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大軍推進到濟南城牆外圍。
當年的城市,雖然還有城牆,但是城市已經得到了擴建,在城牆外圍,有許多民宅和縱橫交錯的街道。這些建築物,都是隨着城市擴大,城外的城鄉結合部村民逐漸變成了市民。而這些所謂的市民,是生活在城市最底層的人們。低矮的建築,破破爛爛的房子,雜亂無章的街道,再加上日本人的“改造”,那些不牢固的房子被推倒,沿着大街佈置成反坦克障礙;較爲堅固的房子,被得到加強,到處佈置了反坦克小組和機槍組;大街上埋設着地雷,因爲建築物的阻隔,在中國軍隊的炮擊中,很多地雷沒有被炸燬,都保留了下來。這裡成了障礙裝甲兵進入城內的最後一道障礙。
第一輪攻擊波,六輛坦克帶着八輛裝甲車,後面跟隨着3000多步兵,衝到這片濟南城外的貧民區。
泥土和廢墟中,鑽出無數渾身塵灰、衣服破破爛爛、臉上身上都是斑斑血跡的日本人。各處都像是變戲法一樣,從地上鑽出無數日軍。無數機槍子彈、擲彈筒榴彈,猶如下暴雨一樣封住了大軍前進的道路。
密集的榴彈落在坦克後面的衝鋒人羣之中,硝煙頓時籠罩了衝鋒的中國軍隊,在步兵人羣中炸開一道空白地帶。雨點一樣的子彈打在坦克和裝甲車上,噴濺着火星。有不少子彈擊中了坦克和裝甲車後面的步兵,人羣之中血肉橫飛,有不少沒有防備的和反應比較慢的士兵當即就被打成馬蜂窩。
坦克揚起炮口,對準那些吐着火舌的火力點,一發接一發炮彈砸過去,一連串爆炸聲,那些日軍火力點一座接一座熄滅。
但日本人的反擊,卻更加頑強。
坦克和裝甲車後面的步兵,不斷在槍林彈雨中倒下。
忽然,一輛t-34坦克觸到一枚地雷,“轟”一聲巨響,履帶滑落,坦克冒起濃煙,停止了前進。但被炸癱瘓的坦克,仍然用機槍掃射,用坦克炮轟擊。
不久之後,一隊日軍反坦克組從後面繞過來,在死傷了二十多名日軍士兵之後,日本人終於把這輛被炸癱瘓的坦克徹底炸燬。
隨着隊伍的推進,更多的日本人出現。
一輛坦克衝入街區,卻被前頭的障礙物擋住去路。
隨後,兩邊突然冒出來的日本人,投擲過來鋪天蓋地的燃燒瓶,把這輛坦克點燃。車內的坦克手熱得無法忍受,打開艙蓋跳出車外試圖滅火,卻被四面八方射來的機槍子彈擊中,打成篩子倒在起火的坦克邊上。
坦克駕駛員剛剛鑽出車外,就被暴雨般射來的子彈擊碎了頭顱。
後面的兩輛坦克和四輛裝甲車,帶着三百多名步兵,殲滅了前面阻攔的敵人。可是這個時候,街區拐角處,一門暗藏的75毫米野炮伸出炮口,對準了衝在前頭的一輛坦克。炮口火光一閃,穿甲彈洞穿了坦克。
後面的坦克隨即開火,把那門日軍的野炮連同炮兵組一起撕成碎片。
步兵頂着槍林彈雨,在坦克和裝甲車的掩護下,艱難的前進。他們一邊匍匐前進,一邊以手中的輕武器,不斷消滅那些各處冒出來的日軍反坦克小組。還有一個排的步兵,趁着敵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正面的時刻,從側翼迂迴過去,消滅了一門日軍的88式高射炮。搶佔了高射炮的中國士兵,隨即調轉炮口,向後面反撲過來的日軍猛烈轟擊。
但日軍的頑抗,卻是令人吃驚的頑固。
這兩個團的中國軍隊,在即將攻到濟南城牆的時候,又被日軍的瘋狂反撲打退回去。
也就在中國軍隊進攻的同時,一小隊化裝成中國平民的日軍特種兵,找到了肖柏補充彈藥和油料的運輸隊,發起了襲擊戰。
日軍特種兵,以mp38衝鋒槍、99式輕機槍、97式狙擊步槍和手雷,發起襲擊戰。猝不及防的運輸隊戰士倒下許多。遭到日軍偷襲,負責保護運輸隊的警衛部隊,同敵人展開了一場血戰。警衛戰士們憑藉着人多的優勢,不斷壓上去,避免日軍接近那些彈藥車和油車。戰士們以自己的犧牲,保護了運輸隊的安全。
儘管警衛部隊和後來趕來的步兵殲滅了日軍特種兵,但運輸隊也損失很大,三輛油罐車和一輛彈藥車被炸燬,運輸隊傷亡了兩百多人,警衛部隊傷亡一百多人,步兵傷亡三十多人。而發起襲擊的,卻僅僅是一支只有六十八人的日軍特戰小隊。
但日本人損失了這個特戰小隊,卻也得不償失。整個濟南城,就兩個這樣的特戰小隊。原本日本人想要徹底摧毀補給站,但他們只摧毀的四輛車,距離他們的目標還差很遠。這個特戰小隊被殲滅,也就意味着日本人已經無力再發動襲擊戰。因爲在這個時候,日軍的第二支特戰小隊,正悄悄趕完德縣,試圖襲擊肖柏的指揮部。
巷戰,歷來是各國軍隊的一個大難題,尤其是擁有精良武器的一方,面對武器落後許多的對手時,在巷戰中卻很難佔到便宜。
德縣鐵路線,肖柏的指揮車上。
一名參謀軍官踏上指揮車,敬禮彙報:“報告,濟南之戰,我們尚未推進到城牆!日軍的抵抗十分頑強!我們已經損失了十三輛坦克,八輛裝甲車,還有一千多官兵陣亡。城內的日軍,還在不斷反撲!”
