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害怕極了,孃親柔聲對我說不要出聲,我只能緊緊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母親把我藏在一塊岩石縫隙裡,後來,孃親把她與爹的定情信物紫色吊墜給我戴上,並微笑對我說一定堅強,父親一定會來救我的,答應母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吳月身子蜷縮得更緊了,此刻,她彷彿又再一次親身經歷着那段痛苦不堪的回憶,語氣帶着哭腔:“當時我害怕極了,什麼也聽不進去,只能緊緊抱住母親低聲說,孃親,我好怕,好怕。孃親一直安慰我,她對說不會有事情的,父親很快會來救我們的,很快很快。”
“緊接着,強盜首領的找了上來,細碎的腳步聲在我與母親耳邊迴盪,還有他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很不幸的,我們藏身位置被他發現了,母親爲了我不被強盜發現,毅然走出了藏身位置朝一方跑去。起初還能聽到孃親對強盜的挑釁,但很快就聽不見孃親的聲音了,耳邊有的只是戰刀入體的嗤嗤聲,還有強盜首領的呵斥聲:老子砍斷你雙腿,看你還怎麼跑,跑啊,給老子跑啊!爲什麼不喊出來,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那時候我還太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害怕得瑟瑟發抖,躲藏在岩石細縫裡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
“那些強盜爲了避免留下後患,透露出風聲,集體尋找我的下落。找了一刻鐘後,他們放棄了,我很快就聽見他們騎馬離開的聲音。儘管知道強盜離開了,但我還是很害怕,不敢出來,只能忍着哭聲呆在岩石細縫裡一直等。”
“因爲孃親說過,月兒,你爹爹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所以,我相信,不,我堅信父親很快趕來的,可是沒有。我一個人在裡面等了很久很久,晚上的時候那裡一片漆黑。深夜裡,我低聲喊着孃親,又冷又餓,可我沒有
一點辦法,只會不停的哭,哭得眼睛腫了還在哭。”
“我一直呼喚孃親,心裡盼望着,以爲她會在某個不經意間出現在我的面前,甚至,我還幻想着母親就在我的身邊,幻想着她的愛撫,幻想她緊緊摟着我,柔聲對我說:月兒不怕,孃親會保護你的,你爹爹很快就到了,很快了,再等一會兒就到了。”
吳月淚如雨下,臉色慘白,她繼續說着:“可是,我等來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每當快要昏迷過去的時候,飢餓與寒冷就會涌上心頭,把我刺激醒來。我緊緊握着母親留給我的吊墜,黑夜裡它散發出微弱的紫光,光芒輕輕柔柔的灑在臉上,我幻想是母親撫摸我的臉龐。月亮落下來,太陽升起,可那裡依舊是冷的,涼的。只過了一天時間,我就餓得不行了,可我沒有辦法,依舊哭着,直到最後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一個人趴在那裡呻吟,又冷又餓又渴。”
“突然,那天中午下雨了,水順着岩石細縫流淌進來,有了水,我又堅持了好些日子,具體是多長時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餓,很冷,很害怕,不過,這些東西我已經麻木了。”
吳月傷心過度,似乎也如同記憶深處的那個她一樣,徹底麻木了,她僵硬的擡頭看向林奇,目光呆滯:“你知道一個人在黑暗空間等死的滋味嗎?你知道一個人面對飢餓,寒冷,沒有一點辦法的感覺嗎?”
林奇目瞪口呆,啞口無言,這個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繼續聽吳月說着過去的回憶。
“有一天,轟隆一聲巨響在我耳邊響起,讓我苟延殘喘的岩石不見了,暖洋洋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爹把我緊緊抱在懷裡,暖暖的,舒服極了,我還以爲是出現了幻覺。我以爲是強盜首領發現了我的蹤跡,虛弱無力的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嚇得大叫
起來,一下子從爹的懷裡掙脫開來,但沒走兩步就無力的倒了下來。我一邊後退,一邊哀求那人放過我。”
“緊接着,我聽見爹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他說,月兒,是爹啊,爹來救你了。說完就把我抱了起來,我擦亮了眼睛,這纔看清楚,他真是的爹爹。我又哭了,哭得很厲害,過了很久我纔想起孃親。”
吳月突然沉默,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然後,我就問他,爹,孃親呢?”
“他沒有回答我,我也連續問了三次,他也沒有告訴我孃親究竟去哪了,但我分明感覺到他身體一震,身子一下子就僵在原地,那一刻,所有人都身子一震,面色煞白,所有人都在一瞬間變成了石頭。”
“過了一會兒,我突然回想起先前孃親爲了救我而引走了強盜首領,我就四處張望。就在這個時候,吳家幾位長老急忙走了上來,不經意的擋住我的視線,擋住身後那一灘面部全非,已無人樣的屍體,可我還是看見了。死後的孃親是趴在地上的,她,她……”
此時,吳月沒吐一個字,身體就顫抖一下,就連林奇的身體也跟着顫抖,腦子空白一片。他無法想象,不能想象,也不敢去想七歲的吳月,究竟看到了什麼。
“夠了。”林奇突然打斷吳月後面的話,臉色扭曲,內心亂如麻,彷彿那個七歲大小,天真活怕又很堅強的小女孩,就站在自己面前,彷彿她那絕望的雙瞳正在掃視着自己:“別說了,別說了。”
“我看見孃親死時的慘狀,但我並沒有繼續哭,因爲眼淚已經流乾了,最後那一丁點眼淚無法到達眼睛,最後只能化作苦水,在五臟六腑來回流淌。我靈機一動,悄悄在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他不可思議的看了我一眼,雖然有些震驚,但他還是同意了。”
林奇好奇心漸起:“你說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