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焦孟雙將

古浪在“東興店”內,遇見了哈門陀,被他查問了半天。

古浪辭出之際,哈門陀要把他最珍貴的一種暗器送給古浪,古浪稱謝着伸手欲收,哈門陀突然說道:“我來爲你放好!”

一語未畢,雙掌已如同閃電一般,按向古浪的脅下,古浪萬料不到,閃躲不及,哈門陀的手掌,已經貼在了古浪的腰際。

古浪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一時不知所措,哈門陀把那盒金星暗器放進古浪的革囊之中,笑道:“好好的保存,我對此物的重視,不在春秋筆之下呢!”

說着縮回雙手,古浪愕然不知所以,哈門陀見狀道:“你怎麼了?”

古浪極力鎮定着,說道:“沒……沒有什麼!”

哈門陀揮手道:“那麼快回去吧!不要引起丁訝猜疑。”

回頭望了望牛婆,接道:“我還要查問這個婦人一番!”

說完就把房門關上。

古浪這時才稍微平靜下來,一顆心卻仍砰砰跳個不停,忖道:“奇怪!他發現‘春秋筆’在我懷裡,怎麼會毫無反應?”

想到這裡,他不禁探手入懷,一模之下,立即驚得面無人色,原來革囊之中,除了哈門陀放入的那盒金星之外,“春秋筆”及那粒紅珠早已不翼而飛!

這一路下來,古浪提心吊膽,千辛萬苦,爲的就是保留這支“春秋筆”,卻不料竟在快到達地頭時將它遺失!

古浪身上已經驚出了冷汗,他忖道:“今天早上我檢查過,還好好地在我身上,什麼人能由我身上取走,而我竟會沒有絲毫感覺?”

今天這一天,與他接觸過的人,也不過就是這麼幾個人,“春秋筆”怎麼失去的?

真使他百思莫解。

古浪在門外站了半晌,想不出個結果,又驚、又怒、又急,再加上疑惑,不知不覺間已是渾身汗透。

他正在不知所措之際,突聽哈門陀低沉的語聲,由房內傳了出來。

古浪驀然一驚,忖道:“絕對不可能是哈門陀!在他把金星放入我懷中時,春秋筆根本早已不在了!”

他又思索了一陣,仍然毫無要領,只得頹然地離開了“東興店”,一路失魂落魄地返回客店去。

古浪回到客棧房中,見丁訝還沒回來,便立時翻牀掀被,仔細地尋找,但是哪裡有“春秋筆”的影子!

古浪已經急得不止出了一身汗,這時黃豆大的汗珠,又開始淌流不已,一件長衫整個地溼透了。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思忖道:“莫非是丁訝?除了他,我不曾與任何人接觸過!”

想到這裡,古浪驚怒交集,加之丁訝到這時還沒有回來,使得古浪更加疑心。

他忖道:“這纔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看來,桑燕說他是一大惡魔,果然是不錯了……”

想着想着,一股怒火衝上心頭,他緊緊地咬着牙,一雙劍眉飛揚而起,俊目射出了火焰般的光芒,低聲自語道:“丁訝!如果真是你所爲,我古浪走遍天涯也要把你尋到……”

古浪才自語未竟,房門突然推開,丁訝喘息着走了進來。

古浪不禁霍然而起,驚異萬分,忖道:“啊!他居然還敢回來……”

丁訝倒在一張椅子上,喘息着說道:“唔……你先回來了,有什麼發現沒有?”

古浪雙目炯炯地望着他,說道:“我碰見哈門陀了!”

丁訝聞言把身子撐了起來,但隨即又靠了下去,說道:“這原是我意料中事,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古浪壓低了嗓子,用一種急促的聲音說道:“春秋筆丟掉了!”

不料丁訝搖搖手,說道:“春秋筆丟不掉,快告訴我他說了些什麼?”

古浪聞言驚疑交集,說道:“是丟掉了,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丁訝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說道:“沒有丟!我說沒有丟就是沒有丟!”

這一來可真把古浪弄得莫名其妙,一雙俊目盯着丁訝,疑惑地說道:“難道……在你身上?”

丁訝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我早就防着他有這一手了,如果不是我有先見之明,你可就慘了!”

古浪聞言驚喜交集,他萬料不到丁訝竟有這一手,叫道:“快給我!你……怎麼會拿去的?我的魂都嚇飛了!”

丁訝由身上摸出了春秋筆,交給了古浪,說道:“好好收着,下次可要注意了!”

古浪有如拾回了自己的生命,無限興奮地把“春秋筆”收起,說道:“丁老,你真了不起,怎麼算得這麼準呢?”

丁訝搖了搖頭,說道:“別說這些廢話了,剛纔我也到‘東興店’去過一次,因爲有事沒多耽誤,他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古浪便把哈門陀的一番話,詳細地告訴了丁訝。丁訝聽完之後,笑道:“我早知道這老小子不會放過我,可是我已數十年不出江湖,他怎麼打聽也打聽不出我是什麼人來!”

古浪問道:“你剛纔到哪兒去了?”

