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朦朦朧朧的一片薄霧中,突然響起一聲尖利的呼嘯聲,日軍擲彈筒射出的榴彈落在戰壕裡炸開,“譁”飛濺到空中的泥土帶着刺鼻的血腥味,剛纔那幾名川軍士兵在飛濺的血箭中變成篩子。
江邊的幾名川軍士兵全部犧牲,但是他們的死卻引起了城內守軍的警覺,波田支隊的偷襲計劃已經事變,於是變成了強攻。
“鬼子來了!”得到了槍聲的警報,守衛安慶的川軍紛紛被驚醒。
“開火!日死這些龜兒子!”軍官們大聲喊叫起來。
城牆上射出數枚照明彈,頓時長江岸邊被照得一片雪亮,站在江水中和已經爬上岸的日本人和臺灣人頓時原形畢露,黃色軍裝在照明彈照耀之下顯得十分醒目,刺眼的膏藥旗被雨水淋溼,有氣無力的聳拉在槍上。
黝黑的安慶城牆上槍聲大作,川軍手裡不多的重機槍和輕機槍在城頭髮出咆哮聲,子彈猶如炸開窩的蜂羣一樣撲出,一條條猩紅色的火鐮掃射在江岸上。成排的步槍噴出射擊時的火光,一排子彈潑灑向敵羣。
雨夜中的安慶城牆上猛然噴出一道道灼熱的火焰,一排排子彈劃出刺耳的破空聲鑽入鬼子人羣中,那些剛剛下船日本人和臺灣人有很多人還擁擠在江邊,被一大排子彈掃過,當場就好像被割倒的水草一樣倒在水中。
又是幾顆照明彈打上天空,把江邊照得透亮,江面上的巡邏艇、汽艇、橡皮艇和炮艇頓時現出了原型。
“開火!給勞資狠狠打那些龜兒子!”各級軍官用濃厚的四川口音吼叫着。
馬克沁重機槍吐出一條條修長的火舌,雨水淋在滾燙的槍管冷卻套上,騰起一陣蒸汽,煙霧裊繞的安慶城頭如同火山噴發一樣噴出怒火,“噠噠噠”機槍子彈掠過江面,各種小艇上的日本人接連噴出血箭掉進江水中。
此時,聞訊趕來的肖柏站在城頭,透過朦朧的雨霧,在照明彈的亮光下,江面上日軍各種船擁擠在一起,映入肖柏的眼簾。
“可惜川軍武器太差了!要是有幾門加農炮該多爽啊!”一邊的李振華道。
“有野炮也好啊!一炮轟過去,一艘小艇就沉了!”肖柏放下望遠鏡。
奇襲不成的波田支隊只好改成強攻,負責攻擊的日軍指揮官高橋良大佐拔出指揮刀向前一指:“殺嘎嘎!”
成羣結隊的臺灣第二聯隊的臺灣兵在日本軍官指揮下,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式步槍沒命似的向安慶城撲去,這些臺灣人只能儘快離開江岸,散開隊形,才能避免在對手的火力打擊之下造成重大傷亡。
川軍武器雖然極差,可是佔據了有利地形,又加上集中使用自動火器,輕重機槍掃射到日軍攻擊的陣型中,成羣的日本人和臺灣人吶喊着衝了上來,卻撞在彈幕上,頓時化爲一陣陣血雨腥風。
被川軍視爲珍寶幾門光緒三十一年式75毫米山炮爆發出怒吼聲,呼嘯的炮彈帶着瘮人的尖叫聲從天而降,落在日軍人羣中炸開。火光中飛迸出鋒利的碎片帶着死神的猙獰笑容四濺飛舞,痛苦的哀嚎聲中血肉橫飛。
雨水流淌的地面被染成一片血紅,成片成片的臺灣人倒下,就連日本軍曹和日本軍官也在炮擊中倒下不少。
江面上猶如開了鍋一樣,彈雨打得水面水花四濺,不時有炮彈呼嘯着落下,水面上“嘩嘩”騰起一道道沖天水柱。
城頭的川軍士兵不斷射擊,民元式單打一步槍射出一顆子彈,士兵又拉動槍栓,退掉彈殼,把下一發子彈裝入槍膛,再合上槍栓,扣動扳機打出下一發子彈。雖然這種武器射擊速度極慢,但是川軍人數衆多,又是採取密集的排槍陣,子彈下雨一樣不斷向城下的日本人和臺灣人潑去。
日軍試圖架起機槍,試圖用擲彈兵投擲榴彈,向城頭的川軍排槍陣進行火力壓制,可是被肖柏派往城頭的狙擊手們早就盯死日軍的機槍和擲彈兵。
97式狙擊步槍和毛瑟k98狙擊步槍不時發出一聲一聲槍響,尖銳的子彈不停掀開一個個日軍機槍手和擲彈兵的頭顱。
狙擊手用自己精確的射擊有效殺傷了重點目標,在極大程度上減少了川軍的傷亡,增大日軍的損失。
日軍神槍手射來的子彈不斷射入川軍人羣中,不時有士兵中彈倒下,可是一名川軍士兵倒下,馬上就有人補充進排槍陣中,繼續用手裡落後的步槍向敵人射擊。
敵羣中飛濺起一陣陣血霧,但是川軍的排槍陣還是擋不住日軍瘋狂攻擊。波田支隊的日軍很快就逼近城下。
“手榴彈!手榴彈!”各級軍官發出吼叫聲。
一排排冒着青煙的手榴彈打着旋從雨霧中飛出,居高臨下投出手榴彈落在城下,黝黑的安慶城牆下面騰起無數濃黑泛紅的火球,一片片臺灣兵在慘叫聲中血肉橫飛,被他們擡着準備攻城的雲梯也化爲碎木片。
遭到猛烈打擊的波田支隊暫時退了下去。
“哈哈哈!狗日的日本人不過如此!格老子猖狂!”城頭督戰的楊森和一批川軍將領發出興奮的叫聲。
“川軍要倒黴了!”肖柏小聲提示了李振華。
雨霧朦朧的江面上,出現幾條黝黑的龐大身影,小山一樣的影子突然吐出數團猩紅色的大火球,日本海軍的127毫米艦炮和203毫米艦炮爆發出令人心顫的咆哮聲,重磅炮彈排山倒海向安慶城頭狠狠砸落下來。
當時的長江上沒有後世的南京長江大橋,萬噸級巡洋艦可以輕輕鬆鬆抵達安慶甚至是九江,日軍強大的艦隊擁有驚人的火力,當武器落後的川軍面對日軍艦隊時,無疑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反擊日軍艦隊?川軍一共就幾門光緒三十一年式老舊的山炮,就憑藉那些武器最多給日本軍艦撓癢!
