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在老爸的額頭上畫上了幾道淺痕, 老爸穿的是一件棕色大衣,黑色長褲,走起路來很有氣魄, 精神十分。
進了屋, 老爸將外衣脫下, 放在一邊。父女倆一塊坐到沙發上, 表哥也在一旁坐着, 老爸手捂着杯子,喝着我沏的茶。
“伊寶貝,腳怎麼樣了?”老爸的眼角微微上翹, 透露出幾分英氣。我可以想象,老爸年輕時該有多麼的帥氣。
我輕輕靠着, 笑道:“早就沒事了, 不信你問表哥!”
聽了我的話, 得到了暗示的表哥衝着老爸猛點頭,看着表哥和我的模樣, 老爸便不多話了。遠遠的,老媽在整理着老爸的物品,裝的東西多了,老媽喊上了我來幫忙。
我跑上前,接着老媽遞過來的東西, 遞着遞着, 到是有一幅畫闖入了我的視線。我翻來過去看了又看, 湊上前嗅嗅, 然後轉身, 面對老爸喊道:“爸,你怎麼收着一張這麼難看的畫啊?”
老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轉身看了看,笑道:“是啊,那是我見過的最難看的畫!”
我好奇地將畫拿到了老爸身邊,奇怪的問:“那你爲什麼收着呢?你看這字,竟然還是橫着的!”
老爸大笑起來。“女兒啊,你真不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
“不知道。”我顛來倒去地看,這麼難看的畫,畫出它的人也不簡單。
老爸接過我手中的畫,畫裡有一個小房子,房子面前站着幾個人,兩個大點的拉着那個小點的孩子的手,畫很粗糙,但是能看出畫者有用不少心思。特別是那太陽,太陽的顏色不是小孩子一貫使用的紅色,相反的,調試了很久,用很多畫筆覆蓋過的色彩,雖然也沒多接近現實的太陽,但是卻能感覺出一種溫暖,那種從太陽裡散發出的自然的溫暖。
老爸看着畫造着念裡畫裡的幾個字,極爲難看的幾個字。
“希望爸爸能夠找到一個好工作。”
真的很難看,歪歪扭扭的,我懷疑寫這字的人年齡不會超過7歲。
老爸笑着看着我,顯然很開心。
“怎麼了?爸,你總不會說是我寫的吧?”
老爸挪了一個位置,離我近了些。“還是我女兒聰明!”有力的手將那副畫放在了我的面前,老爸的聲音依舊溫柔,“你記不得了,那時候你還小,家裡的條件很差,老爸也是什麼工作都做過,什麼砍都遇到過,也就是那會,回到家,你媽指着牆上的這副話,對我大聲吼道‘你知道女兒是怎麼想的嗎?’於是我第二天就離開了家,坐車去了福建,打滾了好些年,也纔有了今天。”
老爸的眼睛盯着這幅畫,似乎想到了很多。“這就是爸爸這麼多年不斷打滾不斷努力的原因。”
我一時間傻了眼,感覺這像極了八點檔的橋段,在某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竟能夠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震撼。我傻傻一笑:“的確,看,這麼醜的畫,大概也只有我能畫。”
老爸笑着揉着我的發。“是啊,只有我女兒能畫。”
表哥在一旁看樂了,幾次想湊近都被我踹飛,他急了,直接轉到了我的身後。“表妹的畫我要看,姑爹啊,給我看看!”
