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鈺被罵得有些懵了。
馮太后一向疼她,畢竟,她是她的姑母。
可今天,馮太后就像是吃了槍藥一般,半點情面也不給,直接當着皇上的面,劈頭蓋臉的就罵了下來。
讓她此刻,臉燒的火辣辣的,詩鈺爬起身來,正要回去,被拓跋宏拉了拉:“妙蓮……”
詩鈺看看拓跋宏,又跪了下來。
馮太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淡淡道:“怎麼,皇上,祖制,你都不顧了嗎?”
“他是皇長子,他的母親,必須死,這是祖制,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皇上,你都要忤逆嗎?”
拓跋宏磕下頭去:“皇祖母,朕求您了,饒林宮人一命吧,她才生了孩子啊,就賜她去死,太過殘忍。”
馮太后挑眉道:“是哀家要她死的嗎?這是祖制。”
“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不是哀家說了算的。你是皇上,規矩,你比哀家還懂。”
“怎麼,現在糊塗了?”
拓跋宏趴在地上,咬着牙,蹙着眉:“這祖制太過殘忍,不符合人倫。哪有母親生下皇兒,就要被賜死的。”
“在朕看來,這祖制就是有問題,有違倫常,世人唾恨,這樣違背倫理的制度,爲什麼不廢除?還留着幹什麼?不怕污了大魏的聖明麼?”
“放肆!”馮太后一拍旁邊的桌子,臉上帶着濃濃的怒氣:“皇上,你是要造反嗎?祖制你都敢質疑?怎麼,這大魏的江山,你還要推翻了不成,重新定規矩?”
“老祖宗的靈位,你還要全掀翻了不成?當真是翅膀長硬了,你想幹嘛,就幹嘛了,是不是?祖宗家法都不理了!”
拓跋宏梗嚥了:“朕不是要造反,朕也不是掀翻老祖宗的祖制。朕只是覺得不合理,有悖倫常。”
“就算是豬生了豬崽,就算是狗生了狗崽,主人也不會殘忍到立馬殺了豬媽媽和狗媽媽,去吃它的肉。”
“更何況是人啊。”拓跋宏感覺自己心裡非常的難過:“她才生下了孩子啊,懷胎十月,又痛了一天一夜,朕在屋外,聽着她那慘叫聲,感同身受。”
拓跋宏看着馮太后,臉都快擰成了一團:“她有什麼錯,爲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錯就錯在她第一個生下男胎嗎?”
馮太后冷冷一笑:“這麼多代帝王,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嗎?”拓跋宏反問道:“皇祖母!你可知,沒母妃很慘的。”
馮太后冷哼了一聲:“怎麼,皇上,你是覺得哀家從小就虐待你,讓你恨之入骨嗎?”
拓跋宏低下了頭:“孫兒不敢?”
“不敢?”馮太后的聲音擡高了些:“你有什麼不敢的?你要是不敢,會在這兒逼迫哀家嗎?”
拓跋宏並沒有擡頭,只是死死的盯着地面:“孫兒沒有逼迫,孫兒是來求皇祖母的。”
“哦?是嗎?”馮太后的脣微微揚了揚:“要是哀家不同意呢?”
拓跋宏目光堅定,表情決絕:“皇祖母不同意,孫兒就磕死在這裡。”
拓跋宏說完,對着地板死命的磕了起來,那磕下去的聲音,咚咚咚的,看樣子,是下了決心。
詩鈺就跪在拓跋宏身旁,看着他那模樣,嚇得臉色慘白:“皇上,不要啊,龍體要緊啊……”
拓跋宏充耳未聞,就像詩鈺從未說過一樣,依舊磕着頭。
馮太后驚得站起身來,眼睛眯了起來:“皇上,你這是在幹嘛?”
馮太后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跪在地上跟哀家苦苦哀求,你是一個皇帝,你皇帝的尊嚴在哪裡? ”
血,從拓跋宏的額頭上溢出,他竟然,磕破了頭。
馮太后的拳,捏得緊緊的,竟然這樣逼哀家,真是反了,馮太后道:“你要跟哀家唱對臺戲?”
拓跋宏倔強道:“皇祖母不答應,朕寧願死在這裡!讓大魏的百姓看看,朕是怎麼被你逼死的。”
馮太后冷哼一聲:“皇上,你別太天真了。祖制豈能是你想廢,就能廢的?祖宗規矩,是一代一代的帝王傳承下來的。”
“你這樣威脅哀家,哀家就會妥協嗎?哀家在理,是你無理,妄想私自廢除祖制,休想!”
馮太后的眼神變得凌厲,整張臉又冰又冷:“你以爲,你說你爲了一個女人,拋棄江山大業、拋棄皇帝之位,哀家就怕的瑟瑟發抖嗎?”
“你以爲你以死威脅哀家,哀家會被你脅迫嗎?”
“你錯了,皇上。你要是真死了,哀家也無所謂,是你自己要死的,可沒人逼你。你死了,朝堂一樣運轉。”
“哀家馬上立你的兒子做皇帝,哀家做了兩朝太后,不怕做三朝、四朝、五朝太后,想要脅迫哀家,你還沒有資格。”
“這江山,這大業,還是哀家說了算,哀家要是要她死,她就別想活着。你求情,有用嗎?”
淚,流下拓跋宏的臉頰,額上的鮮血特別的刺眼,拓跋宏站起了身子,咆哮起來。
“朕是皇上嗎,朕說了能算嗎,皇祖母你叫朕往東,朕不敢往西,皇祖母你叫朕跪着,朕不敢爬起來。”
“朕就算是喜歡一個女人,皇祖母你只要說不允許,朕就不能喜歡,皇祖母你要賜死朕的愛妃,朕就得賜死她。”
“朕還是人嗎,朕還是天子嗎,朕連人都不是,還配做什麼天子?”
“林宮人是身份低微,那又怎樣?她剛生完孩子啊,你有沒有人性啊!你怎麼下得了手啊!”
“你讓她看一眼孩子啊,孩子的面都沒有看到,你就要殺了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呀!她就是生了個孩子,這也是錯嗎?”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殘忍,爲什麼就不能給她一條生路?好歹讓她做完月子,好歹讓她看看自己的孩子……”
詩鈺淚流滿面,終究看不下去了,詩鈺跪在地上,大聲的喊着:“姑母和皇上不必吵了,妙蓮有解決之道,你們聽我說。
馮太后轉頭,泛着眼睛瞟了詩鈺一眼:“你說。”
詩鈺道:“妙蓮斗膽,想問一問,祖制有云,是不是立其子殺其母。”
馮太后盯着詩鈺:“哼,這祖制,誰都知道,妙蓮,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