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件事情涉及到軍方將領,因此淮水的高級將領諸如張華陽、張豈之和張平肖等人也有出席,不過除了張華陽,所有的將領在這件事情上都保持了應有的沉默。他們都很清楚自己大軍的戰鬥力和河套方面有多大的差距,河套若是發兵來攻,他們根本無法擋住對方的腳步。
張珂亮的眉頭皺了一下,環視了一週,沉聲道:“諸位,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河套甲堅兵利,我們現在唯一能夠依仗的,便是淮水東部的複雜地勢。但是各位別忘記了,河套數十萬水陸大軍現在正在遠征東倭,等到他們回來,我們將在不具備任何的優勢。畢竟,月婉也是出身於我們淮水,而且我們的水師也根本無法和蛟龍軍團相比。”張蒼梧大聲說道。
衆人默然,這倒是一個事實。河套現在留守的兵力並不是很多,而且分散的很開。天都聖京之中,僅僅只有十五萬左右的兵力,而其餘的河套士兵,現在正在揚州路剿滅極樂聖教,可以說是忙得不亦說乎。每天從天都聖京的官道上經過,被押解往念天聖京築城的極樂聖教教民,可以說是絡繹不絕。
現在,揚州路的河套大軍正在玄機的指揮下合擊瓜州的極樂聖京,這裡已經是極樂聖教最後的據點。只要拿下了這裡,那極樂聖教將不會再有任何的翻身餘地。
張家現在最想確認的就是河套的態度。如果河套是準備像益州路甚至是揚州路那樣對待自己,那張家絕對不會答應,唯一的辦法就是拼一個魚死網破。不過如果能夠像秦川李家那樣寬宏大度的話,張家便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
但是,不管是怎樣的決定,都必須在河套遠征大軍回來之前做出選擇。
要拼命,那麼河套目前在大河以南僅僅只有四十萬兵力,而且相當的分散,天都聖京之中甚至只有十五萬士兵坐鎮。如果張家緊急擴軍,然後全軍北上,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夠拿下天都聖京。河套之所以強大,之所以威名遠播,便是因爲他們自崛起以來未嘗一敗。只要河套一失敗,那麼他在所有勢力心中的地位便會發生動搖。而他一旦露出疲態,周圍羣狼必定會羣起而攻。
益州宋家並沒有被斬盡殺絕,秦川李家更是不甘雌伏,塞外異族還在對河套虎視眈眈,金花三越也是虎狼之輩,他們沒有一個願意看到河套統一天下。這就是張家的機會。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張家必定會首先面對河套猶如狂風驟雨一般的報復。而且,河套大軍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張家大軍要是離開了自己地理環境極其熟悉的江淮地區,舍長取短前去攻打河套,先不說勝算,便是軍心便無法凝聚起來。
如果是投降的話,河套現在主力在外,那麼多少能夠贏得一個主動歸降的好名聲。至少,這樣總比河套大軍回來,大軍壓境之下這才投降的好。張家現在還有不少的籌碼:二十餘萬精銳大軍,其中還有保存完好的黃巾軍團;堆積如山的糧食,至少能夠支撐整個神州百姓半年所需;張月婉的老家,當初河套可是欠了淮水不少人情。這其中任何一樣,都足以讓河套心動。
但是,風險也同樣巨大。張蒼梧等人發起政變刺殺了張蒼雄,那張月婉身爲張蒼雄的嫡女,她是否會堅持報仇?她畢竟是昊天的妻子,如果堅持己見的話,昊天也不會不給她面子。
當日張華陽率領北上的兩萬秦川士兵必然會被拉到天都聖京築城,這一點毫不懷疑,當日秦川投降之後,河套也是在這樣對待秦川的,張家必定不會例外。最主要的是,誰知道河套會不會秋後算賬,這一點最讓淮水擔心。
細想了一下,張珂亮作爲張家現在碩果僅存的家老,最終還是覺得以家族利益爲重,艱難的指着張蒼梧:“你去天都聖京,去看看河套方面究竟是打的什麼算盤?”
