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完,見他還是一副凌厲的面容,便不再多說什麼,搖了搖頭轉身出了去。
而關深甫的視線卻是緊盯着尤瀟瀟那平靜的小臉,眸裡神色變幻莫測。
良久,沉黑的眸緩緩閉上,全身散發着森冷卻又孤寂的氣息,而當那雙讓人不敢直視的眼再睜開時,剛纔眼裡那深沉的讓人看不透的神色已經逐漸消失,變得平靜。
只是,細看下,眸底深處卻若有若無的浮現出挫敗神色。
但即使這樣,沉沉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牀上的人兒,始終緊盯着她,伸手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馬上安排尤瀟瀟的母親過來。”
“是,關總。”
“瀟瀟,瀟瀟,瀟瀟……”混沌的意識裡,熟悉又親切的嗓音不停的在她腦海裡迴旋着,似近似遠。
而此刻,夢裡的她。
就像置身在層層霧霾中,看不見前方的路也看不見身後的路,周圍的一切全是白茫茫一片。
讓她混沌的分不清這是哪,自己又是誰。
而這一聲聲帶着期盼,哀傷的呼喚,就像黑夜裡的指明燈,緩緩照亮了道路的前方,讓她的迷茫的思緒逐漸變的清晰。
直至兩個讓她無比開心的字躍入腦海,夢裡的瞬間便愉悅的笑了起來。
媽媽,媽媽,是媽媽。
想到這,她便開心的朝聲音處跑去,只是,這清晰的嗓音卻隨着她的接近而逐漸變的遙遠,直至徹底消失再也聽不見。
她一下便恐慌起來,不停的朝前奔跑,大喊着:“媽媽,媽媽,不要丟下瀟瀟,不要走,媽媽!”
頓時一聲痛苦難過的夾雜着乾啞的嗓音便溢出了口,而那沉如千斤的眼皮也隨着這一聲叫喊而緩緩的睜了開來。
隨即,一張喜極而泣的慈愛面容便映進她的眼裡,迷茫的雙眼有一瞬怔愣,而隨着眼前吳淑瓊面容的逐漸清晰,大腦裡終於緩緩的反應過來。
脣瓣無意識的張合着,憔悴的小臉上帶着不確定的神色看着吳淑瓊,嗓音透着害怕的小心翼翼,試探的開口:“媽媽?”
是媽媽嗎?是不是她在做夢?夢見了媽媽,然後一下醒來,媽媽就不見了?
想到這,她不由的擡起無力的小手,帶着顫抖緩緩朝眼前的人伸去。
而那雙大眼始終睜得大大的,裡面浮動着剔透的晶瑩,可,那張憔悴的小臉上卻滿是開心和恐慌的兩種極端神色,不斷的糾結着,直至顫抖的小手一下被吳淑瓊帶着粗糙卻溫暖的手握住,眼裡的晶瑩就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樣,一下便涌了出來。
吳淑瓊看着尤瀟瀟那張瘦的不成樣的小臉,張了張嘴,終於艱難的帶着哽咽的話語溢出了喉,眼淚也瞬間落了下來。
“瀟瀟,瀟瀟,我的女兒,你受苦了……”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但這讓她日思夜想的溫柔嗓音卻是讓她嗓子一下就被卡住了一樣,說不出一句話。
關深甫站在一旁,雙手緊握成拳,抑住想要上前緊緊抱住她的慾望,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醒了,便好。
尤瀟瀟沒注意到關深甫也存在,吳淑瓊也沒注意到關深甫的離開,兩母女一時都沉浸在相見的喜悅裡,都忽略了關深甫。
關深甫走出病房,衛離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看見他走了出來,便走上前,擡眼看向他,開口:“關總,吳江燁那邊,現在已經按照我們的計劃開始行動了。”
“恩。”沉黑的眸看向前方,表面看着平靜無波,眼底卻是逐漸漫開森冷寒意。
衛離說完,在準備彙報另一個事情時,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還是開口:“何建遠的公司自從壽宴過後,再加上,”說到這裡,他頓了下,擡頭看向關深甫,見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便再次開口:“加上那天早上發生了的事,何氏股票大漲,現在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期。”
能和關氏搭上線,不管那是真是假,只要旁人看着真,是那麼回事,便已經達到他們的目的。
這就是那天壽宴裡旁人看見的表象和第二天裡那短暫的‘事實’。
當然,何建遠也是個聰明人,在發生那樣的事後,他沒有大肆宣揚,而是直接找關深甫,這是一個直接見關深甫的機會也是一個正當的理由。
因爲何一安是她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養在何家這麼多年,也是何家的一份子,所以他作爲父親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所以他料定了關深甫不會拒絕,同時,他也想通過這個事來試探或者說來確定關深甫和何一安真正的關係。
深邃的眸劃過一絲不知名的神色,薄脣微張,卻是淡淡開口:“不用管。”
“是!”
何建遠的心思他又怎麼會不明白,而這不也就是吳江燁想看到的?
既然他們都這麼樂衷,他便隨了他們。
只是,一安,你是否已經離你的初衷越來越遠了?
想到這,深邃的眸沉了下來,眼裡透出一絲異樣的沉冷。
衛離看了眼關深甫,便垂下眼簾,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忽然,“咔”的一聲門開的聲音,關深甫眼眸微動,眼裡的神色一瞬便消散,轉身朝病房門看去。
衛離也看了過去,隨即又轉過視線。
而在吳淑瓊打開又關上門的空擋中,關深甫便清楚的看見躺在牀上沒有動靜的人兒,眼裡卻是快速的劃過一道厲色,看向吳淑瓊。
吳淑瓊見關深甫眼裡的神色一下冷了下來,心裡一顫,急忙垂下眼簾穩住心裡升起的懼意,開口:“瀟瀟睡着了。”
這孩子不知道是憋了多大的委屈,在她懷裡哭的直喘不過氣,卻又什麼都不說,她看着心疼,卻也沒有辦法,只能一直不停的安撫着她,直到她哭的睡了過去。
想到這,心裡便一陣陣的抽疼,瀟瀟的苦,全是她這個做母親的連累了她。
而眼前這個男人是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是這個男人帶她來見瀟瀟的,那他肯定就是和瀟瀟有着某種關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