丁訝站起身子,來回地走了幾步,說道:“我把琴子南他們那批老傢伙都探察了一遍,看樣子由這裡前往‘黃角椏’路上,恐怕會有不少事故呢!”

古浪劍眉一揚,說道:“怎麼,難道他們又要動手?”

丁訝點點頭,說道:“多半是這麼回事,我們明天一早動身,我還有點事,待會必須去辦!”

他們二人在室內又談了片刻,丁訝又出店而去。

客店之中,出奇的寧靜,任何事也沒有發生。

直到二更時分,丁訝纔回得店來,古浪問了半天,他都是含糊其詞,不肯說出他去過什麼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古浪與丁訝便策馬上路,往內地進發。

四川多山,驛道大多回繞曲折,不少販賣藥材、日用品的商人,都趕着驢子,成長串地趕路。

驢子,凡是到過四川的人都知道,幾乎是一般做買賣的人不可缺少的伴侶,雖然四川的“川馬”腳程也不錯,但是長途跋涉,比起驢子吃苦耐勞的勁兒就差多了。

一路上古浪策馬急馳,趕過了那批商人驢隊,四下景色就逐漸荒涼了。

這段驛道,兩旁均是山林,衆木之中,尤以梧桐最多,高有數丈,小顆褐黃色的梧桐子,長在彎匙般樹葉的邊緣,隨着寒風飄了下來,十分富有詩意。

古浪遊目四顧,笑道:“這倒真是一幅寒山驛道圖啊!”

丁訝在前座嗤笑一聲,說道:“你別隻顧看風景,這等荒山亂徑,正是盜賊出沒之地,小心提防着吧!”

古浪被他說得心中一動,觀賞風景的興致,也打了一個折扣,不禁嘆了一口氣。

丁訝回過頭來,笑道:“你爲什麼嘆氣!”

古浪說道:“我常想,這些走江湖的人,如果能夠不意氣用事,那該多好,現在弄得兇殺遍處,眼前放着風景卻無福欣賞,真是……”

丁訝笑道:“天下哪有這麼十全十美的事?老弟,既入江湖,就得豁出去,你還有大半輩子,夠你受的呢!”

二人談話間,馬行如飛,已經跑出了十餘里地,天色始終陰霾不開,丁訝望了望天色道:“看樣子今天又要下雪了呢!”

古浪皺着一雙劍眉,說道:“若是下雪,這條路可就更難走了!”

丁訝接口道:“我希望能在下雪之前,趕到‘劍閣’縣!”

古浪搖頭道:“恐怕來不及了,這一帶路面不平,比起川中來更爲難走,且盡是上坡路,只怕馬兒也吃不消。”

丁訝接道:“不管它!能趕到哪兒就是哪兒!”

二人不再說話,那匹駿馬冒着刺骨的寒風,四蹄如飛,可是因爲這一路全是上坡,所以比起平時的速度差了很多。

古浪心急如箭,卻也無可奈何,忖道:“但願我能平安到達桑家堡,見到桑九娘就好了。”

這時他突然想起算命的牛婆,問道:“丁老,那天你曾到‘東興店’去,那算命的牛婆到底是什麼人物?”

丁訝笑道:“她是桑家堡的人!”

古浪啊了一聲道:“啊!她是桑家堡的人?她找我做什麼?”

丁訝接口道:“一入四川境內,各處都是桑家堡的人,這牛婆也是九孃的眼線之一。”

古浪聞言心中暗驚,忖道:“莫非桑九娘是一個佔山爲王的女寇!”

這念頭很快被他自己所否定,他忖道:“她如果是女寇之流,絕不會與阿難子相交,再說她還是前代筆王之妻呢!”

他纔想到這裡,丁訝又拉着道:“這一次我隨你入川,九娘早就有了消息,所以她派牛婆找你,無非是打探我的情形,好使她從容預備躲避我!”

古浪有些不太明白,說道:“她若是避不見你,還要作什麼準備呢?”

沉默了一陣,丁訝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前我曾經多次來川,每次她都是避而不見,聲稱要見她必須要有‘信物’,這一次我有了這粒‘紅珠’,她雖不欲見我也無可奈何,所以她派出了多人來打探,看我是否已有信物在身。”

古浪這才恍然,說道:“若是她知道你有‘紅珠’作爲信物,她該怎麼辦呢?”

丁訝苦笑道:“很簡單,她只有避開,躲到別處去!”

古浪心中一驚,說道:“她既然怕你有信物,那麼她很可能已經避開了!”

丁訝搖頭道:“這就是我要與你同來的道理,她要等你一晤,所以一時不會避去!”

聽丁訝這麼說,古浪才放了心,說道:“我就是怕她避了出去,那我就真不知怎麼辦好了。”

丁訝道:“她要避的只是我,與你無關,放心好了,絕不會爲了我而誤了你的事情!”

古浪心中很是感動,丁訝又接着道:“我與她十年不見,彼此也這麼大年紀了,本來已沒有再見面的必要,可是我有幾句話,如果不能與她當面一談,是死難瞑目的。”

這個老人不住地喟嘆着,神情很是黯然,古浪心中很難過,但因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究竟如何,也不好安慰他。

這時丁訝擡起了頭,說道:“下雪了!”

