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姿向標槍一樣挺拔。
那十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記得自己在譚家長孫的生日宴上曾見過他。
他是總理大臣柏萊德的護衛。
此時,他正與另一位八階強者一起,率領着幾個護衛和襲擊者對抗。
對方的人數是他們的幾倍之多,直接散開圍住了這三輛車,其中有兩名八階強者,週四身散發着強大的氣息波動。
雙方第一輪的碰撞似乎已經結束,柏萊德的兩大護衛帶着其餘人退守位於中央的一輛汽車。
對方的強者分別站在包圍圈的兩側,其中一人冷笑:“已是末路,就不要再逞強了吧。”
車門推開,柏萊德走下車。
“大人,小心暗槍!”一個八階強者急忙過來,用身體護住柏萊德。
柏萊德搖了搖頭:“既然是他想殺我,就不會動用任何槍械。”
他望向對面的八階強者,問:“我說得對吧?”
“大人果然聰明。”對方點頭。
“厲翔。”護住柏萊德的八階強者,對那十認識的那個強者低聲說:“我會拼盡全力擋住他們,你帶着大人突圍!”
標槍一樣的男子面無表情,微微點頭。
那位八階高手突然一掠而起,身上魔法陣與符篆之光一同閃動,接着,無數光影四散開來,化成了扭曲的力場。
那力場看似嚇人,但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只是扭曲了空間景象,讓人如同置身幻境之中,一時感官受阻。
那十心想:這和道家的迷離術倒有些像。
所有人的視線一時間都被影響,連那兩個八階強者也是如此。
“厲翔,走!”
那八階強者的聲音在繚亂的扭曲幻影之中響起,但接着,就是一聲悶哼。
所有扭曲的景象消失,接着,那十看到那位八階強者摔落在地。
他的後身插着一把短刀,刀子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
但悍勇的強者一時仍未死,他咬牙掙扎撐起身子,用兇悍的目光看着暗算自己的人。
那是他的同伴,那個叫厲翔的人。
“你……”他掙扎着說出一個字後,終於摔倒在地,眼裡帶着不甘與憤怒停止了一切動作。
人們大吃一驚。
柏萊德怔怔看着厲翔,臉上寫滿了震驚。
“厲翔,你……”他擡手指着對方,幾乎說不出話來。
“大人。”厲翔轉身,看着柏萊德,恭敬地施了一禮。
“媽的,是個死叛徒!”丘常武躲在暗處,低聲罵了一句。
那十盯住厲翔,心生鄙夷。
厲翔擡起頭,面對着柏萊德,卻是一副內心無愧的模樣。
“大人,我知道您是一位好人。”他說。
“我從沒想過,背叛我的會是我最信任的人。”柏萊德說,“你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想?”
“這正是家父的意思。”厲翔說。
“什麼?”柏萊德眼中的震驚再度加劇。
“這不可能!”他憤怒地吼着,“厲翔,你怎麼墮落到了這種地步?爲了掩飾自己的背叛,竟然要污衊自己的父親?”
“不。”厲翔緩緩搖頭。“父親是您的好友,我更是在您的關照下長大,這都不錯。但您忘了一件事——理念不同的人,是無法共同走在同一條路上的。您制定的改革方案是在向全體貴族宣戰,會損害所有貴族階層的利益,這是錯誤的。父親已經勸過您幾次,但您依然固執,所以,我們也只能聽從大元帥的建議,出此下策。”
“你們……”柏萊德有些激動,他揮着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您也是貴族中的一分子。”厲翔說,“您從小接受貴族教育,享受着貴族家庭爲您帶來的一切好處,最後不知感恩,卻反而要推翻整個貴族階層,這令我們感到心寒。”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柏萊德問。
“是的。”厲翔點頭,“當私情與公義發生衝突,人總要做出痛苦的選擇。我和父親選擇了後者。”
“公義?”柏萊德冷笑,“你們所說的公義,不過是貴族的私利。”
“這世界能正常運轉,是因爲有無數精英帶領它運行。”厲翔說,“您要剷除這些精英賴以生存的土壤,就是要毀滅整個世界。”
“夠了。”柏萊德冷冷地說,“別再爲自己的無恥尋找藉口了。要殺就殺吧。”
他面對着背叛者,挺起了胸膛。
“倒是條漢子。”丘常武嘀咕。
“總理大臣柏萊德算是個好人吧。”韓天山說,“只可惜,大帝不思政事,大元帥大權獨攬,他只能勉強維持政務,卻沒辦法真的做出什麼成績來。而且……這人的愚忠最不可取。”
這時,厲翔搖了搖頭:“不,我並不想殺您。”
“這種時候,還要惺惺作態?”柏萊德皺眉冷笑。
“大人,只要您在這份辭職信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您就可以全身而退。”厲翔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遞給柏萊德。
柏萊德沒有接。
他冷冷地問:“是武凌讓你這麼做的?”
