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隆隆,停在德縣附近的指揮車,隨着劇烈的爆炸聲,不時震動。
一名參謀軍官匆匆跑上指揮車:“報告!第五戰區來電,第三十三集團軍遭到日軍第十三師團瘋狂進攻,損失慘重,集團軍司令張自忠將軍不幸壯烈殉國!”
聽到這個消息,肖柏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他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十分冷靜,但淚水卻往心裡流。要知道,當年的國軍將領中,張自忠是他最敬佩的愛國將領。原本,他以爲自己的到來,張自忠沒有犧牲,能使得這位將軍活下去。但現在,歷史還是重演了,張自忠將軍還是犧牲了,而且同樣是犧牲在日軍第13師團的瘋狂進攻之下。
肖柏在心裡暗罵:“何應欽!你這個王八蛋!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吧!”
不過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現在要做的,是儘快攻克濟南,讓浴血奮戰的第五戰區官兵們減少損失,避免中國人付出更大的犧牲。
肖柏站起來,問道:“現在我們進攻濟南的軍隊,都已經到位了嗎?”
傅作義回答道:“我們的第一山地師、第二步兵師、第八步兵師和第九十九師已經到位,包圍住了濟南城。但我們的第六裝甲步兵師、工兵師和獨立炮兵師還在半路上,這三支重型師,只因爲缺乏燃油,運轉不便。”
“等獨立炮兵師到位,立即發動攻擊!獨立炮兵師還多久能到?”
“最多二十四個小時!”傅作義道。
肖柏敲了敲桌子:“太慢了!給我下令,十八個小時之內必須到位!”
此時,尚未到位的三個重型師,還在半路上。第六裝甲步兵師,因爲沒有足夠的燃油不能讓坦克自己運轉,肖柏之內用火車運輸坦克。而津浦路,遭到日軍嚴重破壞。工兵師一路伴隨着滿載第六裝甲步兵師的軍列,一邊修路一邊前進。相比第六裝甲步兵師和工兵師,獨立炮兵師的戰士們是最辛苦的。
坑坑窪窪的泥土公路上,戰士們吆喝着,趕着騾馬,拉着各種重炮,艱難的行進。有的大口徑重炮不慎陷入土坑中,戰士們齊心協力,一起把大炮從坑內推出來。在行軍過程中,還發生了事故:一門沉重的150重炮在上坡的時候,鋼纜斷裂,沉重的重炮向後滑了下來,碾死了跟在重炮後面的兩名戰士。
“報告!司令部來電!”一名通訊兵快速策馬趕來。
師長勒馬停下,示意通訊兵彙報。
“司令部電令,獨立炮兵師務必於十八個小時之內,趕到濟南城!”
有不少基層軍官發起牢騷,在心裡暗暗罵道:“媽的,能二十四個小時趕到就不錯了!看戰士們都累成什麼樣子!”
但師長一聲令下:“弟兄們!我們必須儘快趕路,務必在十八個小時內趕到!今天晚上誰都不許睡覺了!給老子連夜趕路!要不然,第五戰區的弟兄們打得太苦了!”
天色黑了下來之後,獨立炮兵師的官兵們打起火把,連夜趕路。這種重型炮兵師,在沒有汽車的情況下,走夜路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當年的公路坑坑窪窪,騾馬拉的重炮行進在這樣的路上,天黑看不清楚,更是容易陷入坑內。
沒有一個人喊累,戰士們連口氣都來不及喘,連夜趕路,拉着重炮,向濟南推進。
同樣的,第六裝甲步兵師雖然是乘坐火車前進,但他們的速度也不快。能乘坐火車的,是他們的坦克、裝甲車、自行火炮和重炮,所有的士兵,全部徒步走路,跟隨工兵師的官兵們一起,一邊修覆被破壞的鐵路,一邊向前推進。
十七個小時之後,不僅是獨立炮兵師提前了一個小時抵達濟南城外,就連第六裝甲師也幾乎在同時,抵達濟南城外。
德縣指揮車。
參謀軍官登上肖柏的指揮車,向他彙報:“報告長官!獨立炮兵師和第六裝甲步兵師已經抵達濟南城!還有,伴隨第六裝甲步兵師的工兵師,也已經抵達!”
這時候,肖柏已經是五天五夜沒有合過眼睛了。聽說這三個重要的師已經到達,他興奮的從椅子上跳起來,對參謀軍官道:“馬上給我傳令下去,給剛到的三個師一個小時準備時間,一個小時後,包圍濟南的大軍立即發動攻擊!再給第三裝甲師發電,讓他們向濟南方向移動,把喀秋莎火箭炮也帶來!就留下第四步兵師阻敵即可!”
