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陽用一種非同尋常的方式,讓學生們瞭解了他的基本立場。不管是誰都別在凌教授面前說什麼“中醫不是科學”,如果誰說了,那就不要再出現在他的課堂。
今天發生的黃煥被驅逐事件,等下了課同學們回去對那些學長提起的時候,倒是讓很多人都想起了這條漸漸被淡忘,但人人都瞭解的“禁忌”。
而至於凌昭陽在第一天提出的這個關於“中醫和中藥的關係”,倒是非常直觀地給了這些新生一個學習的基本信念。
“《周禮》上說‘醫師,掌醫之政令,聚毒藥以供醫事’。醫師要能在識別藥害的基礎上,化害爲利、化毒爲藥,從而實現醫療目的。大家都知道‘是藥三分毒’,如果不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用一種標準的藥方去治病,那也是要害死人的。而我們現在所學的藥物製劑……其實從我個人來說,是非常反對的!”
凌昭陽在講課的時候時常出驚人之語,甚至連自己所教授的課程本身都可以直接否定掉。
但梁山聽着他的這些話,倒是頗爲認同的。中醫藥學是一門醫理與方藥相輔相成的整體科學中藥學是整個中醫理論中的一部分,脫離了理論的指導,中藥必將成爲無源之水,不能長久。醫爲本,藥爲使,醫之不存,藥將焉附?
凌昭陽所說的話題,其實就是在中醫藥界一直都存在的“廢醫存藥”的爭議。
這個問題至今仍然存在於中醫藥的許多領域,如臨牀醫師多辨病使用中成藥,而不進行辨證論治;中藥生產企業中搞藥品研發的技術人員多出身於藥物化學或中藥專業,很少有中醫專業人員參與研究,更沒有懂醫的人進行售後服務;醫院的中藥師只懂藥,醫學理論不夠紮實等等。
“廢醫存藥”所帶來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它最終可能導致的就是醫與藥兩敗俱傷。
由於現代科學分科細緻,中醫、中藥各成爲兩個獨立學
科,現行的教育模式又將醫與藥剝離開來,間接的也造成了“廢醫存藥”現象的出現。
“過去的中醫既通曉醫理又熟悉中藥,醫師、藥師本是一體。可你們現在去各大中醫院看看很多臨牀醫師不認藥、不識藥者甚多;而中藥師不搞臨牀自然就不瞭解臨牀需要,醫理較爲淺薄,臨牀上按照藥品說明書辨病使用中藥而不進行辨證診治。出了問題又說什麼中醫不科學……”
凌昭陽在他的講臺上,說出了很多人都知道但卻不會去說破的一種事實和現狀。
從專業的教學要求上來說,藥物製劑系應該是培養中成藥製劑方向的人才的,也就是所謂的“藥師”。而凌昭陽現在所提出的要求,卻是要他們成爲醫、藥的通才,同時掌握醫理和藥理,能看病會抓藥……
漸漸地梁山被凌昭陽的話吸引住了,在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條他一直在尋找卻沒有找到的道路!
第一堂課就這麼從一開始的舉座皆驚,到最後的意猶未盡,當下課時間到了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一節課已經結束了。
“下課!”
凌昭陽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很是乾脆的說了兩個字,轉身就走了。直到他走到教室門口,才聽到了如雷般的掌聲。但凌昭陽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不徐不疾地飄然遠去了。
梁山和同學們一樣,對於凌昭陽的這堂課印象非常深,坐在座位上好久都沒起身。當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後,他才離開教室。而離開教室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吳希生打了個電話。
“呵呵!小子,終於肯給老頭子打電話啦?”
自從上次吳希生說了那番沒頭沒腦的話之後,梁山就一直沒有給他再打過電話,一方面也是事情比較多,另一方面,梁山覺得是不是自己沒有選擇復讀重考,而讓吳教授失望了……
雖說,他當初答應蘇蘇報考神經外科專業,而不是
選擇中醫學專業的時候,也和吳希生說過並取得了諒解,而且他也答應吳教授選修中醫學作爲第二學位的。可由於志願被篡改一切都成了泡影。
現在他又決定來邗大報到而不復讀重考,在他看來吳希生應該是對自己失望了。
聽到吳希生在電話裡戲謔地話,梁山有些汗顏地道歉道:“對不起……我,我讓老師失望了!”
“怎麼樣?凌昭陽沒有爲難你吧?我和他提過你的……”吳希生倒是不以爲意,反而對梁山說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情況。
聽着吳希生說他給凌昭陽推薦過自己,梁山心裡有種怪怪地感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凌昭陽爲什麼會對自己是那樣的態度呢?
不過,梁山心裡雖然存疑,但還是對吳希生表示了感謝。而感謝之餘,他自然是要把今天這第一堂課的直觀感受說給吳希生聽的。這纔是他今天打這個電話的最主要的目的。
“嗯嗯……是啊!雖然凌昭陽這人有點特立獨行,但不得不說,他對於中醫和中藥的理論研究國內恐怕無人能及。你能跟他學習,那可真是你的運氣呢……小子,我可告訴你,你的時間就這四年,在這四年裡,你如果不能讓凌昭陽接受你,把他壓箱底的東西傳授給你,那你這四年就等於錯過了一生的機會!”
梁山沒想到,吳希生對凌昭陽的推崇到了這種地步,他就差點把凌昭陽說成是國內中醫藥界的第一人了!
緊接着,吳希生又小聲地提醒了一聲:“這話呢……我可就只能說到這裡了,別對凌昭陽提我說過這些,切記切記!”
他這意思好像是給自己暗地裡通風報信呢……梁山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還是立刻應了一聲:“我明白的!謝謝老師!”
第一天的課程結束之後,晚上自然就是他們1761寢室“集體活動”的時間了。
這注定是令人難忘的大學第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