肖柏點了下頭:“我明白了!”
就在此時,另外一名負責通訊的參謀軍官又急匆匆登上指揮車。
“報告!第五戰區李長官來電!”
“念!”
“日軍在淮河一帶攻勢十分兇猛!我軍損失極其慘重!若是貴軍不能儘快攻下濟南城,我軍最多隻能再支撐三天!”
聽了參謀軍官的彙報,肖柏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怕,黝黑的臉變得更黑。
思索了許久,肖柏狠狠的一拍桌子:“必須儘快拿下濟南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給我拿下來!”
此時,淮河北岸的激戰,正進入到白熱化。
綿密的炮彈下暴雨一樣落在守軍陣地上,騰起無數煙塵。槍支零件和混合了血肉的泥土碎塊不斷飛上天空。埋伏在工事裡的中國士兵,很多人都已經被震聾了耳朵。有不少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戰友被落下的炮彈撕成碎片。
天空中,像是蒼蠅羣一樣,盤旋着不計其數的日軍飛機。
炸彈下冰雹一樣落下,機槍子彈猶如瓢盆暴雨,犁過地面,打得大地就像開了鍋一樣,飛濺起土疙瘩碎石塊。
原本鬱鬱蔥蔥的江淮河網地帶,早已被炸成一片焦土,樹林倒下,燃着熊熊烈火。草地都已經被炸得底朝天,綠色的野草被燒成黑灰。炮彈和炸彈不斷落下,陣前敵我雙方士兵的屍體,被炸飛上天空,在半空中被撕成碎片。
可是當日本人又一次衝上來的時候,第五戰區的官兵們再次冒出來,冒着橫飛的子彈和彈片,一次又一次把日軍從陣地上趕了下去。
每當日本人出現在陣前,那些貌似已經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存活的陣地上,總是會射出灼熱的子彈,四面八方,飛出鋪天蓋地的手榴彈,把瘋狂進攻的日軍打得血肉橫飛。
心急如焚的李宗仁,一遍遍給何應欽發去電報,但何應欽就是置之不理,偶然回電,也是推脫道路不好走,大軍尚未準備完畢爲藉口,不肯出兵相助。
李宗仁在無奈之下,一封電報發到了重慶蔣介石官邸。
“報告校長!第五戰區來電!”
“念!”蔣介石緩緩從藤椅上站了起來。
“第五戰區李德鄰電,呈國民政府軍事委員蔣委員長:我第五戰區官兵,在淮河一帶浴血奮戰,奮力抵抗日軍的反攻,爲保證山東大會戰的順利。在日軍瘋狂進攻之下,我軍損失慘重,將士們付出慘重的代價,殲滅大量敵人。可是日軍火力兇猛,我軍已經有四個師幾乎全軍覆沒,張自忠將軍也壯烈殉國!我德鄰,多次給南方司令何敬之發電,要求他出兵攻擊日軍在武漢的華中大本營,以圍魏救趙之計解我軍之圍,可是何長官卻以種種藉口不肯出兵相助!這是破壞抗日,破壞統一戰線!德鄰懇求,委員長電令何長官火速出兵!否則,山東大好局勢喪失,我以十多萬弟兄的鮮血換來的勝勢將會變成慘敗!”
蔣介石猶如老僧入定,一聲不吭。
參謀軍官沒有得到蔣介石的指示,根本不敢說話,也不敢退下。
“委員長!請出兵吧!要不,前方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會寒了心啊!”陳布雷站出來。
蔣介石轉頭對陳布雷說:“彥及啊,我又不是前線指揮官!有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那何敬之是前線指揮官,仗該怎麼打,他心中有數!既然何敬之不肯出兵,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我又怎麼能瞎指揮呢?”
“委員長……”
陳布雷還想說什麼,卻被蔣介石打斷:“彥及,你先下去吧!打仗不是你們文人的事情!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陳布雷見自己勸說無效,只好無奈的退了下去。
蔣介石又對參謀軍官下令道:“你去給李德鄰回電,就說何敬之是我任命的司令官,行軍打仗,如何佈置,他自有分寸,我作爲一個國家領袖,無權干涉前方將領。”
“校長,這樣合適嗎?”已經急得滿頭大汗的參謀軍官問道。
“有什麼不合適的?就按我說的回電!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蔣介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