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回

對於大過年陸定打過來的電話, 李聽雨是沒有腦子去發散思考有什麼重要性的,他只顧着吃、睡、玩。不是他笨,是有人給他兜着, 把他慣壞了。

劉知泉跟他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李聽雨果然說不出來中間有什麼利害關係, 劉知泉心中嘆氣笨蛋, 面上還就笑着說跟爸掛鞭炮去吧!打發走興高采烈的李聽雨, 才電話聯繫陸定,把其中的關係整理清楚。

樊平和資歷很深,在這個圈子混跡多年自然也是知道做事兒的輕重的。陸定和李聽雨動手的事情, 他理虧,千歲爺處理的時候自然是乖順的。打着國外旅遊的旗號養好了傷回來, 也是當做這事兒沒發生過, 甚至在《就要愛》發行之後, 被採訪問道怎麼放棄製作G-Boys的專輯,樊大師還說不能老是讓他們這些老東西把持, 要給年輕人機會,而且李聽雨的確不錯,自己沒有看走眼。劉知泉還記得李聽雨對這個新聞表示出的不屑。

問題出在樊大師對於捱打的事情的確屬於不甘心,又兼着攀上了娛樂圈的另一個寡頭,同千歲爺家的子慕娛樂以及另外一家公司三分天下, 一下子就膨脹到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雖然李聽雨和陸定所在的晉驍先生的爾雅文化幾乎跟千歲爺沒關係, 但是千歲爺來出了頭, 這一行爲讓太懂這個圈子的樊大師覺得可以做文章。

聽說私下裡發狠話要弄臭G-Boys殺雞給猴看, 這件事情讓晉驍先生和千歲爺都很窩火, 這倆個傢伙都自覺對號入座了。陸定表示這件事情讓長期不合的晉家兄弟有複合的希望了。

劉知泉覺得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要聽公司安排, 多注意些不留把柄。

劉知泉心思細,不止一次設想過如果他和李聽雨的關係曝光是個什麼情況,沒有得出過任何好的結論,不免神傷。

現如今劉教授是個同性戀在西師並不是什麼要避諱的問題,好多女學生因此跟劉知泉較爲親近,劉知泉要避嫌,人家還笑着說學校裡還就跟你這位男老師隨便親近不會出問題。

劉知泉知道這是時間的功效,他有時候也會天真的期望如果和李聽雨的關係曝光也能夠讓時間來說明一切。

可是後來劉知泉發現,時間的功效只在以“善”爲前提時纔會有作用,而李聽雨所在的光怪陸離的娛樂圈恐怕不是以“善”爲前提的地方,而且自己所身處的這個廣大到幾乎無邊的社會也不會是以“善”爲前提的空間。

劉知泉只能小心翼翼的維護他的李聽雨,他爲之環繞飛行的迷人小行星。

弄清楚事情原委,劉知泉在李聽雨求他一塊兒打ps遊戲之前把新一年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一一羅列,要李聽雨記牢照做。李聽雨想和他一起玩遊戲,答應得飛快。劉知泉不放心,打得心不在焉,李聽雨通關不順很不高興,拿手柄使勁兒戳劉知泉。

劉知泉望着他,李聽雨沒好氣的說:“第一,接受採訪儘量少說話,多說多錯不如少說多做。第二,出行三件寶——墨鏡、口罩、鴨舌帽,統統都帶好。第三,公共場合不許跟你有肢體接觸,包括學校以及你的辦公室。第四……”

李聽雨瞪着劉知泉把他剛纔交代的事情一一複述出來,表情生硬,語氣寡淡,不願意又沒辦法,聽得劉知泉沒忍住就笑了。

“笑個屁,我都記下了,你給我好好打遊戲啊,別老託我後腿!”李少爺會不知道劉知泉這個老混蛋心神不寧在想什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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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聽雨大學最後一學期,別的同學要麼直接進學校實習,要麼參加招考找工作,基於這樣的大前提,學校的課實在很少。G-Boys那邊的工作開年之後蠻多,而且組合藝人的痛苦之處跟着也出現了。比如一個某個化妝品廣告只用李聽雨,電影選角選中的是陸定,兩個人不能一起工作,小報和網絡八卦挺關心他倆的,時不時就爆出他倆關係惡化疑似不合的報道。

一日,李聽雨和小麻一起去拍攝現場探班陸定,陸定拍戲渾身都是泥水,李聽雨笑着叫人家落湯雞,被陸定甩了一身泥點子,第二天就上娛樂新聞了,說二人在片場相隔甚遠,李聽雨暗諷陸定落湯雞什麼的,又言之鑿鑿說知情人透露G-Boys的二人早就貌合神離,各自單飛是早晚的事情。

陸定看了這新聞,攬着正被弄頭髮的李聽雨的肩頭說:“你看人家說的真真的,可咱倆怎麼都不知道這回事兒呢?以假亂真的能力太強了。”

李聽雨眨眨眼睛笑笑說:“那些兩口子被爆離婚的隔天就要出來秀恩愛,咱們也可以秀恩愛讓謠言不攻自破啊,定定你說咱們怎麼個恩愛法?”

