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藍的嘴角汨汨地流出血,端莊完美的盤發全都被打散,幾縷髮絲凌亂地擋在額頭前,讓她狼狽不堪。
“看看你做得好事!”把化驗單扔在季藍的臉上,童戰國冷肅着臉坐在位子上。
這一刻,他收起了對季藍拳拳的愛意,看着季藍的眼神彷彿要把她扒皮拆骨,頓時讓她毛骨悚然。
季藍有瞬間的迷茫,然而當她看到化驗單,眼神瞬間清明,甚至還極快地閃過一抹心虛。
童戰國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此刻自然不會忽略她的變化。
對於隨淺的話原本他只有六分信,現在已經變成了八分。
“戰國,你聽我解釋。”季藍捂着滾燙的臉泫然欲泣,神色楚楚可憐。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這孩子是誰的?江天楓的?”童戰國緊緊地捏住季藍的肩膀,顫抖着嘴脣厲聲嚷道。
“什麼?是誰告訴你的?”季藍驚恐地看着童戰國,像是心底最深的秘密被揭穿,她臉上的慌亂連擋都擋不住。
“看來真的是他的?你這個賤人!”
“不是,戰國我不是……”
季藍想要去摸童戰國的臉,卻因爲被他鉗着而動彈不得。
被逼急了,她甚至將脣瓣湊到童戰國的脣上,迫切地深吻着他。
童戰國禁慾許久,此時接觸到柔軟的紅脣,有些把持不住,再加上季藍深知怎麼挑起他的性致,頓時就讓童戰國意亂情迷,差點就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兩人纏纏綿綿,竟然是欲罷不能。終於門口傳來獄警零星地“咳嗽”聲。
估計是他聽到了動靜,想着不能讓這兩人就真的擦槍走火了,連忙尷尬地提醒道。
兩人理智迴歸,童戰國把她推開。然而這一吻,卻讓他心裡的怒火已經消散了大半。
他繃着臉,聽季藍給她解釋當年的事情。
據她說,當年童戰國拋棄她娶了隨瑾瑜,讓她和童梓琳娘倆孤苦無依,幸虧得了江天楓的幫助。
江天楓對她百般呵護萬般寵愛,然而她心裡一直忘不了童戰國,所以最後不辭而別離開江天楓,鼓起勇氣回去找了童戰國。
後來有一次她心情不好出去喝酒,卻碰巧再次遇上江天楓,她把他當成了童戰國,兩個人春宵一度就有了這個孩子。
但她心裡悔恨愧疚,爲了童戰國狠心打了孩子,並且再也沒和江天楓聯繫過。
“梓琳是誰的孩子?”童戰國聲音冷硬地問道。
“梓琳是你的女兒!如果她不是,我寧願天打雷劈!”季藍一臉正色地豎起手指看着童戰國,“我說得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自始至終都是愛你的。”
季藍我見猶憐的神色,讓隨淺一個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動搖。
而童戰國,自然更加不例外,他對季藍一向都是沒法子的。
是以,一場鬧劇就在童戰國一句“好,我原諒你”中雷聲大雨點小的收場了。
而這邊精心策劃這一場的隨淺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失望。
她早就想到了,其實童戰國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只是隨淺還是忍不住輕哧一聲。真是愚蠢至極的男人啊,好歹也曾經是偌大的集團負責人,怎麼能夠笨成這樣?
如果季藍真的和她所說的和江天楓斷了聯繫,試問這些年來江天楓怎麼會和你童戰國走得這麼近?
如果真的斷了聯繫,那高坵村外面那條路是季藍和鬼一起修的?
隨淺搖搖頭,枉費童戰國的一片深情了,竟然自始至終都給了一個滿口謊言根本不愛他的女人。
她有預感,季藍真的愛的極有可能是江天楓。
當女人會把一個男人領回家介紹給父老鄉親的時候,她對這個男人的心思,不可能那麼的簡單。
錢麼?童戰國把隨氏都捧給她了。愛麼?童戰國連妻女都不要了。可她還是不曾向她的親戚父母們,介紹童戰國是她的老公。
看着顯示屏裡相擁而立的兩個人,隨淺淡淡地嘆了口氣。
“童戰國,要知道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懷裡這個女人可真是功不可沒啊。希望你還能在有生之年明白這一切。”
“王秘書,把這段視頻給江天楓發過去。”隨淺點了點監控器上的畫面。
“好。”
“我出去一趟,車鑰匙給我,你不用跟來。”
……
隨氏墓園。
隨氏是百年大族,直系旁支人數不少。
所以當年建造隨氏的隨鍾女士臨死前就爲隨氏後人建立了屬於自己的陵園。
地段和風水都極佳,位於A市東郊。
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大理石墓碑上連一絲塵土都不見。
按着隨氏的規矩,每一座墓碑前都會有一束新鮮潔白的梔子花,在強烈的日光照耀下,梔子花淡然地散發着清香,潤物細無聲地把空氣浸染得更加清新,而自己卻忍受着炎炎烈日的炙烤灼燒。
可她卻從來沒有退縮過,看似柔嫩的花兒骨子裡卻藏着近乎瘋狂的堅持。
就像每個隨家人,倔強,堅韌,強悍,卻始終淡然微笑,心向暖陽。
這是隨淺自回來以後第一次到墓園裡來,她其實很少來這裡,她不喜歡這裡。
隨淺腳步沉重地走到外婆的墓前,她沒跪也沒拜,而是直接坐到了墓碑前面的空地上。
隨淺是被外婆養大的,可以這麼說,在隨氏,在她心裡除了小包子外,從始至終就只有外婆一個親人。
她輕輕地倚靠着墓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外婆,我回來了。”她的聲音輕得幾乎飄起來。
“隨氏已經回到我手裡了,您放心,我會好好守着她,就像您一樣,在所不惜地守着她。”
“我又遇到顧景桓了,我不想騙您,也不想騙自己,我還是愛他。怎麼辦?”