“不行,這可是我的寶貝。”老爸迅速將畫收了起來,弄得表哥極爲不樂意地癟着嘴。
老爸一路風塵也是累了,跟我嘮叨了許多之後,老媽就催着老爸洗洗睡了。
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心裡回憶着那副畫,覺得溫馨。我的手垂了下來,視線隨着手的方向看向了那副陪着我多年的照片,我依舊看到那個對着我揮手的龐宇天。想到他的反反覆覆,知道他和我一樣對感情不理解,不知道如何處理,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做的那麼多,說實在的,我真的無法猜出其中的意思。然而一想到龐宇天我就是難過的,想起了在茶樓時離開的背影,我好不容易有些溫暖的心一下涼了起來。
嘴角掛着意義不明的笑。提起話筒,過了半刻,我終於撥通了相框裡的另一個主人翁葉佳的手機號。
我可以和範楊開玩笑,說他拿着光盤照鏡子,把光盤照出了個洞都不知道。我也可以和葉佳開玩笑,說我劉伊的人生啊,會操縱在一個離我相當近的閨友手中。
只是,接過電話之後,我沒有了開玩笑的心。電話另一頭的氣息明顯不勻,葉佳的聲音微微顫抖,她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好。
“劉伊,是你嗎?”
“是我,葉佳,你怎麼回事?”
“我……我沒什麼,只是你有時間嗎?”
“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先不多說了……你趕緊過來,我現在在宇天家,宇天出事了。”
葉佳的話讓我一頭霧水。
龐宇天一開始還好好的,爲何一到現在就出事了。對於龐宇天是否真的出事我抱着點懷疑的態度,說不好又是葉佳和龐宇天串通好的,只是,即便是當我也甘願上,畢竟與其擔心自己,我還是擔心龐宇天的情況多些。
“出了什麼事?”
葉佳好像很慌,但又不知如何描述。
“我本來是找宇天的,到了宇天家看到宇天的爸爸也在家裡,兩人先是說了一會話,後來不知爲什麼突然打了起來,宇天爸爸一生氣就衝出去了,不過宇天受了傷,腦袋撞出了血,我不知道怎麼做……”葉佳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也是越來越慌了。
“你先別急,我馬上就到。”
我想,如果我是龐宇天,我會埋怨自己的父母。將自己帶到了這個世界,卻狠心地將自己拋棄,還找了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後媽。自己低聲下氣去借錢,身爲父親的他竟然讓自己打上了欠條。好不容易回來了一趟,說兩句話就吵,吵完了就打,打傷了自己竟然也是甩手走人!
天漸漸黑了,路燈亮了起來,我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終於到了宇天家裡,大門大敞着,我進去了,看到了平躺在沙發上的龐宇天。他的雙手緊捂着頭,頭上纏着雪白的繃帶,眼睛緊緊地閉着,似乎在想着什麼或大或小的事情。
我四處看着,尋找着葉佳的身影,只是葉佳不在。可是……我不是不懂葉佳的用意,但是我確定自己和龐宇天已經沒有可能了。
“葉佳。”龐宇天輕聲叫道,我沒理他。“你休息一下吧,剛纔那折騰,你也夠累了。”
我坐到了離龐宇天有些距離的地方,若是龐宇天一直不睜眼也好,就這樣把我當成了葉佳,讓我也能聽下他的聲音。或者我想幫助他,但我不敢幫助他,很矛盾。
龐宇天的聲音低沉而且無助,壓抑的緊。“葉佳,你還在嗎?我什麼事都沒有,天也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說話,龐宇天一時找不着話題。
“葉佳,你可以告訴我,人,真的可以擁有他想要的一切嗎?”龐宇天的聲音似乎從很遠處傳過來,“爲什麼我越想得到,它就離開得越快……不要在意,我只是說說而已。”宇天忽而笑了起來,雖然和他平時那種自信的微笑不大一樣。
“我可以得到嗎?不,我一定能夠得到,只要我努力!”