陸定說:“這個主意不錯。”

髮型姐姐說:“拍點私照傳博客就好。”

李聽雨就跳起來拿陸定的高檔手機和他一起玩自拍,什麼給定定梳頭啊,塗了血紅口紅臉貼臉扮醜啊,因爲實在太醜讓陸定忍不住想刪除以毀屍滅跡,可李聽雨不幹,倆人就扭成一團在地上互相掐,髮型姐姐笑到看不下去,抖着手拿自己手機咔嚓咔嚓他倆的二逼樣子。

陸定說這個好,當夜就發了博客,題目叫“實話說了吧,咱哥倆已經是互毆的程度了!”後面跟着這一系列在地上扭打的照片。最後附上了之前的“恩愛照”表示G-Boys“情比金堅”,不是你們想拆就能拆散的。

那博客一直都是小麻在更新,麻哥一點兒不情趣,人氣不高,拿給這倆二貨一折騰,一夜之間人氣暴漲。公司覺得這個陣地不錯,支持二人搞“創作”,沒兩個月G-Boys就成了“博客小王子”,經常神回覆的李聽雨和愛講段子的陸定一不小心又火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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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實實堅持貫徹劉知泉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公司裡也很費心思,小半年過去,也沒有出什麼問題,這兩隻的事業歪歪斜斜的也算是走上當紅的大道。以前是託關係找戲,現在是人家捧着劇本來請,漸漸地還可以挑一挑劇本和角色。

陸定和李聽雨最近都走“皇上運”,陸定在千歲爺的電影裡演不爭氣的小皇帝,跟千歲爺演的野心勃勃的皇叔對手戲頗多,緊張又興奮,搞砸無數次,聽說被千歲爺在現場給罵得狗血淋頭。

李聽雨這個皇上就簡單了,跟小宮女兒談情說愛搞深宮幽情而已。不過呢有個重要的問題是,這劇有吻戲,李聽雨拍了十好幾遍不過關,緊張慘了,被搭檔的姑娘笑問:“是不是初吻給姐姐了?”相當傷李聽雨的自尊心。

這事兒宣傳連續劇的時候還被姐姐當笑話給捅了出來,現場李聽雨這傢伙管不住嘴,笑說:“那是爲了滿足姐姐的心願。”

這戲開拍之前,這位三十出頭的當紅女星表示很喜歡李聽雨這個小弟弟。大家都期待着搞出一段轟轟烈烈的姐弟戀填滿報紙娛樂版,李聽雨這話就被看出了苗頭,還真就有人捏造二人曖昧的消息,還有知情人爆料說拍戲的時候李聽雨每天都貼心的給當紅女星帶水果,各種果子切成小塊兒裝在保鮮盒裡,準備得相當用心呢!

李聽雨指着屏幕上的這個知情人爆料埋怨劉知泉,“我說我自己一個人吃少弄點,你叫我大方一些,還跑去買大盒子,這下大方出問題了吧?”

劉知泉在意的可不是帶水果獻殷勤,他在意的是李聽雨拍吻戲,小紅脣兒被人家分走了。劉知泉很傷心,很傷心之後就很喜歡親李聽雨,次數多到李聽雨煩他,叫他“接吻狂魔”。

之後,G-Boys爲某個礦泉水代言,拍了三個劇情廣告,分三次播出。第一集出來的時候挺受歡迎。

這事兒完了,有一段小休假,恰好在這個小休假之間,李聽雨大學畢業了。

拍畢業照的時候李聽雨人氣最高,同學們都要單獨合影,李聽雨也高興,來者不拒。學士帽帶上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劉知泉遠遠看他在草坪上跟同學各種合影,面露微笑。

馬教授拍拍劉知泉的肩膀說:“特別欣慰是不是?”

劉知泉點頭。

回想李聽雨從幼兒園到大學畢業的經過,那就是劉知泉的一部血淚史。從千方百計誆着寫作業到熬夜陪他複習,箇中滋味種種,唯有他自己知道。

馬教授就跟自己身後的那兩個研究生說:“快採訪一下你們劉老當年帶小孩兒的心情,往後你們也要當爹的!”

