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盯着吳月,原本以爲她是在開玩笑,戲弄自己,可她臉上的神色極爲認真,不像玩笑,更不像胡言亂語,過了好一會兒,內心才逐漸平靜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
吳月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看向林奇的目光深處,突然多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溫柔:“你心裡不是惦記着有個女孩嗎?即便發着高燒,即便昏迷不醒,即便要死了心裡也想着她不是嗎?你不很恨我嗎,你若想殺我,我不會反抗半分。我死了,你可以得到儲物戒,可以得到大量食物,說不定你一個人可以堅持到我爹找到你。”
林奇聽了面色頓時一白,看着吳月平靜的臉色,心裡卻是莫名的抽痛了一下,他看着她,眼底深處同樣浮起一絲隱晦極深淡淡的溫柔,眼前浮現起篝火旁,兩人親密接觸的一幕幕。
“如果不是我,你父親留給你的飛虹劍,也不會折斷。”吳月低着頭,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彷彿已經做好了死亡的覺悟:“這個仇,你現在可以報,我不會有絲毫反抗。”
想到飛虹劍,林奇眼中的溫柔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敵意,這是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思念寄託,你侮辱我,看不起我都沒有關係,可父親還有飛虹劍卻是神聖的,儘管斷劍之後得到了虛無劍意,可錯就是錯,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絲毫可以原諒的餘地。
林奇的反應全在吳月意料之中,見他久久不語,接着道:“機會可就只有一次,要不要報仇隨便你了,不過,剛剛我提出的要求,你一定要答應我。”
“你有完沒完?”林奇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怒氣,一下子勃然大怒,大聲呵斥道:“現在這種時候,誰有心情跟你報仇啊?飛虹劍的事的確是你不對,可也沒殺你的必要,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不忍心殺我嗎?”
“少自作多情了,你雖有錯,但罪不至死。我現在不想說這件事,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跟我沒關係。”林奇坐在地上,雙眼緊閉,暫時不想理會吳月。
吳月突然噗嗤一笑:“你呀!”
“我怎麼了?”林奇睜眼白了她一下,不滿的道:“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大小姐。”
接下來的日子,林奇與吳月之間很少說話,就算吳月主動找林奇聊天,後者也很是敷衍,時間一長,吳月也沒了耐心,兩人乾脆閉目打坐,節省體力,等待救援。然而,二人都知道,這裡深入地底朝過數百米,多半是沒人會來救他們了,內心的希望曙光遭被黑暗籠罩,眼前不過是最後的掙扎罷了。只要食物一斷,靠着外面的水源,他們最多能堅持半月時間。
“喂!”吳月靠在塑像平臺上,林奇坐在牆壁旁邊,兩人隔着二十幾步的距離,連續一天沒有說話交流,給他食物也不吃,說什麼都不理睬。吳月有些煩了,再一次主動開口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使小性子。”
凝真階武者,兩天滴水不進沒有問題,只要真氣運行幾周天,毛孔舒展開來,它們自動吸收空氣中的養料滋潤身體,跟吃食物補充體能一樣。林奇慢慢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道:“怎麼?有事?”
“我……我……”吳月眼前浮起這十幾年每天都會看到的一個畫面,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臉色甚至有些扭曲,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我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吳月大小姐居然會害怕,我沒有聽錯吧?哼哼,害怕,你……什麼,你說什麼?”林奇脫口而出,話說道一半才反應過來,驚異的看着此刻的吳月,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你沒事吧?”
身陷絕路,吳月心情逐漸變化着,此景此景讓她陷入痛苦的回憶,彷彿是觸景生情一樣,臉上浮起一種本能的恐懼,她慢慢把身子蜷縮在一起,像是一個孤獨的,無助的,傷心欲絕的姑娘,她的身子在瑟瑟發抖,她雙手緊緊抱住雙腿,腦袋深深埋在臂彎裡,肩膀不停聳動着,抽噎着,竟然哭了。
“喂,我說,你哭什麼,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林奇心裡一慌,來到吳月身邊,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孩,雙手舉在半空,尷尬萬分
,嘴上只能道:“有什麼傷心的事,你說出來啊。”
說到底,林奇不過是個少年,處世未深,涉世未深,這種情況真是頭一次遇到。
過了一會兒,她停止抽噎,卻是不肯擡起頭來,讓林奇看見她滿是淚花的脆弱,她低聲道:“你知不知道,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被別人分屍剁碎的滋味,是怎麼樣的?”
林奇愣了一下,他本能的感覺到,吳月的脆弱是有隱情的,在她的背後隱藏着一個悲傷甚至不願回想的往事,不由得好奇起來,問道:“你知道?”
那一瞬間,吳月全身肌肉觸電般的抽痛了一下,面臨絕路,心知沒有出路,只能坐以待斃的等死,這種狀況讓她把往事聯繫起來,內心用堅強建立起來的堤壩頃刻之間被洪流沖垮。她控制不了內心蕩漾的苦楚,遏制不了心中情懷,思緒紊亂,彷彿剎那間又回到了那個讓她整日噩夢纏身,終日不得安寧的困境裡,說話聲音變得有些淒涼,空洞,彷彿這個時候,她的身體裡住着另外一個被絕望征服的她。
林奇安靜的聆聽着,一個讓他難以想象的悲慘故事。
“其實,我現在的母親並非真正生母,而我是生身母親,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那是我七歲的時候,孃親帶着我,還有幾個丫鬟僕人,一起前往老家還願,經過一處樹林的時候,遇到疑惑膽大包天的強盜。”
林奇心裡顫抖了一下,一絲涼意突然從腳下冰冷地面傳來,一下子從腳趾頭蔓延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吳月緩緩擡起頭來,臉上滿是淚痕,看起來就是一個被過去的痛苦所籠罩的脆弱女孩,她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渙散,眼瞳空洞,平靜的語氣卻帶着難以言表的疼痛:“母親天生絕脈,不懂修煉,平日裡也練習武技,是一位秀外慧中,聰慧賢德的好孃親。強盜襲來,我們說出身份,那些強盜並沒有買賬,騎着馬匹衝進人羣隨意殺戮。在丫鬟僕人的保護下,我跟母親趁亂逃了出來,並找到一個偏僻隱蔽的藏身位置,但強盜頭子很快就追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