紙屑般的薄雪一片片地飄了下來。

天寒之時,剛開始下的雪花,便是這種“水雪”,因爲它一落到地上,立時就化了,四川人稱這種雪爲“豆花雪”。

這時滿空飛舞着“豆花雪”,古浪皺眉道:“哼!料不到居然下得這麼快,這一下可討厭了!”

由於這一段驛道,均是黃泥,經過雪花融化浸透之後,必定泥濘不堪。

古浪奮起了精神,雙手用力一抖馬繮,大喝一聲,那匹任重道遠的駿馬,立時狂奔如飛,口中的熱氣有如一團濃霧似的。

好在這時上坡路已經走完,地勢漸漸平坦,並且有下坡的趨勢,所以那匹神駒,越發快得出奇。

可是“豆花雪”也越落越密,滿空飛舞,不一刻的工夫,古浪及丁訝身上,已經滿滿地覆上了一層,衣服均被浸溼了。

丁訝還好,穿的是老羊皮襖,雪觸即化,隨即蒸乾,古浪只着了一身夾勁裝,所以一陣陣的寒風透體而入。

好在他年輕力壯,毫不在乎,可是黃泥地已經漸漸濘滑,不大好行走了。

丁訝回過頭,叫道:“慢些!慢些……仔細馬滑倒了,那纔有得罪受呢!”

在這種情況下,古浪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陣陣的寒風,夾着雪花,吹得他口鼻難開。

丁訝好似被寒風吹得有些受不了,他用衣袖緊緊地掩着口鼻叫道:“能不能停一下,找個地方避避風?”

古浪擡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搖着頭,叫道:“沒用……這風雪……不會停,等也是白……白等!”

像這種氣候,所有的客商行旅,差不多都投店了,只有古浪這一騎二人,還在繼續前進。

這在武林道中的朋友們來說,原是平常的事,不過像今天這種風雪交加,路又泥濘的情形,古浪還是第一次碰到,所以覺得非常傷腦筋。

他心中忖道:“看樣子真得找個地方避一避才行!”

纔想到這裡,突聽一陣亂蹄之聲,由前面傳了過來,古浪及丁訝二人,同時舉目望去。

風雪之中,只見兩匹健壯的小川馬奔馳過來,馬上坐着兩個半老的婦人,她們都是一身勁裝,用一塊黑絹包着頭,但是鬢角之處,卻露出了花白的頭髮。

兩下相距還有一丈多遠,那兩個婦人突然停下了馬,其中一人向古浪作了個手勢,令他也停下馬來。

古浪心中很是詫異,便把馬繮一帶,馬兒立時停了下來,不住地噴着熱氣。

兩個婦人策馬緩緩走近,把古浪圍在中央,她們所騎的兩匹小川馬,與古浪那匹伊黎駿馬比起來,簡直小得可憐,但是它們的精神卻是不錯,咻咻不已。

古浪奇怪地問道:“兩位有什麼指示?”

其中一個黑臉的婦人問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古浪見她口氣不善,心中很不高興,但是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便發作,便道:

“我叫古浪,你怎麼稱呼?”

那黑臉婦人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姓焦,你以後叫我焦大娘就是了……”

說到這裡,用手指着身旁另一婦人道:“她姓孟,以後叫她孟大娘!”

古浪略一打量那孟大娘,只見她皮膚也很黝黑,身軀微胖,非常健壯,心中不禁暗笑,忖道:“倒真是有些像焦贊孟良了!”

這時焦、孟兩個婦人,不注地打量丁訝,好半晌,孟大娘才甩手指着丁訝,用一種比男人還要粗魯的聲音問道:“這個幹老頭子是誰?”

古浪略爲遲疑,望了望丁訝,丁訝本來是低着頭的,這時揚起頭來,無力地望了她們幾眼,說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聽了丁訝的話,焦、孟二婦人臉上都微微變色,她們二人立時聚至一處,低聲地討論起來。

她們一面低聲地談着話,四道賊似的目光,還不住地溜過來,一直過了好半晌,還沒有談出個結論來。

古浪實在不耐煩了,說道:“喂!若是沒有事,我們可要走了!”

焦大娘轉臉擺了擺手,說道:“別忙,我們馬上就有結果。”

古浪實在氣不過,低聲對丁訝道:“丁老,她們是幹什麼的?”

丁訝微微一笑,答道:“等會她們自己會告訴你。”

說到這裡,焦、孟兩個婦人似乎已然商量好了,再次把馬驅了過來,圍住了古浪和丁訝。

那焦大娘用手指着古浪,提高了聲音道:“告訴你,我們是桑家堡派出來的……”

古浪聞言心中一驚,丁訝慢吞吞地說道:“桑家堡來的就桑家堡來的,何必叫這麼大聲,莫非想自找麻煩麼?”

焦大娘氣得不停地翻眼,但是她對丁訝似有很大顧忌,所以未還口,同時果然把聲音也放低了些,說道:“你叫古浪,這名字九娘提到過……”

古浪心中更是詫異,忖道:“桑九娘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難道師父告訴過她?”

