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中,雷頓與盧城、蕭關道相對而坐。
“你們還堅持原來的想法?”雷頓問。
“是的。”盧城點頭,“大貴族不可信,莽撞的少年更不可信。”
“我承認那十確實是個人才。”蕭關道說,“但戰鬥的能力與謀劃的能力並不是同一種能力。”
“那麼,我們就應該繼續僵局嗎?”雷頓反問,“帝國中的某些人正希望我們這樣下去,如此,他們就能借我們的存在而飽自己的私囊。紅山城風家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我們遲遲沒有行動,就正中了他們的下懷。長此以往,我們不但無法推翻帝國,建立我們理想中的新國家,甚至反而會變成他們的幫兇。”
蕭關道沉默不語。
盧城說:“許多時候,欲速則不達。推翻一個政權不是一朝一夕間的事,這本來就是一場持久戰。您不應該心急。”
“好吧。”雷頓說,“你們自然有堅持自己意見的權利,但這已經是議會的決定,我只想提醒二位,心裡可以堅持己見,但行動上必須服從議會。”
“我們會的。”蕭關道說。
盧城只是點了點頭。
兩人走後,洛良和韓天山走了進來。
“他們還堅持?”洛良問。
雷頓點頭:“不過,既然這是議會做出的決定,他們當然會服從。”
“消極服從。”韓天山說。
雷頓嘆了口氣:“更大的隱患不在帝國,而在於我們自己。人安逸太久,就會像鋼鐵一樣生鏽,沒了鬥志才最可怕。”
“這次您打算怎麼安排?”洛良問。
“肖家有五位八階強者。”雷頓說,“加上那十和丘常武就是七位。他們還有十二位七階,三十一位六階,我打算派出十位七階,三十位六階,一起跟那十過去。”
“我也去吧。”洛良說。
“還是我去吧。”韓天山說,“我比您年輕,更經得起折騰。而且……帝都行事,當以那十爲主。您的年紀足夠當他的爺爺,軍銜也比他高,讓您聽從他的命令,多少有些……”
洛良笑笑:“爲了大業,這算什麼?”
“還是天山去吧。”雷頓說。
“可是這樣一來……總部這邊會不會有些空虛?”洛良有些擔憂。
“你們身在帝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雷頓說,“所以帝國若有異動,我們一定能第一時間知道,並不用擔心什麼。”
洛良緩緩點頭。
兩人走後,雷頓接見了那十。
“丘將軍雖然脾氣暴躁了些,但越是這樣的人,其實越好相處。”雷頓說,“只要你真誠些……”
“我覺得只要我能以力服人,他就會一直聽我的。”那十笑着打斷。
雷頓也笑了笑:“韓天山將軍也隨你一起去,另外,我還會派出十位七階,三十位六階供你指揮。這支力量,應該會對肖家有所幫助吧。”
“豈止是幫助。”那十沒想到雷頓會派出這麼多人,有些驚喜。“統帥,您太有誠意了!我想肖家一定會感激不盡,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
“肖家真的可靠?”雷頓又忍不住問。
“肖明沒有問題。”那十說,“肖無憂爲人精明,擅長謀劃,也有狠勁,不過卻也是個能堅守原則的人。這樣的人,大多不會出問題。而且……”
他微微一笑:“肖家家主最器重的孫女,同時也是我的家人。”
雷頓先是一怔,再是露出曖昧的笑容:“我明白了。”
那十突然覺得雷頓是會錯了意,但沒等他解釋。雷頓已經站了起來。
“槍支彈藥方面,我們幫不上什麼忙。”他說,“帝國對軍火管制很嚴,與其讓我們幫忙,不如肖家自己找地下渠道。”
“好。”那十點頭。
雷頓猶豫着,又叮囑:“丘將軍和韓將軍都是你的上級,但這次行動是要以你爲主。你不論年齡還是軍隊都低於他們,所以……”
“您放心。”那十笑笑,“我懂得分寸。這樣,我叫他們叔叔,對外稱這是我的兩個遠房親戚。您看這樣行吧?”
“很好。”雷頓很是欣慰。
將在外,最怕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和,而統帥不在他們身邊,沒辦法協調。
但只要主事人能識大體,發生這種情況的概率就會小很多。
雷頓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實在不像是少年。
“有時我會好奇。”他看着那十說,“你的智慧是源於天才?”