張蒼梧心中雖然有着千百個不願意,不過張珂亮既然已經說了,他就不可能違背,只好認命的點頭,心中也不禁求神拜佛起來。
從張家現在的核心壽州到天都聖京,並不是很遠,快馬加鞭之下,只需要一天就能夠抵達,不過張蒼梧明顯沒這麼熱情,因此一路上走了整整三天。他是希望和河套和談,但並不希望這個負責和談的使者是自己。他很清楚河套的德行,要是昊天一怒之下將自己斬首示衆,那可就死的冤枉了。
不過張蒼梧的運氣還不錯,抵達天都聖京的時候,楚相成正好有空,反正閒着沒事,楚相成也就順便接見了一下自己這個以前的同僚。
張蒼梧自然知道楚相成是真正的人老成精的人物。而且自己這個時候前來,肯定是爲了淮水的未來,說的好聽點就是議和,說的直白一點就是看看自己手中的籌碼能夠換取多少東西。
因此,張蒼梧也就對楚相成明言,反正淮水現在的情況,楚相成也同樣清楚。在禮節性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張蒼梧也就靜待着楚相成的回答。
河套真正能夠拍板的,首先自然是昊天,其次便是楚相成和駱祥兩個老妖怪。這件事情只要楚相成這裡給出了條件,那麼昊天那裡原則上不會反對,頂多就是修改其中的一點細枝末節。
不過讓張蒼梧意外的是,楚相成並沒有給出自己答案,他沉吟半晌之後,讓張蒼梧在驛館之中等待。這件事情,他是能夠決定,不過至少要先稟報昊天,而且駱祥最多兩天就能夠抵達天都聖京,楚相成也希望和駱祥商量一下。
昊天拿着這件事情,也有些頭痛。他對張家也很有些感情,張家能夠兵不血刃的歸降,對河套和張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但是,張月婉現在正在東倭,自己既然是處理張家的事情,多少應該參考一下她的意見。畢竟,她乃是張蒼雄的嫡女,不管是父親之仇還是對淮水的瞭解,都不可能忽視她的存在。
只是,淮水的事情又不可能拖延到張月婉回來之後再處理,現在張蒼梧已經找上了門,自己這邊終究要給對方一個答覆。拖延戰術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張家覺得河套是在敷衍他們,那麼心慌之下,必定會鋌而走險,反而會把好事變成壞事。
“這樣吧,張家對我們河套也有大恩,我們河套並非忘恩負義之人,至少要給對方一點交代。”駱祥也剛好返回天都聖京,參詳了一下之後說道:“老夫認爲,張家的處理,有必要參考秦川李家。當日北上的黃巾軍團士兵,必須處死,這也是對當日遇難的定州百姓一個交代。這裡面自然要包括黃巾軍團的副軍團長張華陽,不然,李孝那裡肯定會有很大的意見。”
“張氏家族了?”昊天問道。
駱祥答道:“威遠王被刺殺的事情,說到底也算是淮水張家的家事,當然,主公你現在也有資格過問。因此,張蒼梧父子等人,老夫認爲,還是等月婉主母回來之後再決定。”
昊天想了想,也贊同了駱祥的意見。張蒼雄的事情,如果張家真的堅持認爲是自己的家事,也勉強說的過去。既然秦川李家大軍圍攻定州的事情都能夠用另一種方式處理,那麼淮水張家派人截殺自己的兩個兒子,性質也差不了多少,要說將張家滅族,就算是河套內部,恐怕都會有不同的聲音。
“那張家的軍隊了?”昊天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身爲一個軍人,昊天對於軍隊總是特別的敏感。
“淮水現在還有二十五萬大軍,不過真正具備戰鬥力的,至少在我們的眼中勉強算得上是精銳的,僅僅只有一個黃巾軍團。”駱祥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麼不如效仿李家,以黃巾軍團爲基礎,將二十五萬士兵壓縮成一個編制爲十萬人的軍團,其餘的士兵全部遣返回家。至於這個軍團的軍團長,還是暫時讓張家的人擔任吧。”
昊天皺眉道:“張家素來沒有良將,以前我那老岳父在的時候,黃巾軍團還多少能夠支撐一下門面。現在月婉又在東倭,張蒼宗是水師將領,張濟危又沒有足夠的威望。”
駱祥和楚相成對視了一眼,楚相成有些猶豫,張家畢竟曾經給了河套巨大的幫助,尤其是河套當時缺少糧食的時候,張家的糧船可以說是源源不斷的運往河套的壺口渡口。
“有備無患,再說,張家之中有些人很不安分,如果不將他們剷除,那麼淮水張家也不可能完全遵從我們的命令。月婉主母那裡,也很不好交代。”駱祥在昊天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對着楚相成使了一個眼色。
好吧。楚相成無奈的一笑,他也明白駱祥說的是正確的,看見昊天朝着自己看來,楚相成笑着說道:“主公,張家的家老張珂亮,乃是張家僅有的一個長輩,從軍四十多年,威望上也說得過去。”
“張珂亮?好。”昊天點頭:“淮水重組的這個軍團,還是叫黃巾軍團吧,多少給我的老岳父一點面子。”
駱祥二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笑意。
一說到這個軍團的問題,昊天拍着腦袋說道:“對了先生,靖南公的南方軍區你看怎樣處理?”
駱祥答道:“南方軍區現在只有十五萬士兵,靖南公已經表示,可以將這十五萬將士縮減至十萬人,成爲一個正規軍團。不過靖南公明確表示,他身體已經不堪重負,準備回家養老。”駱祥在回來之前,已經將他和歐陽靖忠的談話通過噬魂傳回了天都聖京,不過軍隊的事情,當時駱祥也沒有想好,因此並沒有寫在上面、
“大帥是準備回揚州路瓜州還是天都聖京?”楚相成關心的問道。
歐陽靖忠的老家是揚州路瓜州的杉山縣,和程顯清算得上是老鄉。不過數十年來,他從來沒有回過家,而且他的家人要麼是在極樂聖教起兵的時候被殺,要麼就是在極樂聖教後來肆虐天都聖京的時候遇難,而僅剩的一些奴僕都在安永昌最後的瘋狂之中被斬盡殺絕。不過天都聖京好歹是歐陽靖忠呆過好些年的地方,因此楚相成纔有此一問。
駱祥搖了搖頭:“大帥沒說,不過在我們的接收人員抵達大湖路之前,他將繼續鎮守江南三路。大帥對我們河套很感興趣,因此大概會先來天都聖京一趟。”
昊天擺了擺手,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沉聲說道:“南方軍區的戰鬥力不弱,即便是在清風帝國時代,也是當時天下赫赫有名的精銳之師。十五萬大軍之中至少有一半都是以前南方軍區的底子,他們長期駐守江南三路,很適應這裡的氣候環境,我們很快就會進攻金花三越,南方軍區的將士應該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