想到這裡,古浪纔有些恍然,忖道:“如此看來,師父早已爲我作了安排,丁訝也是他安排的,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我……”

焦大娘又接着說道:“你此來的目的,是想進入我們桑家堡,若是你一個人,自是沒有問題,有他跟着,只怕九娘絕不會見你!”

她說着用手指了丁訝一下,古浪聞言心中暗喜,因爲桑九娘已經表示願意接見自己了。

他含笑說道:“多謝大娘指點,這位老先生只是要我趁便把他帶到黃角椏,一到黃角椏,自然與我分開……”

話未說完,那孟大娘又叫道:“孩子!你上當了……”

她的嗓門似乎比焦大娘還大,當她講到這裡時,發現丁訝正在瞪着她,氣得撇了一下嘴,不過聲音已立時放低了,繼續說道:“你年紀輕輕,不知道人心的險詐,他是何等人物,難道你一點不清楚麼?”

古浪笑道:“昨日曾碰見你們小姐公子,對這位老先生,他們也說了不少話。”

孟大娘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對呀!我們大家都是爲了照顧你,他可不是個平常的老頭,是個大惡魔!”

她說到這裡,丁訝擡了一下眼皮,說道:“孟大娘,說話小心些!”

孟大娘聽丁訝這話,好似深有顧忌,又好似很害怕,立時把兩片厚嘴脣閉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Wωω▲t tkan▲¢O

古浪笑道:“兩位一定是信了別人謠傳,這位老爺子極爲善良,又有重病在身,怎可說是惡魔呢?”

焦、孟二婦,見古浪不信她們的話,臉上都有了焦急之色,焦大娘把馬驅得更近一些,說道:“你是年紀太小,不懂事,乾脆告訴你好了,我和孟賢妹是來接應你的。”

古浪有些不解,問道:“接應我的?”

焦大娘點頭道:“不錯!你入川之後,我們桑家堡的人,便有責任保護你,若是你與……這位老爺子在一起,萬一出了差錯,我們就無能爲力了!”

由她的口氣聽來,除了丁訝之外,任何人她們都不怕似的。

古浪心中忖道:“你們哪裡知道,不少厲害的人,都是靠他纔打發走的呢!”

這時焦大娘又接着說道:“九娘交下的差事,向來是必須做到,希望你能與我們合作,趕快離開他,我們可以保護你到‘黃角椏’!”

古浪裝出不太瞭解她的意思,說道:“我很感謝二位的好意,可是我已經答應這位老爺子,要帶他到‘黃角椏’,江湖中人,最重許諾,我總不能背信不顧,拋下這重病的老人不顧吧?”

焦、孟兩個婦人,聞言無可奈何地互望了一眼,那孟大娘說道:“好吧!你是年輕不懂事,等你知道厲害的時候就晚了。”

焦大娘接口道:“我們是一番好意,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們也沒有法子了。”

說完與孟大娘一齊向丁訝拱了一下手,說道:“丁老,我們不敢得罪你,剛纔的話,如有不入耳的地方,還請你別見怪,都是九娘……”

才說到這裡,丁訝擺了擺手,說道:“不必說了!我哪有閒工夫與你們生氣!”

焦、孟二婦又施了一禮,這才帶馬而去,古浪叫道:“二位大娘,你們的好意我實在感激,等見了九娘之後,再當面致謝!”

焦大娘回過頭來,說道:“但願你見得着她……一切自己小心吧!”

說罷,兩匹馬與古浪的馬交錯而過,冒着風雪,向“廣元”鎮方向馳去。

古浪一直望到她們背影消失,丁訝咳嗽了一聲,說道:“還不走?雪下得更大了!”

古浪這纔回過了頭,催馬前行。

他心中思索着她們的話,時驚時喜,又夾雜有很大的疑惑。

丁訝卻是一言不發,雙手套在袖筒裡,低着頭,隨着馬跑的勢子一搖一晃。

古浪忍不住問道:“丁老,方纔那兩個婦人你認識麼?”

丁訝點了點頭,說道:“這焦、孟二將,我自然認識。”

古浪又道:“聽她們的口氣,桑九娘好似對我還不錯。”

丁訝冷笑了一聲,說道:“哼,哪有這麼簡單!”

古浪一驚,忙道:“怎麼,你說她還是不願意見我?”

丁訝搖了搖頭,說道:“誰知道,我與她已數十年不見,也許她的脾氣變了,不過我想總不會太容易的。”

古浪心頭又是一沉,半晌才道:“她們爲什麼都說你是惡魔?”

古浪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丁訝似乎吃了一驚,回頭望了他一眼,說道:“過去的事情,何必再去提它?這一路你說了不少話,趕路吧!”

古浪得不到回答,心想:“以往他在江湖上,想必是個頭號難惹的人物!”

這時風雪愈急,鵝毛飛雪,滿空亂舞,寒風嗚嗚,吹得人口鼻難開。

這條路更難走了,雪水泥濘,古浪只得把馬速又放慢了許多。

丁訝也把雙手掩在面孔前面,叫道:“下面有座廟,我們休息一下!”