肖柏他們幾個人動作很快,幾條影子迅速從城樓的臺階上衝下。
就在此時,日軍驅逐艦的127艦炮和巡洋艦的203重炮炮彈已經落在城頭爆炸。其中一枚203毫米炮彈落在城樓上,“轟”一團大火從安慶城門的城樓上飛迸而出,磚木結構的城樓頓時化爲無數碎磚塊和碎木屑,混合着川軍的血肉在空中飛舞。
雨點一樣的彈幕落在安慶城牆上,排着密集隊形的川軍士兵被炮彈炸得血肉橫飛,一大片一大片在騰起的火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落下的城磚和碎石中夾雜着破碎的血肉,充斥着硝煙味的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剛纔還在射出排槍的川軍士兵一片片化爲血雨肉末。
川軍又何時見過日軍軍艦的厲害!密集的隊形可以保證單打一步槍火力的密集,卻在敵人艦隊的炮擊之下損失慘重。
落後的武器,無奈的川軍在面臨日軍艦炮轟擊時,只能用血肉之軀阻擋敵人的瘋狂進攻!
日軍艦炮開始轟擊城頭的機槍火力點,川軍第146師的機槍火力點一個接一個被打得熄滅了火焰。
“轟”一聲巨響,日軍驅逐艦射來的一發127毫米落在城頭爆炸,一名川軍機槍手和重機槍一起飛上天空。身子被炸成兩截的機槍手落地時,他還沒有完全斷氣。
肖柏走到這名鬍子拉碴的老兵半截身軀面前,只見這名老兵躺在血泊中抽搐,兩眼還瞪着天空,他不甘願就這樣死去。
肖柏伸出手,輕輕合攏了老兵的眼睛。
雨點一樣的炮彈夾雜在暴雨中接連落下,川軍少得可憐的那幾門光緒三十一年式山炮早已變成一堆廢鋼爛鐵,城頭的火力被徹底壓制住,很難再見到有吐出的火舌。
黑暗的雨夜中不停騰起火球,安慶城牆被轟得支離破碎。
幾艘大輪船在碼頭上停靠下來,波田支隊臺灣山炮兵聯隊聯隊長中島要吉中佐帶着他的山炮兵聯隊,推着一門門75毫米山炮從船上下來。
幾艘輪船還運來了日軍步兵聯隊所屬的92式70毫米步兵炮,越來越多的日本人爬上江岸,向城頭髮起猛烈進攻。
“殺嘎嘎!”各級日軍基層軍官揮舞着指揮刀。已經登陸的日軍炮兵迅速架起各種火炮,向城頭猛烈轟擊。
步兵炮、山炮和江面上的艦炮一陣一陣瘋狂潑灑彈雨,大大小小的火球在城頭炸開,奮力抵抗的川軍士兵化爲粉末。
頂上來的日軍輕重機槍瘋狂射出子彈,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城頭上火星四濺,怪嘯的子彈鐮刀一樣劃過城頭,整個城牆上四處噴射出死亡的火光。
川軍少得可憐的那點機槍自然是日軍首先摧毀的目標,城牆上已經沒有任何機槍火力。殘存的川軍士兵一槍一槍射擊,把衝過來的日本人和臺灣人一個接一個撂倒在雨水中。然而橫掃而來的機槍子彈、呼嘯着落下的炮彈和榴彈卻把更多的川軍士兵撕成碎片。
有鬼子從被艦炮炸開的城牆衝入,卻有不計其數的川軍士兵涌上來,他們面對着閃着寒光的刺刀猛撲過去。
一排川軍士兵倒下,又是一排士兵衝上來同敵人展開肉搏。由於訓練上的差距,在白刃戰中每殺死一名鬼子,川軍至少要付出十人的代價!
激戰了一夜,隨着天色漸漸亮起,形勢對川軍更爲不利。
晨霧瀰漫的江面上,龐大的日軍軍艦依稀可見。迷霧中不時飛出一團團巨大的火球,帶着尖利的怪嘯聲砸在城頭。
安慶城在炮火中顫抖,城牆上被炸開一塊塊新的缺口,成羣結隊的日軍叫囂着向缺口方向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