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麼的!黃得功!你們好好的大明軍士,爲何穿着的是建奴衣甲!”
“朕的斥候打探來的消息說是建奴騎兵朝着朕過來了,給朕氣的火冒三丈只想殺人。”
“沒料到來的是你!”
“說說看,寧遠如今局勢究竟如何?”
朱由校再怎麼起牀氣,面對風塵僕僕而且渾身都是乾枯血跡的黃得功,卻也沒處撒。
畢竟黃得功,這是自己從京營帶出來,打算好好培養當日後的心腹使用的人。
總不能把自己心頭的無名火發在黃得功身上。
而且看着黃得功他身後人馬的每一匹戰馬之上,都有着一個血淋淋的袋子。
朱由校可以猜到,黃得功帶着的這些人,都是殺敵建功了的。
長長鬆了一口氣,黃得功心頭暗喜卻又目光如炬。
“陛下,末將奉曹將軍令,帶袁兵備去望海臺見見世面,沿途遇見建奴殘害我大明百姓,故而奮起絞殺之!”
“路遇九村十一寨,遇建奴潰兵散軍十餘支,皆斬殺殆盡,一個不留。”
“取耳爲證,斬首築景!”
黃得功這是報功,朱由校當然很清楚,就以黃得功麾下這點人馬能夠做到這樣的事,已經是極爲了不起了。
看着黃得功麾下這齊刷刷跪在地上的人,朱由校的眼中不由出現了一抹異色。
一百個新兵蛋子直面十個沾過血的尋常戰兵,就會落入下風,一觸即潰。
因爲沾過血殺過人,意味着他們的身上有着殺氣,有着血勇。
一百個沾過血殺過人的尋常戰兵,短兵相交遇到十個軍中精銳,也會被殺的潰不成軍。
因爲軍中精銳,本就是尋常士兵當中脫穎而出的人,殺的人更多,也更能夠分辨局勢。
可是哪怕是一百個精銳,面對十個軍中悍卒,正常情況下也無法將他們全部留下。
而此時的軍中悍卒拿到後世來說,就是兵王。
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還只是士兵沒有成爲將領,但是一身本事武藝,甚至超過了尋常將領的兵王。
所以面對精銳的圍攻,同樣是短兵交戰,悍卒能夠通過分析局勢,合理配合分配工作,使用合適的戰法,在付出極小代價的情況下,殺出精銳的重圍。
但是,蟻多咬死象,很多的情況下,不論是悍卒還是精銳,都會被人海戰術所淹沒。
戰兵有血氣,精兵有殺氣,悍卒有殺意。
而黃得功帶着的這三百餘人中,除開小半看着只是初上戰陣的戰兵之外。
竟然半數都有着騰騰而起的殺氣!是精銳!
最後的那一小部分人的眼中充斥着的,是一種淡漠,對生死的淡漠,對勝負的淡漠。
這種淡漠,朱由校曾經,也曾有過!
顧目睥睨間,都是殺意,眼中之人只有兩種,殺或不能殺!
而更讓朱由校驚喜的,則是這些人馬中有着絕大部分的熟面孔,很多,都是黃得功從京營帶出來的新兵蛋子。
雖然在一路上這些新兵蛋子也完成了尋常戰兵的蛻變,可是朱由校從未想過,這些人能夠蛻變的這麼快。
就連悍卒,都已經有了十之一二了!
“嘖,黃得功的帶兵之能,看起來已經很不錯了!”
朱由校心中誇了一句黃得功,但是眼神卻依舊嚴肅。
錚!
長槍一抖一送之間,朱由校將手中長槍插回了自己戰馬上的槍囊當中,漫不經心的指着一個單膝跪地的少年問道:“汝是何人?看起來還是個娃娃,汝此戰,手刃幾人?”
聽到天啓帝的話,低着頭的吳三桂暗戳戳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不是吳三桂想刺殺天啓帝或者對天啓帝有什麼不忿,反而是吳三桂從心底裡,就開始激動了起來。
寧遠城中,吳三桂是親眼見證過天啓帝舉手投足幹翻了自己的舅舅以及那個寧遠衛總兵滿桂的!
自幼慕強的吳三桂從那時起,就將天啓帝視作了自己的偶像,在知道了天啓帝身份之後,這一份崇拜更是深刻入骨。
面對天啓帝的問話,吳三桂只覺得,激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朱由校瞥了一眼這個單膝跪地全身顫抖的士兵,搖了搖頭。
這個士兵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將門之資,可是沒想到膽子這麼小,聽到了自己的問話,居然連回答都不敢回答了。
沒甚意思。
眼見着天啓帝就要策馬朝着遠處去了,吳三桂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某是寧遠吳三桂!”
“此戰,某每戰皆當先,手刃建奴八人!耳朵全在某袋中!”
聽到吳三桂報了自己的名字,卻又沒有報上家門,朱由校嘴角一挑。
有點意思!
兩眼一眯,把馬一勒,朱由校坐在馬上回頭道:“吳三桂,朕知道你,你是吳襄之子,祖大壽之侄,朕說的,可對?”
“斬八人,朕允你上馬答話!”
“其餘人都起身吧,朕不喜歡什麼跪來跪去的這一套。”
“男兒膝下有黃金,咱當兵的人,更是男兒中的男兒,你們卵蛋不在了嗎?”
聽着朱由校的粗言穢語,從京營過來的那些騎兵不由起身後齊刷刷的朝黃得功甩了個白眼。
他們可是知道天啓帝這個規矩的,也就是黃得功那當先一跪,他們纔跟着跪的地。
平白捱了一頓罵!
黃得功卻也是有苦難言。
說白了之前那個電光火石的時間裡,黃得功自認爲自己勒馬發佈命令之後立馬跪地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畢竟再晚一點點,天啓帝可就衝進來了!
深知天啓帝有起牀氣的黃得功哪敢惹暴怒的天啓帝?
而戰戰兢兢面對偶像的吳三桂此時動作就慢了一步。
吳三桂只覺得嗡的一聲,自己的腦瓜子就響了起來。
天啓帝居然知道自己!
自己的偶像居然知道自己!
天啓帝更是因爲自己的戰功,願意讓自己上馬答話!
這是何等榮耀,這是何等青眼以待?
十三歲的吳三桂只覺得,自己燃起來了。
爲大明出生入死,百戰無悔啊啊啊!
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吳三桂站起身,挺起胸膛,大聲道:“謝過陛下厚愛,某還年輕,某能站着答話!”
“陛下所言,句句屬實!”
“某,就是吳襄之子,祖大壽之侄!”
撇了一眼吳三桂,朱由校緩緩調轉馬頭。
“爲何之前,不自報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