高個的那個給馬教授發煙,師徒兩個大煙槍往走廊盡頭銷魂去了。矮的那個淡淡笑着看劉知泉,劉知泉笑着問他:“唐冬暄同學,笑什麼啊?”

“笑劉老癡。”唐冬暄望望遠處拍合照的學弟學妹,一眼就看見最扎眼的李聽雨,含笑回過頭來在劉知泉耳邊說。

這“癡”字餘音彎彎,驚了劉知泉,轉而和唐冬暄視線對上,劉知泉覺得這孩子不簡單,以前老馬說自己還不信,今天算是看出來了。

唐冬暄並不懼怕劉知泉和他對視的眼神,看着劉知泉笑,不躲不閃。

乾淨清爽、書卷氣濃厚的男孩兒,回想起他異常喜歡用有消毒功能的溼巾擦任何他看不下去的物件,嗅出同類味道的劉知泉決定打太極拳,“癡說明我專注,謝謝唐冬暄同學表揚,跟你們馬老說我先走一步,再見。”

唐冬暄卻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跨一步不着痕跡的堵了劉知泉的去路,說:“我看出來了。”說完這句話意味深長的笑笑,等着劉知泉說話。

劉知泉卻是沒有回話,退一步又準備走,唐冬暄就急了,伸手攔住劉知泉的去路,急切又低聲的說:“不要總是癡望着遙遠的山峰,環顧身邊也會有美麗的風景。”

“……”

“我喜歡您,明明知道不可能到達遙遠的山峰,還一直堅守的劉老,我喜歡,非常喜歡……”

“謝謝。”劉知泉尷尬了,但是很自然的就說了拒絕的話,“我絕對不是唐冬暄同學的那個人,嗯,謝謝……”劉知泉不知道要怎樣說了,耳邊傳來李聽雨的喊聲,雖然他大呼小叫顯得很沒有教養,但是此時此刻聽起來卻如同天籟。

“再見。”劉知泉故作輕鬆的揮揮手,轉身就走。

唐冬暄的面色黯淡了下去,但也勉強同他揮揮手。

劉知泉沒走幾步,唐冬暄追上來拉住他的手,鼓足了勇氣一般說:“我不會放棄的,我願意等……”

“劉知泉兒,看不看我的畢業證?上面的照片好傻哎。”李聽雨撐着足球場邊的欄杆輕巧地翻過來,落地就向着這邊跑,跑兩步看見劉知泉正掙脫學生的手,馬上就放慢了腳步,大聲地問他:“劉知泉兒,你還有事兒麼?”

劉知泉對李聽雨搖搖頭,然後跟唐冬暄說:“真的不可能,不好意思。”說完快步往李聽雨這邊來,身後的人再不管了。

“那是誰啊,他拉你手幹嘛?”李聽雨學士帽捏在手裡,學士服領子斜着,一邊問一邊還認真地望了望後面的唐冬暄。二人目光相遇,唐冬暄微微擡了下巴,眼神傲慢,李聽雨也不輸他,拿出皇上俾睨衆生的氣勢給他瞪回去,轉而繼續瞪着劉知泉說:“快、點、交、代。”

劉知泉趕緊開步,李聽雨緊跟上去,“你說呀!”

“握手再見,馬老師的得意門生。”劉知泉權衡了一下,決定把這事兒抹了,照實說李聽雨不得跑回去打人家。

“哦,怪不得這麼傲。”李聽雨這二貨一下子釋懷了,把畢業證打開讓劉知泉看,“你看我那個頭髮好傻,他們修改過頭髮吧?怎麼改的……笑死我了……”

終於畢業,回家路上決定多買兩個菜,李聽雨要跟着去菜市場,劉知泉叫他戴上棒球帽和墨鏡,李聽雨笑他想太多,“戴墨鏡和帽子逛菜市場不是更顯眼嘛!”

“那就別去了,車裡等着。”

“我要去。你買菜最傻了,都不挑,好多都老得不能吃,我要去把關。”不等劉知泉回話,李聽雨就下了車,剛剛站出來就感覺不對,憑感覺回頭,對面拿着相機的小夥子沒來得及躲,李聽雨笑着跟人家揮揮手,甚至還比劃了一個V字剪刀手讓人家拍。

劉知泉在車裡望着他,李聽雨特別自然的彎腰下來拿揹包,馬上變臉色,“有人偷拍,你等我。我去買菜。”

劉知泉望着他嘆口氣,從車子的儲物格里掏出一把零錢遞給他,“不要……”

“我知道,公司請老師給我們講過課了,我知道怎樣應付。”李聽雨點頭。

然後李少爺逛菜市場還帶着攝影師,相當拉風,但是就算這麼拉風,賣菜的大嬸寧願找他八毛,也不願意把那兩毛的零頭給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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