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盡全力把行李搶了過來,腳下一個趔趄,終是狠狠地摔了一跤。
江南兮本欲伸手拉過我的手臂,一時間也反映不上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跌倒在鋪着縷縷雪花的冷硬的石板上。
他緊蹙着眉頭,急促地彎身,一手扯過我緊緊拉着的行李,卡着我的腋下,輕輕鬆鬆地便能把我扶了起來,一邊幽幽地嘆了口氣,一邊動作輕柔地拍了拍我大衣的衣襬,把灰塵和雪屑拍掉,又是怒目瞪着我,像是在宣告着什麼,霸道地說:“我載你去。”
我站穩了腳步,心裡因爲承受不了他兩個極端的對待,亂成一團,瘋狂地甩着他的手,想把安靜地呆在他身後的行李搶過,他不讓,如是拉扯了幾番,我默了所有動作。
眶灰濛濛的天色缺了太陽的光亮,顯得蒼茫晦澀一片,我擡眼看他,這麼近的距離下,緊皺着的眉頭和眼底的黑暈並未對他面容的俊逸產生絲毫的影響,他依舊有那個資本魅惑衆生,那雙暗邃幽黑的眼眸深處透着柔和的光亮,剩下的便是我一如往昔般讀不懂的東西。
也許,那正是他給心底的人兒留守的位置,那裡,我沒資格進,所以那正正也是我永遠都讀不懂的情深。
江南兮給那個人的情深……
澡輕輕地垂下羽睫,我強自甩開心中洶涌而至的酸澀,後退一步,然後擡眸輕道:“你沒資格,你再也沒資格載我過去。”
江南兮怔染地看着我,輕笑出聲,“我沒資格?我沒資格?那麼誰纔有資格?”
我以爲他都懂,卻原來他懂的從來就只有他自己,我的嘴角不自覺彎了彎,微微垂下了眸,不做聲。
他依舊微笑,那笑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胸口,隔着一步之遙,他開口逼迫,道:“說啊,誰有資格?”
語畢,他向我邁了一步,神色陰森冷魅,我的心一窒,跟着後退了一步,他又逼近了我一步,我慌了,不知所措地搖着頭,輕輕呢喃:“誰都好,就不是你。”
忽而,他上前,不顧我的抗拒將我擁入懷中,我本就不敢看他的臉,雙手一邊無措地揮舞着,一邊拍打着推舉着他的胸膛,他卻抱得更緊,緊得我有些喘不上氣了。
而爾,在我耳邊句句驚心道:“你的誰是指秦彥宇,秦彥宇比我有資格麼?”
怎也想不到他會用這樣的言語侮辱我早已訴說的情意,終是心一狠,我揚起右手,迅疾地摩擦過冷得讓人心焦的空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江南兮深深地看着我,眸底藏得太深太深的晦暗光影無情地向我迸射,被打的臉側向了我,像是責怪着我的無情狠辣。四下的空氣瞬間凝結,寒風呼呼地咆哮着,右手手掌卻得滾燙,眼眶也隨之火燒般灼熱,雙眼早已迷濛一片。
我心底大慟,終是冷冷地掠過他略顯驚默的面容,掙脫了他早已鬆了的懷抱,一步換一步地越過他的身體,提起行李包,怔怔地看着布料製成的手把被滴下的淚水侵染,一個個深色的圓圈水痕蔓延。
就這麼背對着江南兮,我站着很久很久,吃力地眨了眨雙眼,想把瘋狂而下的淚水扼殺在眼眶,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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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罷了,我擡着佈滿淚水的臉,決然地上了計程車。
就在車輛轉彎之際,我終究忍不住,隔着迷濛的玻璃窗,暗暗做了個深呼吸,膽戰心驚地看了江南兮一眼。
他頎長的身子側立在公寓的大門前,此刻顯得尤爲單薄,不算厚實的外套被風吹起了衣襬,整個人搖搖欲墜,他就那樣定定地立着,依着適才的姿勢,不曾改變,灰沉的天色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的心底,寒意蔓延,那樣的冷,收回留在他身上的視線,把臉埋進了雙掌裡,左胸房痛得我眼淚“噼裡啪啦”地掉個不停。
江南兮,如果可以,請你告訴我,打你的這一巴掌,誰比誰疼?
到底誰比誰疼……
那一天,我讓開計程車的師傅帶我去了幾個地方,手機震動了很多遍,是蘇魅的來電,我沒接,最後,甚至任性地關了機。
我們去了火葬場,姐姐被推入火爐那一幕仍舊曆歷在目;我們去了母親的家門口,煙囪處炊煙裊裊;我們去了我以前工作過的商場,那會,什麼都還好;我去了江南兮的公寓門口,他,早已沒了蹤影;我去了江南兮律師樓的大廈門口,想起了倫敦“霧都”這一說;我去了“betty”酒吧,記起了他曾說愛笑的眼睛最美;我去了醫院,在張醫生的口中瞭解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把體檢報告一併密實地收好。
最終,我去到蘇魅租的房子樓下,這一天的車費,差不多花光了我三年裡零零散散存起來的錢,也是我僅有的存款,錢包裡剩的大概就夠買點瑣碎東西。
付錢的一霎那,我才驚覺這個陪我瘋了一天的計程車師傅很年輕,鴨舌帽沿下的面容清秀柔緩,深邃的雙眸清褐透亮,明明足以媲美偏偏公子,偏偏被迫蒙上了苦痛歲月隨致的滄桑與深重,目光所到之處晦暗一片,雖然不該多管事,可我卻硬是移不開視線,這個陌生男人的悲傷竟讓我痛了心。
“有個人愛着,總是幸福的。”我的腳步跨出了車門,他突然響起了聲音,愣了我一瞬。
那聲音似山泉般靈動,青蔥玲瓏的滄桑讓我更加心酸,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世上比我苦的人多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就是一個?
我輕輕地笑了,關了車後座的門,敲了敲他的車窗,未幾,車窗搖落,映入眼眶的是一張溫文莞爾的臉龐,我笑得愈加燦爛,爲了他這一天的陪伴,感謝他告訴我有個人愛着是件幸福的事,感謝他。
“你會找到的,一定能找到你的她的。”我仍舊笑,堅定地說。
他眉宇間染上了回憶的神色,眼中似是壓抑着一抹沉痛,終是衝我抿了個笑,關了車窗,發動車子,絕塵揚去,留給了我刻骨銘心的側臉。
望着車子離去的影子,我由衷地祝願車裡的男人這輩子安好,祝願他牽掛的人兒一輩子安好,祝福他,祝福他們。
很久以後,我終於有緣知道了他的名字,一個美得讓人流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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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寂遠,風寂遠,風寂遠……
是蘇魅下樓接的我,看到我,她鼓着臉朝我走來,伸出雙手,分別捏着我兩邊的臉頰,輕輕地捏扯着,滿嘴的責備,“死丫頭,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還敢給我關機?”
看着這樣的蘇魅,心裡熱熱的,淚水奪眶而出,蘇魅笑着揉了揉我的頭髮,“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