一些,或許是因爲找不到媽媽的原因,小腦袋到處的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