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秦越楊的婚禮
我的阿叔,他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從西漢王朝而來的一個古代人,他整整活了兩千多年,兩千年的孤單,兩千年的寂寞,他這麼多年,是如何過來的,我只是心疼,看着這個活了兩千多年的男人而心疼。
“阿叔,魏君安,爲君離平安,我見到魏君安的時候就覺得你們是那般的相似,恍惚間,我也曾認爲魏君安就是你,那種感覺……原來,我的感覺是對的。”我擡頭看着阿叔,他的面上平靜如水,我只是在笑,連這種笑容,都是那般的牽強。
阿叔沒有說話,就這麼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的眸子。
“第一次在亂葬崗遇見的那個人,並不是鬼魂,而是你的魂魄吧阿叔?”我盯着他的眸子,對於初次去到雲南,我是疑惑的。
我從破廟裡醒來,我以爲帶領我前去的那個人是阿叔,直到亂葬崗,那個和阿叔一模一樣的男人,他在亂葬崗尋找自己的身體,直到我一直逃離,從新遇見了阿叔,那一次醒來後,我見到了魏君安,可是,那個魂魄如果是阿叔的魂魄的話,那麼阿叔曾經,應該是死過的麼?
阿叔這兩千多年,不是一直都存活着的嗎?
“阿離。”沉默許久,阿叔終於開口,他緊鎖着眉頭,叫着我的名字。
“阿叔你現在應該需要和我說實話。”我低頭,獨自咕噥着,也許,當我知道全部的真相以後,便再也不能喚他阿叔。
公元前101年,歷史上和親公主在烏孫去世……
這是一個源遠流長的故事,當阿叔給我說這個故事並不完全,我知道阿叔是在有意隱瞞,我並不關心這位和親公主去世的問題,我關心的,只是阿叔的魂魄,那個曾經告訴我他叫做魏君安的異類人。
阿叔曾說,兩千多年前,他曾經死過一次,可當他再次從冰棺裡醒來時,已經時很多年以後,那個時候,已經到了貞觀年間,我知道,阿叔說的這個時候,正是唐朝,他的屍體在冰棺裡並未腐爛,他說他也無法知曉爲何會再次醒來。
“那個時候,我就發現自己丟失了魂魄,成爲了一個通靈人,我在世間遊蕩,也曾想過要回家鄉,可惜我永遠回不去,西漢王朝,已經滅亡,我找不到了回去的路,就這麼,一直到了現在。”阿叔在這個寂靜的夜裡給我訴說他曾經的故事,目向遠方,就算阿叔再次復活,從他的眸子裡,我知道阿叔是想回到西漢去。
“那麼後來呢,魏君安是怎麼回事?”我認真聽他訴說,阿叔此刻,就如一個孩子,我想擁阿叔入懷,可我卻不能打斷他的思緒。
“我的肉身被遺棄在亂葬崗,如今落棗村的亂葬崗,那時候,那裡還是一片荒山,魂魄,就這麼脫離了我的身體,魂魄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後,曾經的將士將我帶回了皇宮,我陪葬在和親公主的身邊,就這麼一直沉睡了下去。”
這不完全是世間人的正常世界,這也是一個靈與魂相互交錯的世界,這個世界上,存在了二十一世紀的正常人,也可以存在第三世界的陰人,更可以存在阿叔這樣從兩千年前來到這裡的人。
“你的魂魄,沒有找到你的身體?”我疑惑的擡眼看着阿叔,他回頭看着我,伸手撫摸我的臉頰,嘴角上揚。
“這是個誤會,他以爲,身體永遠被丟棄在了亂葬崗,魂魄有強大的怨念,這股怨念,持續了兩千多年。”
“阿叔曾經的怨念,也持續了兩千多年?”我眯眼,不明所以。
“那是魂魄的怨念,脫離的時間太長,我們已經無法再次融合在一起,世間,只有一個靈,一個魂。”阿叔的手指從我的臉頰附上頭髮,他的手指,那麼溫潤,我稍微歪頭,臉頰可以觸碰到他溫潤的指間。
“也許是我太愚笨,無法理解阿叔的意思。”我底下頭去,深深吸氣,也許,我所知道的,只是靈與魂分離的時間太長而已,所以才造成了阿叔不可能再次成爲一個正常人,他永遠會這麼孤單下去,或許,再過幾十年,我漸漸老去,阿叔還是猶如現在一般,獨自在這個世界上存活。
“怎麼了?”
我獨自替阿叔的宿命悲涼着,阿叔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下電話,神色凝重,嘴角抽動着,眼露兇光,阿叔從來不會這個樣子的,他怎麼了?