古浪雖然不願耽誤,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爲了丁訝的病體和馬兒着想,也只有答應下來。

不久之後,果然有一小廟宇,在風雪之中隱隱可見,丁訝回頭道:“看來我們又有客人了!”

古浪聞言一驚,說道:“什麼客人?”

丁訝一笑,說道:“少時就會知道。”

聽丁訝這麼說,古浪知道必然又有事情要發生了,心中很是憤怒,忖道:“媽的!

爲了這支‘春秋筆’,這羣老怪物真把我纏定了,再遇見他們,我真要拚死一戰!”

思忖之際,馬兒已然來到了一座廟宇之前,二人一直到廟門口才下馬。

古浪下馬之後,一手牽馬,一手扶着丁訝,趕緊躲到門檐下。

這座廟宇倒也不小,正門上掛着“開元佛寺”四字大匾,丁訝已然催道:“趕快叫門,我冷得緊!”

古浪也覺得他雙手如同冰雪一般,心中一驚,連忙用力地捶着門。

過了一陣,裡面傳來一個嘹亮的聲音道:“誰呀?輕點,聽見了,聽見了!”

古浪提高了嗓子,叫道:“大師父,我們是行路人,請行個方便……”

話未說完,廟門已然打開,一個二十左右的小和尚,用僧衣蓋着頭,叫道:“快進來!唔,好大的風雪!”

古浪連人帶馬,一同進了廟,小和尚指着天井旁的蓆棚說道:“馬拴在那邊。”

古浪見丁訝不言不語,面色極爲難看,心中很是吃驚,忙對小和尚道:“小師父,煩你先把這位老人家攙進房!”

小和尚答應一聲,扶着丁訝往廂房走去。

古浪把馬牽到棚中,只見另有一匹駿馬,正在吃草糧。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丁訝說又有客人了,莫非說的就是這騎馬之人?”

由於他掛念丁訝的病體,所以略一尋思也就放過,匆匆趕到廂房中。

只見丁訝靠在一張竹椅上,雙手捧着一杯熱茶,不住地顫抖。

古浪趕過去,急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丁訝搖了搖頭,自語道:“討厭的病……”

小和尚推門而入,合十道:“小施主,你們大概餓了吧?”

古浪一算時間,差不多正是進餐之時,便道:“麻煩小師父張羅一下,熱的就行!”

小和尚答應而去,古浪彎身扶着丁訝,急切地又問道:“丁老,你到底覺得怎麼樣?”

丁訝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唔,把包袱打開,快給我煮藥!”

這一路下來,古浪已經爲他煮了好幾次藥,所以駕輕就熟地把藥調好,着小和尚送來了炭火爐子,加水煎煮起來。

一直到丁訝吃完了藥,古浪才胡亂吃了些東西。

丁訝服藥之後,昏昏沉沉地睡在炕上,他全身發熱,不住地吃語,情況非常嚴重。

古浪雙眉緊鎖,坐在一旁暗暗發愁。

望着丁訝燒得火紅的面頰,心中忖道:“他又病又老,縱有天大的本領,又有什麼用,桑家堡爲什麼還要如此防着他呢?”

這一剎那,古浪想到了很多事情,望着丁訝瘦老幹枯的病體,他想到一個走江湖的人,到了晚年是如何的悲哀!

他心中尋思道:“不知道他有無妻室兒女……”

丁訝翻了一個身,昏睡中囈語:“你……你好狠……”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他究竟有什麼傷心事啊!”

一念及此,越發覺得這個老人孤寂可憐,也想到自己未來茫茫的前途和歲月。

他忖道:“如果我一直在江湖上這麼浪跡下去,將來不是會像他一樣麼?”

他這時雖然感慨良深,但是他還不到二十歲,雄心和壯志,是不容易消除的。

古浪正在沉思之際,突聽房門上有彈指之聲,以爲是小和尚,便道:“門未上拴,請進來吧!”

房門開處,進來一人,古浪霍然站了起來,說道:“啊……是你!”

進來的竟是久未露面的童石紅!

她身着一身黑色的勁裝,上身披了件斗篷,肩頭上不少積雪,她一面拍着積雪,一面說道:“我找了你好久,總算被我找到了!”

她好似興奮異常,說話的聲音非常大,古浪趕緊指了丁訝一下,低聲道:“聲音小些,他剛睡着……”說着趕過去把房門關上。

闊別許久,古浪乍見了她,有一種陌生之感,但是心底也有一種喜悅。

他們站在一起,對視了片刻,古浪才說道:“你找我做什麼?”

童石紅低聲說道:“我要告訴你,我婆婆也跟來了,她認定‘春秋筆’在你身上,並且告訴我,她不得‘春秋筆’絕不罷手!”

古浪冷笑一聲道:“她既然認定了,由她怎麼辦好了!”

童石紅顯得很關切,又道:“她還說她絕不相信你能抵她一掌,一定有人在暗中幫助你!”

古浪又是一聲冷笑道:“哼!她不相信來試試好了!”

童石紅一雙妙目瞪了他一眼,說道:“人家好心好意地告訴你,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古浪笑道:“姑娘,我在乎又怎麼辦呢?”

童石紅接口道:“我要你趕快想辦法逃走!我陪你一起逃!”