龐宇天的手敲打着自己的額頭,那白色的紗布漸漸的滲出了一絲暗紅。這時,龐宇天似乎回憶到了什麼,想笑,可是扯出來的微笑並不漂亮。“可是,我還是失去了一次又一次。我就知道的,只是以前都沒有今天那麼……那麼……”
我看着龐宇天,覺得不舒服,無所謂有多麼痛心,只是難受。我看了他很久,上前兩步,握緊了他的手。
龐宇天的神情複雜,仍舊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之中。過了一會兒,他回握了下,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趕緊直起身子睜大了眼,剛盯了我一下就牽動了他受傷的腦袋,手捂上了頭。努力睜開一隻眼看着我,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
“劉伊,是你……”
我握緊了龐宇天的手,看着天也越來越黑了,自己竟然無話。
龐宇天靜靜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溫和,像春天的溪流。
“劉伊,就多陪我一會吧。”
我擡頭,四目相對,慢慢的,我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點下頭,感覺到龐宇天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氣。
我看着龐宇天,他的臉上露出幾分孩子氣的微笑,我也笑着,傻傻的迴應着他。
“劉伊啊,其實我也不那麼貪心不是嗎?我想,現在的我就是滿足的。”
我想笑,卻發現控制臉部肌肉很困難。我想哭,卻不知道我能有什麼哭的藉口,
安靜,安靜的對望着,
龐宇天的眉毛原來是那麼的黑,他的嘴巴原來是那麼的小。原來他長着一張巴掌臉,原來他的鼻子翹得很有個性,原來……原來有那麼多十多年都沒發現過的原來。
原來,我和他之間的感情,真不不止一點點。
我很無奈,想挪開自己的眼睛,可是龐宇天的手卻控制住了我的頭,臉慢慢靠近,我突然緊張了。
似乎預感到什麼的降臨,這個是我之前所未料到的,而且在我和範楊拍拖的時候,我不想因爲這個我最重要的哥們而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只是,當龐宇天的臉就要貼到我的臉上的時候,他突然側頭,將下巴擱在了我的肩膀上,雙手輕輕地搭在我身上。
我看不到他的臉,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他的無奈。“就這樣,一會兒也好……”
我鬆了一口氣,可是接下來的,仍舊是永無止境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老媽的電話救下了我,我強行扳開了龐宇天的腦袋,讓龐宇天接了不遠處的電話。龐宇天接聽了電話之後將話筒交給了我,我和老媽咕噥幾下之後就打算趕緊回家,雖然我知道龐宇天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游蕩,但是現在必須得回家。
起身,將周身的衣服裹緊了些,打開了門,就準備出去。
黑透了,外面黑透了。或許,我可以再多留片刻,或許,我可以幫助到龐宇天。
“劉伊,我等你。”
龐宇天的話傳到了我的耳邊,十分的認真。我咬緊了下脣,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回家的路上沒有燈。我傻傻地笑着走着。
走了好久,終於回到了自己家。老媽似乎已經回房間睡了,客廳裡只有表哥一人,表哥看着我魂不守舍的模樣似乎有些擔心,在被他拉到房間進行心理指導之前我趕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悶上被子,睡了。
說來也怪,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摸上了網遊,忘記不過同開機一般容易。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一起來就開了電腦玩起了我的《問道》。像《魔獸世界》這樣三D的網遊我玩不來,那麼二維的總還可以,這個操作簡單,玩玩還成。
眼看離過年越來越近了,這網遊速度也越來越急人,我拖個小木拖不動,看着人家小金快要死翹翹了卻救不了!於是大家都死得很難看。
由於是我加心沒加過來導致隊滅,於是我很好運地被大家教訓。被罵得死慘之後我決定打包走人,於是回城去逛商場了。
我逛了好一會,突然間看到了一個另我十分感興趣的玩家名字。“天下一株白玉蘭”
因爲我的遊戲名是“地上一朵狗尾巴”。
一時好奇,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人家身後,看看這個小法金在做什麼。
小金剛過二十,好像是想要換裝備抓烏龜了,不過一看他這窮酸樣,就知道他沒錢。
我樂呵呵地加他好友。
地上一朵狗尾巴:小盆友,是不是缺錢花?