掛掉電話阿叔將我一把拉了起來,轉身出了草坪,我扶着被阿叔拽得疼痛的手腕,緊追在他身後問道。
“安玲瓏。”阿叔沒有回頭,語氣瞬間變得冰涼,吐出這三個字。
我心中一驚,開始變得寒顫,心中,卻又有半分疼痛,安玲瓏怎麼了?阿叔接了這個電話,爲何神色如此緊張,這個未婚妻,對他來說是那般的重要。
阿叔沒有帶我去到別的地方,剛回到家,丁三丫便迎了上來,阿叔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只吩咐着我早些休息,其他任何事情都無需擔心。
我哪裡會睡得着,雖是獨自回了房間,可毫無睡意,而阿叔那邊,也沒有發生什麼事,這幾晚,都相安無事,我接到過林蕭一打來的電話,大意是說,蘇婷婷已經沒事,林蕭一的媽媽將她接往了自己家裡照顧,林太太很喜歡這個準兒媳。
對於林蕭一的事情,我只說了恭喜,卻再無心思去管任何事情,因爲最近這幾天有了丁三丫的陪伴,只見阿叔早出晚歸,我問過丁三丫阿叔到底在做什麼,而丁三丫卻欲言又止,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阿叔的安排,他讓丁三丫在家守住我,自己,卻做了一件讓我幾近絕望的事。
如果我說,我一直深愛着的阿叔就要結婚了,猶如四年前一般,他要結婚了,我該如何,繼續微笑的前去說恭喜,還是說我會前去禮堂大吵大鬧?
2010年10月15日和2014年10月15,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兩天,四年前,阿叔在衆媒體的關注下,他攜手安玲瓏,步入婚姻的殿堂,在神父的見證下,即將結爲夫妻。
四年前的那一天,我十六歲,作爲阿叔的養女,前去參加他的婚禮,當神父宣導着愛情的誓言,阿叔欲給安玲瓏套上戒指的那一刻,我看見阿叔回頭瞧我時的眼眸,是那般的心痛,他微微皺眉,隨着阿叔眸子流露出的情感,我的呼吸開始急促,心痛如刀絞。
終究在四年前,暈倒在阿叔的婚禮現場。
“阿離。”再我竭盡全力讓自己清醒的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阿叔在我耳邊撕心裂肺的喊聲,隨後身體被一雙溫潤的手臂抱在懷裡,我終於沒能堅持下去,失去了意識。
後來,在新聞裡,我看到了阿叔,爲了送暈倒的我前去醫院,他放棄了自己的婚禮,電視上,阿叔背後的那雙目光,讓我寒顫了四年,那是安玲瓏仇恨的雙眸。
而如今,這樣的事情再次重演,只是,結局不一樣罷了!
“我只是出去走走,沒事,別擔心。”我是偷偷出的門,出來遊蕩快半個小時,丁三丫用家裡的座機打來了電話,問我在哪裡。
“可是……”她在電話裡頭的聲音有些急切。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沒事的,瞎逛一會兒我就回來了,阿叔不會知道的。”說完我匆匆掛了電話,我知道丁三丫害怕阿叔會怪她沒有看好我,可我這只是出去透透氣,又不會惹上什麼事兒,等阿叔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差不多都已經瀟灑後回家了。
恩,就這樣,沒事的。
丁三丫再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沒有接,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去,在這碩大的上海,根本不熟悉,就這麼閒晃着,也許等到累了,在返回也不遲。
在這繁華的都市,看着街上來往的行人,我突然發現這裡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對不起,對不起。”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腳邊,毫無目的的往前走,待到我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撞上了別人,我驚慌失措,連連道歉,路人看了我一眼,含笑而去。
可是,那兩個熟悉的名字,爲何那麼刺眼,爲何讓人如此心痛!
酒店的門頭上,掛着那兩個人的名字,我總是以爲,大千世界,芸芸衆生,十幾億人口的中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就算是在上海,可人口也不少,同名同姓的多了去,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可同名同姓的雖多,長成這樣的兩人,怕世間再也不會有了,秦越楊和安玲瓏兩個名字的旁邊,是那張幸福的笑臉,是阿叔的面容和安玲瓏完美的微笑,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裡,猶如閃耀的星辰,也刺痛了我的心臟。
雙目何時已經溼潤,我擡頭看着那兩個名字和兩人幸福的微笑,深深吸氣,阿叔,真的是你,你是要結婚了麼,猶如四年前一般,你要結婚了。
心裡堵得慌,我卻要牽強着微笑,朝酒店走了進去,賓客滿堂,我獨自一人猶如一具木偶,朝婚禮舉行的方向而去。
“阿叔。”看着眼前那個黑色西裝的男人,我站在他的身後,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