古浪見她說得如此天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姑娘,你說得太簡單了,這一羣怪物豈是容易擺脫的?再說‘春秋筆’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我逃個什麼?”

說到這裡,突然覺得有些怪異,又道:“姑娘,你爲什麼趕來告訴我這些?”

童石紅一雙美妙的眼睛,本來是與古浪平視的,這時卻忽然垂了下去,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

古浪心中頗爲感動,含笑道:“謝謝姑娘一片好心,以後可再不要如此,若是讓況婆婆知道豈不是不好?”

童石紅突然揚起了頭,目射奇光,說道:“別說這麼多廢話,我們趕快走!”

古浪氣笑不得,指着丁訝道:“這位老人家重病在此,我豈能拋下他不顧?”

童石紅咬了一下嘴脣,略爲思索,說道:“沒關係!我去僱一輛車,時間還早,一下午可以趕不少路,等到他們發覺,我們已經出去幾十里路了,嘻……”

說着竟高興地笑了起來,古浪卻搖了搖頭,說道:“唉!你想得真好,天下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再說我至死也不會逃的!”

童石紅好似急了,跺腳道:“唉呀!你真是傻!你纔到四川,他們絕不會想到你突然又離開的。”

古浪連連地搖頭道:“姑娘,你弄錯了,我若是一逃,他們更認定‘春秋筆’在我身上了!”

童石紅想了一下,問道:“那麼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古浪毅然說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威武不能屈,他們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絕不逃避!”

他說得慷慨激昂,豪氣萬千,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目,射出了火焰般的光芒,有不可一世的氣概。

童石紅默默地望了他一陣,說道:“那麼你決定不逃?”

古浪點頭道:“絕對不逃!”

童石紅感到非常失望,她用一種異常的聲調說道:“我知道,你到了四川就不肯走了……”

古浪感到有些迷惑,說道:“姑娘,我原是有事到四川來的,我師父的墳在四川,我要去爲師父掃墳。”

童石紅撇了一下嘴,說道:“算了,我知道你爲了那桑……”

說到這裡,她眼圈一紅,緊接着說道:“好吧!你找她去,我走了!”

說罷轉身出房,如飛而去。

古浪趕到房門口,叫道:“姑娘!你等一等!”

但是童石紅早已翻牆而去,狂風大雪,滿空飛舞。

古浪怔怔發呆,這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女孩子,也是第一個向他吐露“愛”意的異性,使他驚異和喜悅,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回憶方纔童石紅的話和那種神態,古浪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但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使他陷入迷亂之中。

他望空癡想了半天,一陣陣的寒意侵襲,才把他驚醒過來。

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自語道:“唔,真是妙事!”

古浪推開了房門,想與丁訝談一談。

但是丁訝自服藥之後,便沉沉昏睡,鼻息均勻,睡得很是香甜。

古浪見他睡得這麼好,心中也很高興,忖道:“他只要能好好休息,就會恢復的!”

這時他忽然想到哈門陀送給他的那盒金星暗器,忖道:“那是哈門陀最心愛的東西,他居然送給了我,足見有傳衣鉢之意……唉!這筆賬將來也不知如何算法!”

想到這件事,古浪便感到心煩。

他把那盒金星拿了出來,只見那些五角形的金星,金光閃閃,每一面都是鋒利如刃,又薄又輕。

這種暗器,若是換了一個人,別說是用,弄不好先要傷了自己的手。

但是古浪曾隨哈門陀學過暗器,知道手法,那隻小盒子也做得非常精巧,有一隻按鈕,只需輕輕一按,便會有一顆金星,由盒隙中滑入手掌內。

古浪拿在手中練習了一陣,不久便得心應手,非常熟練。

他把金盒放入懷中,付道:“哈門陀當年在江湖上,一定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正想到這裡,丁訝突然醒來,喚道:“古浪,有人要來了!”

古浪一驚,問道:“誰?”

丁訝向外指了一下道:“你好好去應付,我怕沒有力量助你了!”

古浪心中很驚訝,忖道:“什麼人來了我怎麼未聞動靜?”

他推開房門,果然便見一條龐大的黑影飛落下來!

古浪驀然一驚,退後兩步,暗忖:“丁訝好靈的耳朵!”

長廊之中,站着一個白髮的老婆婆,她一襲灰衣上,落滿了雪花,與她的頭髮同色,她雖然如此的老邁,但是精神抖擻,雙目中射出奇光!

古浪見又是況紅居,心中異常憤怒,冷笑一聲,說道:“況婆婆,你真是辛苦啊!”

況紅居並未說話,她一雙怪目,仔細地打量着古浪,好似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似的。

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一個魁梧健壯的年輕人,他英俊颯爽,劍眉飛揚,俊目中蘊含着堅毅之光,像是黑夜裡的兩盞明燈一般。

況紅居心中暗暗吃驚,她忖道:“這孩子寧死不屈,可真有點麻煩……”

古浪被她看得大感奇怪,說道:“況婆婆,你還是要在我身上找‘春秋筆’麼?”

況紅居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方纔童丫頭可來過了?”

古浪見她面色不善,心中略有顧忌,搖頭道:“沒有!”