“是!”參謀軍官退了下去。
得到了命令,在淄博一帶的第三裝甲師,迅速同敵人脫離接觸,從東面,向濟南城的方向隆隆推進。
剛剛抵達濟南城的獨立炮兵師的官兵們,根本顧不上休息,他們緊張的佈置炮兵陣地,在城外架起一門門重炮,並根據偵察兵提供的數據,調節火炮發射諸元,做好攻擊前的準備。同樣,剛剛抵達濟南城的第六裝甲步兵師的官兵們,也顧不上休息,他們把坦克、裝甲車、自行火炮和重炮,從平板車上卸下。戰士們給坦克和裝甲車加上油。雖然所剩燃油已經不多,但還是足夠這些坦克開動幾十公里的。這已經夠用了,只要能把坦克衝入濟南城內,配合步兵巷戰即可。
1943年5月3日下午,經過12天準備和行軍的肖柏部隊,終於對濟南城發起了猛烈進攻。
首先發威的,是獨立炮兵師的各種重炮。
濟南城外的天邊,忽然響起尖銳的呼嘯聲,無數黑點,帶着死神的獰笑,分成了無數個彈羣,向濟南城內狠狠砸落下去。
“轟轟轟”大地劇烈的顫抖。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城內傳來,聽起來猶如天邊的悶雷。無數火球騰空而起,整個濟南城的上空,都被火光照得一片通紅,使得天空的烈日都黯然失色。爆炸聲一聲緊接一聲,城內嫋嫋升起一道道黑煙,遮天蔽日,遮擋了太陽。
爆炸聲中,殘肢斷腿、人體零件、破碎的槍支,不斷騰空而起。一團團火球之中,不時騰起那一抹一抹刺眼的鮮紅。
經過半個小時的炮擊,濟南城外的工事羣、堡壘羣和縱橫交錯的溝壑、戰壕、鐵絲網、單兵地保等,已經支離破碎。到處都是一片瓦礫,到處都星羅棋佈燃着未熄滅的煙火。成片的壕溝,被掩埋。在這暴雨一樣的重炮轟擊之下,那些城外的建築羣,基本上沒有什麼可以倖免的,不是倒塌,就是被打開天窗。
舔舐的火苗“噼裡啪啦”燃燒,燒到有彈藥的地方,不時發出一兩聲殉爆聲。
城外防線上,殘存的日本人,不斷扒拉着從泥土中鑽出,扒出沒有被炸燬的武器,扒出還能用的彈藥,爬上支離破碎的工事,準備抵擋中國軍隊攻擊。
就在這個時候,肖柏的裝甲集團已經出動了。
第六裝甲步兵師的坦克,所剩燃油只夠這些坦克行進50公里的,但這已經夠用了,坦克的任務,只是把步兵送進城內。至於進入城內之後,步兵官兵們即將面臨着最爲慘烈的巷戰,那就不是裝甲兵要考慮的問題。
坦克履帶碾壓過猶如月球表面一樣的地面,小心翼翼避開反坦克壕溝和水泥石頭做成的反坦克鹿砦,在行進中,前方日軍陣地根本沒有任何反擊。
跟隨在坦克和裝甲車後面的步兵,見敵人沒有開火,戰士們快速向前衝鋒。
就在距離日軍陣地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忽然日軍陣地上冒出不少人頭,密集的子彈打在坦克厚實的裝甲上,噴濺出一道道火星。有不少跟在坦克後面的步兵,不幸被射來的子彈擊中,倒在日軍陣地前。
坦克昂起炮口,對準吐着火舌的日軍陣地,黑洞洞的炮口吐出一團團火球。坦克的並列機槍和航向機槍,也同時猛烈掃射,密集的彈雨潑灑在日軍陣地上,不少露頭射擊的日軍士兵被打得血肉橫飛。
隨着開火的日軍火力點越來越多,坦克集羣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羣,紛紛撲了過來,一通綿密的炮火,把那些殘餘的火力點撕成碎片。
濟南城,沿着魯中丘陵和平原交界處修建,在濟南城外,還是有不少高地。
日本人把那些小高地,都變成了最爲堅固的火力點。剛纔中國軍隊的炮擊,並沒有完全摧毀日軍設置在高地上的火力點。當進攻的軍隊從那些小高地附近通過的時候,高地上的日軍居高臨下,不斷向下面的中國軍隊射擊。
這些小高地,因爲位置高,坦克炮難以轟擊,步兵也很難摧毀高地上的日軍工事。而日本人的擲彈筒、輕重機槍和各種步兵炮,不斷居高臨下潑灑來綿密的彈雨。
不過,坦克雖然無法仰射摧毀這些火力點,但是坦克上的坦克兵們,用電臺呼叫後面的獨立炮兵師,以重炮進行轟擊。
那些極爲堅固的工事羣,以150毫米重炮都難以摧毀,但獨立炮兵師的戰士們,架起了240毫米重榴彈炮,再加上裝甲列車上的240毫米重炮一齊轟擊。幾輪炮擊,那些小高地一座接一座被火光和濃煙籠罩,被炸得支離破碎。
雖然外圍的日軍損失慘重,但是日本人的抵抗卻十分頑強,沒有一個日本人被俘的。還有的日本人,使用75毫米野炮發射穿甲彈,擊毀了坦克;還有的日本人裝死趴在戰壕裡,等坦克從邊上過來,才跳出來引爆炸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