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臉義正言辭,理所當然模樣的洪承疇,秦浩明心裡長長嘆了口氣。
人才啊!影帝啊!
後世那些戲子跟他相比,簡直瞬間要被秒成渣渣。
若不是知曉他的爲人,秦浩明多半會淪陷。
這個深受崇禎信任有加,有感於崇禎恩情的薊遼總督,寫下: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
可松山戰役被俘虜後,卻投入了建奴的懷抱,並且盡心盡力。
鎮壓屠殺許多江南抗清義軍,斬殺了擁護明王室的義士。
如左僉都御史金聲、大學士黃道周、明宗室長樂王朱誼石、瑞安王朱誼防、金華王朱由產、高安王朱常淇、瑞昌王朱誼貴等人領導的抗清武裝。
可以說,他一生都在演戲。
暫且拋開不談他是大明降清的最高級別大員,如果他沒有寫下“君恩似海,臣節如山”這句話來裝逼,降就降吧,反正降清的也不止他一個。
問題是他寫了,鎮壓南方抵抗運動不遺餘力。
人家錢謙益雖然留下皮癢水涼的“千古佳話”,可人家好歹也暗自資助過反清運動。
而洪承疇呢?
牛皮吹的震天響,當了漢奸就徹底不要臉了。小說網
洪承疇自然不知秦浩明的心裡想法,猶自滔滔不絕的說組建閩人詩社好處,以及後續的一些規劃。
最終,秦浩明答應組建閩人詩社,並作爲領頭人,雙方商議春節後再運作。
至此,洪承疇才心滿意足的帶着吳三桂、曹變蛟等人離開,前往薊遼邊鎮。
而秦浩明則在金州稍作盤桓,親手監督佈置金州和旅順的防線。
畢竟,這裡算是敵後,怎麼慎重都不過分。
兩月後,隨着大量遼東漢民的加入,金州、旅順終於不再寂寞,已經定居的幾十萬遼東漢民,千方百計地從建奴手裡逃脫,投奔而來。
而秦浩明則是來者不拒,儘量接納轉移。
當秦浩明和騎兵營轉了一圈,從容回到金州準備離開,金州城裡萬民出動,夾道相迎,歡聲一片。
那一夜秦浩明醉了,楊廷麟醉了,定南軍醉了,數十萬百姓也醉了。
從撫順清河失守,從薩爾滸大敗,從遼瀋全失,從遼西潰退,遼東終於第一次迎來了希望。
希望就在今天,希望就在金州、旅順。
之後,秦浩明坐鎮金州,閻應元整訓新軍。
張雲重整旅順,盧欣榮佈局諸島,整整數月,在數十萬百姓的共同努力下,遼東半島爆發勃勃生機。
東據旅順、金州,西聯朝鮮,南靠大海,西依諸島。
以遼東諸島爲核心,以十幾萬遼東百姓爲依託,以登州衛水師爲後援,遼東鐵壁終於成形。
而今傲然屹立,蓄勢待發,虎踞龍盤,窺視遼東。
二月的春風吹走了嚴寒,融化了海面的冰層,當登州水師浩浩蕩蕩靠向金州的時候,秦浩明面向大海負手而立。
閻應元躬身於後,戀戀不捨。
登州水師靠港了,一袋袋糧食堆滿了碼頭,一箱箱軍備卸下船艙。
萬餘百姓歡天喜地、忙忙碌碌,金州到處都是生機,到處都是歡笑,到處都是希望,到處都是繁忙。
海風徐徐,吹散了一襲白衣,秦浩明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回身對身後的閻應元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似是欣慰,似是竊喜,似是得意,又似如釋重負。
秦浩明吐出一口長氣,對閻應元笑道:“歷史晦暗不明,或許殘酷無情,或許荒唐可笑,可是一切都將過去。
本督將金州交給你和張雲,也就是將遼東的責任交予你們。萬勿使本督失望!”
登州水師迎風破浪,水師萬漿齊動,載着閩粵總督秦浩明,載着五千定南軍,駛向無邊的大海。
留下金州、旅順,留下遼東百姓,留下定南軍,更留下了秦浩明對遼東的無限期盼和祝福祝福。
秦浩明毫無遺憾地離開金州,馳向天津,準備凱旋迴京,面見崇禎。
船隊剛剛靠岸,秦浩明就看見了一臉着急等候的袁守輝。
袁守輝是秦浩明安插在駱養性錦衣衛的探子,等他詢問,袁守輝急急迎上,對秦浩明說道:“秦督,京師很熱鬧!”
福船的艙室堂內,秦浩明負手而立,浩子、李想、王夫之等文武將校團團而坐,袁守輝躬身侍立在秦浩明身邊。
秦浩明回頭笑道:“把消息跟大夥說說,定南軍之中,沒有秘密!”
袁守輝應諾,回身對大家說道:“最近,朝臣議論紛紛,有些御史大人上奏彈劾秦督。”
李想勃然大怒,不顧傷勢未愈,起身拍着桌子喊道:“這些鳥人,怎麼要論罪秦督?
咱定南軍北上遼東,克復金州、旅順,力撐遼東,解救了十幾萬遼東漢民,如此大功不說獎賞,如何又成了罪過?”
浩子不屑道:“咱定南軍戰功赫赫,所向無敵。老子倒要聽聽,他們能給秦督安個什麼罪名?”
袁守輝氣道:“遼東死戰誘敵於前,貪一己之功於後,復瓦房店而不守,錯失恢復全遼之機,一罪也!”
衆人皆搖頭冷笑。
袁守輝搖頭苦笑道:“還有罪二,殘暴不仁。殺降屠民,鑄造京觀,盡毀二百年教化撫民之功。
以致遼東民心盡失,心向建州,不復爲大明子民矣。”
李想陰陽怪氣道:“原來殺了大明的人,奪了大明的城,搶了大明的錢財,居然還是大明的子民。
這種子民老子也想當,只是這不復爲大明子民。不知又是什麼標準?”
浩子怒氣衝衝喝道:“還有什麼罪名,你小子趕快說完。別稀稀拉拉讓老子聽了生氣!”
袁守輝賠禮一笑,繼續說道:“搶遼東民財以自肥。遷遼東之民以盤剝,類似的還有十幾條。
其中最有意思的,當屬以強軍爲私兵,以水師爲己用,以民財植其力,割據海外,佈局遼東,若干年後,當是誰家天下?”
衆人一時譁然而怒,紛紛對着秦浩明咆哮不平,船艙內亂成一片。
秦浩明揮手製止,問袁守輝,“天子、司禮監、內閣可有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