況紅居兩道花白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又道:“這幾天來難道你沒有見到過她?”

古浪心中暗驚,忖道:“這麼看來,童石紅已經離開她好幾天了!”

纔想到這裡,況紅居又催問道:“快說!”

古浪很平靜地搖搖頭,說道:“沒有,我沒有見到過她!”

況紅居面上現出奇怪的表情,雙目緊盯着古浪,一字一聲地說道:“真的,你沒有騙我?”

古浪搖頭道:“我沒有騙你……童姑娘怎麼了?”

況紅居咬了一下嘴脣,搖頭道:“你管不着!我也顧不得她,先辦完我自己的事再說!”

古浪弄不清她們祖孫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童石紅離她出走。

他正在思索,況紅居突然道:“與你同行的那老頭還在房中麼?”

古浪心中一驚,點頭道:“是的!他正臥病在牀。”

況紅居點點頭,說道:“我再去看看他!” шшш✿TTKдN✿¢O

說着便要推門,古浪忙道:“況婆婆……”

況紅居回過頭來,說道:“怎麼?”

古浪遲疑了一下,說道:“他才睡着,你不要驚擾他!”

況紅居臉上掛上一絲獰笑,說道:“我怎會驚擾他?”

說着推門而入,古浪滿腹疑惑地跟在後面,以防萬一,因爲丁訝雖有一身奇技,但是他現正重病在身,況紅居若是有什麼突然的舉動,也是很難預防的。

況紅居入房之後,用力地聞了兩下,自語道:“好大的藥味!”

說到這裡,又回頭對古浪道:“是你給他開的方子麼?”

古浪搖搖頭,說道:“我對醫道懂得太少,方子是他自己開的。”

況紅居走到了牀前,只見丁訝雙目緊閉,一件羊皮襖,緊緊地裹着他瘦弱的身子,焦黃的一張臉,如果不是還在呼吸的話,真令人懷疑他已經死了。

況紅居低頭細看了半晌,眉頭微皺,似乎陷於疑惑之中。

古浪緊地站在牀前,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況紅居這時突然伸手搭向丁訝的手腕,古浪吃了一驚,沉聲道:“你做什麼?”

況紅居已然按住了丁訝的腕脈,說道:“我替他把把脈,你緊張什麼?”

古浪暗忖:“方纔我出房之時,丁訝還與我講過話,現在睡得如此沉,必是假裝的……”

他想到這裡,心中略安,便不再說話。

況紅居很細心地把着脈,半晌,搖了搖頭,放下丁訝的手腕,走向一旁。

古浪也跟了過來,低聲問道:“怎麼樣?”

況紅居搖了搖頭,說道:“他氣若游絲,脈象極弱,已是不可救藥!”

古浪心中好不吃驚,但隨即想道:“或許是他假裝出來的……”

況紅居又道:“我們到外面去談!”

二人一同出了房,況紅居說道:“上次在夜間動手,你居然能接我好幾招,我一直懷疑,是這病老人暗中相助,今日看來,他不可能有此能力!”

古浪這才明白,況紅居入房診病,原來是要看丁訝是否有武功。

況紅居又道:“現在告訴我實話,上次接我數招,是憑你自己的力量麼?”

古浪感到有些疑慮,因爲上次動手,是丁訝暗中以掌力相助自己,方纔丁訝已很明白地告訴他,今晚無能出力,必需要靠自己的真本事來對抗這個老人了。

況紅居見他不答,催問道:“怎麼,你回答不出麼?”

古浪正色道:“自從我遇見他以後,他便是重病在身,不可能幫助我,再說他根本不諳武功。”

況紅居說道:“這麼說是你自己的功力了?”

古浪答道:“他從來沒有出手助過我!”

況紅居冷笑說道:“這麼說來,是另外有人暗中助你了……”

說到這裡,目光突然一閃,又道:“啊!我想起來了,在‘達木寺’時並沒有這病老人在場,你甚至接了琴先生好幾掌,一定是另外有人助你!他是誰?”

古浪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助我!”

況紅居冷笑道:“很好!我會很快查出來……”

她說着,走入天井之中,向古浪招了招手,接口道:“你可願意在此再接我幾招?”

古浪心中雖然吃驚,但是他絕不能退縮,忖道:“我總不能一輩子靠別人,若是沒有哈門陀及丁訝,難道我就不在外面混了?”

古浪想到這裡,昂然地走進了天井,說道:“我一定奉陪,不過這裡是禪院,僧人時有來往,我們在此動手,恐怕有些不便吧!”

況紅居見古浪居然敢應戰,不禁又疑惑起來,忖道:“難道他本身真有此等功力?”

她想着就微笑道:“你想得很周到,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去!”

說罷身子一擺,幾個起落,已然飛出了院牆。

古浪無暇思索,也緊緊跟了出去,大雪之中,兩條人影快似閃電,在一片斜坡上急馳着。

這裡本來就是山地,又正下着大雪,根本看不見行人,所以他們很快地就找到了一塊靜僻之處。

況紅居回過身,說道:“這裡該清靜些吧?”

古浪點頭道:“很好!”