天下一株白玉蘭:……
天下一株白玉蘭:你給?給我30W。
啊,這傢伙好大的口氣,不過,好歹我的小木也到了48級了,30W有是有,只是就這麼給他是不是便宜他了。
地上一朵狗尾巴:小盆友的嘴巴像老虎哦,血盆大口。
天下一株白玉蘭:不給算了。
地上一朵狗尾巴:……
地上一朵狗尾巴:小盆友,不是不給你,不過你也要拿東西跟我換啊。
天下一株白玉蘭:什麼?
地上一朵狗尾巴:等我50了你當我徒弟,我給你裝備和錢!
天下一株白玉蘭:好。
地上一朵狗尾巴:乖徒弟,收了錢,師父刷道行去了。
我把錢給了他,再回頭看看之前的聊天記錄,好小子,真是節約口水,半天也沒說幾個字出來。
我有些鬱悶地去找自己的師傅帶自己刷經驗了。
在家裡,老爸老媽總是在我身邊晃悠,然後讓我鍛鍊一下那“不行”的腳,或者讓我出去買年貨,遊戲中的我到了49級之後就停了好幾天沒上,搞得我有些鬱悶,畢竟我還等着到了50之後收個徒弟,然後平白的拿經驗拿錢。
鬱悶了好幾天之後開了電腦,打開《問道》登陸賬號,之後,我囧了。
當年20級的小法金現在竟然已經47級了。
這個世界,不真實。
我突然覺得羞愧。
沒等我驚訝過神來,下面的對話框彈跳得很快,而且還是傳說中的吶喊,於是我又很華麗地看到了下面一連串的玩家吶喊着那啥的場景。
火星一顆小蝦米:哎喲喲,滾牀單,抱小魚子了啊!
瑤池一條小金魚:我他媽只是結個婚,吵個P啊吵!
火星一顆小蝦米:哎喲喲小金魚,你剛過了40級就結婚,飢渴不已?
瑤池一條小金魚:我坐在高速汽車上回望。啊,小蝦米,拋繡球啊,找不到對象,傷心啊,撒一滴眼藥水啊高歌“能產魚子的都他媽淹死”。
黑夜一顆啓明星:金魚,跟老孃回去跪搓衣板。
瑤池一條小金魚:哎呀小星,我錯了,你等我,我們現在就去,我跪,我跪還不成嗎。
安靜了一小會,接下來就是小金魚的無限刷屏。
瑤池一條小金魚:大家注意了注意了,今晚六點,【瑤池一條小金魚】和【黑夜一顆啓明星】準時成婚,歡迎大家捧場,紅包無限,見者有份!
正在我頭疼之際,我那乖乖徒弟敲擊了我一下。我受寵若驚也。
天下一株白玉蘭:我說師傅,這師徒我們還做嗎?
地上一朵狗尾巴:小徒兒,師傅離開的這些個日子,你就沒有拜師?
天下一株白玉蘭:沒。
我癟了下嘴,說真的這還真是一個聽話的徒弟,只是升級太快我跟不上,然後身爲師傅的我太沒用了沒給他錢也沒給他寵物,就讓他這麼自己升級,竟然也升得那麼快,哎呀喂,這傢伙到底是怎麼玩的?
地上一朵狗尾巴:恐怕不行了,你升級太快,就算我50了我們成爲了師徒,我也沒把握完成那個出師任務。
天下一株白玉蘭:哦。
這徒弟話真的很少,一個哦字打發我之後就再沒回過我什麼話了,我看着屏幕發了一會呆,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趕緊查看了這幾個名字叫一塊兒的人的資料。
果然,是一個幫派的,幫派的名字也是雷人的很。“牛放羊咯哦”
反正閒着無聊,我又屁顛屁顛地跑去查看了這麼一個幫派。另我驚訝的是,這個幫派竟然還挺強大的,而且那個才47級的白玉蘭,竟然是幫派副幫主。
我沒看錯吧,明明有幾個八九十的強者助陣,爲何讓一個四十多的人當幫主?
一個熱血衝頭,正在好奇頂點的我點擊了加入該幫派的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