隨淺坐在外婆的墓前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天色見黑,她才揉了揉痠麻的腿,站了起來。
“外婆,過一陣子我帶着您的曾孫過來看您。”
沒有馬上離開,隨淺徑直走到隨瑾瑜的墓碑前,她的面容淡淡,甚至可以說是毫無表情。
隨瑾瑜漂亮燦爛的笑容綻放在墓碑上,卻總讓隨淺聯想起監視屏上的畫面,頓時就會覺得無比諷刺。
然而,她還是緩緩地彎了膝蓋,跪了下去。
“媽媽,你說讓我不論何時都原諒他,我試過了。但是我沒做到。我對他,始終沒有什麼感情。”
“媽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今天我替你告訴他了,可他原諒季藍了。這大概就是真愛吧,愛你那你做什麼都是對的,不愛你,你做什麼都是錯的。就比如季藍之於童戰國,比如童戰國之於你。”
“媽媽,我不會讓季藍逍遙法外的,她害死你,我就要她一命還一命。希望你保佑我,儘快找到證據指控她。”
隨淺伸出雙手抵着石地,虔誠地磕了三個頭,隨後緩緩地站起來。
目光不經意地落到隨瑾瑜身旁空着的墓碑上,心頭忽然泛起一絲冷冽。
隨氏繼承人的墓碑總是比隨氏的旁支要大一些,氣勢更加恢弘,佔地面積也更大。
距離隨瑾瑜最近的墓碑,就是隨淺外婆的,而那座空的墓碑,是她自己的。
希望,將來百年之後,她有資格被埋在這裡。
再沒回頭看一眼,隨淺一邊不緊不慢地走着,一邊打了個電話,“王秘書。立刻停止隨氏和江氏的一切合作。另外全力競爭所有江氏正在準備的項目。”
“江氏這塊骨頭不好啃。”王琳忍不住提醒隨淺,千萬不要被仇恨衝暈了頭腦。
“放心,江天楓不是吃素的,他知道該做什麼。”隨淺從容地邁下臺階。
“我明白了,小姐是想敲山震虎?”
“聰明。”
王琳難得被誇獎,竟有些驚喜,見隨淺要掛電話,她趕緊又說,“下午顧董來了。在樓下等了您三個小時。剛纔顧氏來了電話說有事情要顧董處理,所以他才走的。您要不要聯繫聯繫他?”
“我知道了。”
經過王琳這麼一提醒,隨淺才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今天早上他說晚上來接她,那他就已經會履行諾言去接她。
顧景桓優點很多,但是最靠譜的優點就是言而有信。
只是早上兩個人鬧了些不愉快,隨淺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她能感覺到他生氣了,可是她甚至都不知道是爲什麼。連哄哄他的能力都沒有。
中午那頓飯她沒做,其中當然有她不在A市的緣故,但更大的原因則是她不想做。她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然而擔心着他的胃,隨淺坐進駕駛座,最後還是向着顧氏所在的方向駛去。
不知道他今天中午吃了什麼,晚上吃飯沒有。
唉,隨淺輕輕地嘆口氣,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
就在隨淺怨念自己不爭氣想着顧景桓的時候,顧景桓其實也在想着她。
只不過顧景桓是在想,怎麼樣才能哄好隨淺。
他今天早上是有些失態了,聽着她死鴨子嘴硬他就生氣,明明是擔心他,卻死活也不說出口。
說句關心他就這麼難麼?他是洪水猛獸會吃人?還是他是狗皮膏藥說了就會粘她身上揭不開?
顧景桓其實是很生氣的,可是接了施潤的電話之後,他卻又想明白了。
他從未和小丫頭表露過自己的心意,又怎麼能怪人家隱藏起自己呢?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只是晚上本想給小丫頭道個歉再陪個罪,沒想到小丫頭根本就不見他。
顧景桓忽然覺得表白這件事必須立即執行。
下定決心,他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