“大元帥答應過我,您只要肯辭職,依然可以享受原來的一切待遇。”厲翔說,“大人,這已經是我與父親爲您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們了?”柏萊德冷笑。
“大人,請允許我在此時,叫您一聲柏叔叔。”厲翔說,“請您想想嬸嬸,還有妹妹一家……”
“住口!”柏萊德厲聲說,“我的女兒不是你的妹妹,你不配!”
“無論如何,我都是愛她們的。”厲翔說,“所以,請您看一看。”
他將信遞了過去,柏萊德壓着怒火打開,看了看後,不由冷笑。
“讓我自毀清譽,還要幫着他誣衊那些正直的官員?”
他將那信撕得粉碎,揚了厲翔一身一臉。
“要殺就殺,不用再囉嗦了!”他冷冷地說。
“您這是何必?”厲翔嘆息。
“死並不可怕。”柏萊德說,“活在看不到希望的黑夜裡,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痛苦掙扎卻無能爲力才最可怕。死又如何?至少我能讓全帝國的人再一次看清武凌的面目,能讓大帝知道,誰纔是帝國最大的敵人。”
“厲翔,不要和他囉嗦了。”對方的八階強者不耐煩地說,“他既然不知好歹,那就給他個痛快吧。”
厲翔看着柏萊德,緩緩舉起了手臂。
“我要救他。”那十說。
丘常武和韓天山看着他,後者低聲說:“你要想好,這或許會打亂我們的整個計劃。”
“如果總理大臣也能站在我們這邊,不是更好?”那十說。
“你這想法是否過於理想化了?”韓天山搖頭。
“你就說你跟不跟着動手吧。”丘常武皺眉。
那十看着街上的景象,知道自己再沒有時間猶豫。
“你們對付對方的兩個八階,我對付這個厲翔。”
說完,他已使出飛騰術,人自樓頂如同一隻大鳥一般一掠而下,滑過長空,直擊向厲翔。
夜色中,他人雖無聲無息,但身形破空,終還是發出了聲響,厲翔猛地回頭,驚愕地看到有人自空中襲來,急忙將舉起的手擊向那十。
“什麼人!?”他一聲厲喝,手臂上符篆之光閃爍。
那十擡手一拳,重重擊在厲翔的掌心,一時內力爆發,厲翔直接被他一拳撞得向後飛出,砸進了一輛汽車裡。
那十借力身子一旋,穩穩落在柏萊德面前,擡手拉住柏萊德的胳膊,以藤鎖術化成了一道道藤蔓將柏萊德纏住,提着他轉身飛掠,直衝向包圍圈。
“站住!”
敵方兩個八階強者厲喝一聲,就要衝過來,這時,韓天山和丘常武同時一躍而下,分別向兩人攻去。
沒想到暗地裡一下跳出三個八階強者,那兩人在震驚之餘不敢大意,急忙採取守勢。
那十向前衝去,一衆敵人立刻上前阻擋,但哪裡擋得住他。他擡腳連踢,將擋在面前的幾人踢飛出去,直接將包圍圈撕開一條口子,飛掠而出。
丘常武和韓天山全力出手,將兩個強者逼得連連後退,隨後亦轉身掠入暗處。
他們心有默契,逃離的方向全不相同,潛於暗巷之中,向着停車的地方而去。
“追!”兩個八階強者惱羞成怒,不理韓天山與丘常武,帶着衆人向那十逃走的方向追去。
但那十卻並沒有跑遠,而是帶着柏萊德藏在附近一座院子裡,斂了氣息,安靜若石。
柏萊德驚愕地看着這個蒙面人,也放緩呼吸,不發出半點聲響。
等追兵遠去,那十才帶着柏萊德一躍而出,從另一個方向繞了個圈子,回到了最初的街區。
此時,埋伏在這裡的敵人已經接受到了信號,向着柏萊德遇襲的街區而去,這裡暫時成了安全之地。
丘常武和韓天山已經回到車裡,見那十帶着柏萊德回來,急忙讓司機發動車子,載上兩人,疾馳而去。
車裡,柏萊德鄭重地向那十點頭道謝:“謝謝您。請問您是哪一位?”
那十一把扯下了蒙面的衣袖,衝柏萊德微微一笑:“是我。”
“那十先生?”柏萊德大吃了一驚。
“正巧從這裡經過,然後發現有些不對頭,好奇下去看了看,就看到了那一幕。”那十說,“我知道被人揹叛的滋味絕不好受,大人不要太難過。”
“謝謝。”柏萊德嘆了口氣。
“我們之間,似乎也沒什麼交情。”他看着那十,問:“爲什麼冒險救我?”
“也許是因爲我覺得厲翔那傢伙說的話,全是扯淡吧。”那十說。
車子駛出了這個街區,那十想了想後,讓司機往肖家那邊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