“源於苦難的生活。”那十說。
雷頓思索良久。
關於同去的人選,也很費了雷頓一番腦筋。
這些人必須絕對忠誠,實力還要過硬,這樣的人倒不難找,但同時還要絕對服從那十的指揮,這就多少有些難辦了。
不過好在那天丘常武召集了許多將士來看熱鬧,當時的本意是讓雷頓在衆目睽睽之下沒辦法袒護那十,不想到現在卻等於是間接幫了雷頓一個忙。
當雷頓放出要選人隨那十到帝都執行機密任務的消息時,竟然有許多人踊躍報名,毛遂自薦。這很是出乎雷頓的意料。
再細一查,原來這些人都是當天見識過那十本事的人,他們被那十的實力折服,因此纔想要追隨這位少年軍官去熱血一把。
但雷頓還是慎重地考查比較了一番,才選出了四十人派給那十。
就這樣,那十隻身而來,滿載而歸,帶着四十二人的隊伍,踏上了回程路。
爲免引起懷疑,韓天山建議將隊伍分成了幾組,分頭行動,最後在帝都匯合。
這些人最低也是六階強者,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那十也就放心將他們打散,各自分頭行動。
他和韓天山、丘常武三人,帶了兩名六階軍官,一路駕車返回了帝都,然後按事先約定的時間,趁天黑進了博貝城,向着肖家莊園而去。
當經過某片街區時,那十突然示意司機減慢車速,然後警惕地望向車窗外。
“怎麼了?”韓天山問。
“氣氛有點不對頭。”那十說。
“氣氛?”丘常武一怔,“什麼意思?”
“就是……感覺。”那十說。
他一時不知應該怎麼對他們解釋天地之氣變化這種事。
這片街區死一般的安靜,街上空無一人,屋頂上連只貓都沒有。
帝都的街區,就算是偏僻之地,路燈也都是明亮的。但這裡的路燈光芒卻有些黯淡。
那十示意司機將車開進了一條小巷裡。
“難道有人打咱們的埋伏?”丘常武問。
“也許吧。不過……他們的消息怎麼能這麼靈通?”那十有些疑惑,“就好像早知道我們會在今晚到達,又知道我們會從這裡走一樣。”
韓天山臉色微變:“你的意思是,我們中有叛徒?”
丘常武一時大怒,目光掃向隨行的兩位軍官。
兩人目光堅定,不畏將軍的眼神探詢。
“不過……有些怪啊。”那十推門而出,跳到了一旁的小樓上。
韓天山和丘常武也立刻跟了上來,三人潛伏在樓頂黑暗處,兩位將軍看着那十,再順着他的目光往遠望。
那十運起望氣術,很快就有所發現。
“不僅是這裡。”他低聲說,“附近的四個街區氣氛都不對頭。我想,這四處地方應該都有人埋伏。不過我們經過的這個街區伏兵不多,我們不會經過的那個街區,卻埋伏了重兵。”
“這意味着他們的消息並不準確。”韓天山說。
“管他如何。”丘常武冷笑,“敢擋我們的路,就殺他個乾乾淨淨!”
就在這時,最遠街區那邊突然氣息繚亂。
那十瞪大了眼睛。
那是八階強者全力出手才能造出的氣息波動。
八階強者在戰鬥,而且不止一人。
那十仔細地感應,覺得那裡至少有四個八階強者在大戰。
“不對頭!”他低聲說,“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是不是咱們的人遇到了伏擊?”丘常武問。
“你怎麼知道那裡的情況?”韓天山則有些驚訝。
“我學過道術。”那十說,“我現在用的是望氣術,通過望氣術觀察天地之氣的變化,然後就能大致知道暗中有多少人,以及是怎樣的人在動手。”
韓天山瞪大了眼睛:“可據我所知,道家的望氣術沒這麼神奇啊!”
“我做了一些改良。”那十隨口答。
改良道術?
韓天山着實被這位年輕的准將又嚇了一跳。
“我要去看看,你們呢?”那十問。
“一起去!”丘常武說着就要往回跳。
“你幹什麼去?”那十一把拉住了他。
“取鎧甲啊。”丘常武說。
“不行。”那十搖頭,“首先,那邊情況不明,咱們用不用動手還不一定;其次,穿上鎧甲的話,更容易暴露我們的身份。”
“這首先其次,一套套的。”丘常武樂了,“別看你小小年紀,想事倒周全。”
韓天山覺得有趣:這兩人有說有笑的,誰能想到不久之前,兩人還打生打死地決鬥來着?
“扯塊布蒙上臉。”那十說。
一邊說,一邊撕掉了自己一條袖子,挖出兩個洞後綁在了臉上,立刻擋住了大半張臉。
兩位將軍也有樣學樣,好好一件衣服說毀就毀了。
“我在想,要是我們不用出手,甚至不用露面……咱們的衣服是不是就白撕了?”丘常武突然對那十說。
“這個……”那十臉色微有些紅。
“走吧。”韓天山急忙打斷尷尬,那十一點頭,疾掠而去。
“在這裡等我們!”丘常武對下面車裡人說了一聲,就隨着那十遠掠而去。
兩位將軍雖然沒學過飛騰術,但四肢之內都有符篆,運轉起來,竟然也不輸給身具飛騰術的那十多少。
沒多久,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兩個街區,來到了最遠的那個寂靜街區。
此時,這片街區一點也不寂靜。
幾輛車斜停在街中央,看樣子,是有兩輛車一前一後攔住了一個三輛車的車隊。
此時,許多改造人正在街上廝殺,而地上,已經橫了好幾具屍體。
那十看到了一個曾經見過的人,因此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