況紅居站在風雪之中,良久不動手,突然說道:“古浪,我很愛惜你的人才和膽識……”

她才說到這裡,古浪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打斷了她的話,說道:“謝謝你,我很希望在諸前輩手下多討教!”

古浪的話把她說得面色一變,但是她並未發作,接着剛纔的話道:“在‘達木寺’事件中,你最顯得特殊,所以我們都看準了你……”

話未說完,古浪又打斷了她的話道:“春秋筆的事我一概不知,你若是這麼想可就錯了!”

況紅居面色又一變,叱道:“那麼你千里迢迢,急如星火地趕到四川來做什麼?”

古浪面色不變,很鎮靜地答道:“我是來祭掃師墳的!”

況紅居發出一聲極難聽的笑聲,說道:“哼,你真是好孝心!”

古浪大怒,喝道:“你若是不動手,恕我不奉陪了!”

況紅居又道:“你年紀太輕,不懂事,你要知道我是很愛護你的,我不忍傷害你……”

古浪不耐煩,又打斷了她的話道:“你現在不就是要傷害我麼?”

況紅居搖搖頭道:“只要你把實話告訴我……”

古浪大怒,大聲道:“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況紅居一雙怪目中射出了奇光,說道:“看來你是不知死活,我慈悲不得了!”

她的聲音極爲冷峻,聽來非常刺耳。

古浪暗自小心,提起丹田之氣,把勁力運至雙臂大喝道:“你還等什麼?”

況紅居搖搖頭,輕嘆一聲道:“唉,不懂事的孩子!”

身形一長,快若飄風,枯瘦的五指,夾着凌厲的風聲,向古浪的前胸抓來。

這一招看來又輕又速,表面無甚威力,但是古浪已經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勁力,拂面而來,激得滿空飛雪四下飛揚。

古浪足下一滑,身若旋風一般,已經到了況紅居的左側,他二指一併,以內家指力,向況紅居左肩“肩井穴”極快地點去。

況紅居出招雖快,但是古浪的回招更疾,使她吃了一驚,道:“喲!你真有一手!”

她身子略爲一晃,已經閃出了三尺多遠,古浪的二指點了個空。

就在古浪身子向前傾伏之時,況紅居右掌以“翻天大印”的招式,手掌平伸,猛然向古浪的後腰拍來。

這一拍之力可是非同小可,古浪後半段完全陷於威力範圍內,在這種情形下,他可是不敢返身硬接。

當下暗提真氣,身子就着原勢,向前一衝。

況紅居這一招果然又是虛招,她猛然收回右掌,雙掌齊下,快似閃電,向古浪的後腦抓來!

可是她招式纔出,古浪的身子,已經反彈而回,以至況紅居雖有奇招,亦未能奏功。

她的雙掌到底又落了空,古浪已經飄開了五尺以外。

況紅居回過身子,滿面獰笑道:“好小子!我對你要重新估價了!”

古浪鎮靜如恆,一言不發,一雙俊目緊盯在況紅居身上,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況紅居接觸到他的目光,也不禁心中一驚,暗自思忖道:“這孩子真個不凡!”

雖然古浪還不到二十歲,但是由於他有過人的天賦,高超的身手,以及對敵時的沉着,使得這個打遍天下的老婆婆也吃驚不已。

這次她有些懷疑了,忖道:“莫非他真有那麼高的功夫,沒有人在暗中助他?”

但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她忖道:“我不信!我要與他硬對一掌!”

想到這裡,她再度向古浪撲出。

古浪的目光就沒有離開她一瞬,這時見她巧鳥般地撲到,更是眼神放光,不敢疏忽。

況紅居已到身前,大袖一擺,喝道:“孩子!我們硬碰一掌!”

一言甫畢,她那隻慘白的右掌,已如閃電一般,脫袖而出,神速絕倫地向古浪的前心按到!

古浪感到有些心驚,不到萬不得已時,他絕不肯與況紅居對掌,所以他在況紅居手掌纔出之時,身子一個大旋轉,又到了她的右後側。

古浪纔要出手,但是這一次況紅居已經有了準備,她輕笑道:“還來這一套?”

只見她身子不動,大袖一拂,“忽嚕”一聲,大片衣袖,有如一隻巨蝶般,向古浪的手腕纏來。

古浪雖然吃驚,但是他也防到了這一着,所以當況紅居的衣袖,快要接觸到他的手腕時,他驀地綻舌大喝一聲。

況紅居猛然間吃了一驚,就在這時,古浪的右掌,以“袖底翻花”的招式,由況紅居的袖底翻出,二指如矢,向況紅居的雙目剜去!

況紅居未防之下,不禁又是一驚,她雖有一身奇技,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往後退。

她身子一晃,退出五尺以外,躲過了古浪凌厲的二指!

這種情形,對況紅居來說,已經是莫大的侮辱了!

她稱雄一世,一身奇技,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逼得後退。

雖然除了他們二人之外,並沒有任何人在場,但是況紅居的臉,仍然羞得紅過了耳根。

古浪緊守着“不貪功”的原則,所以他這時靜立一側,雙目如神,注視着況紅居不言不動。

況紅居咬着嘴脣,不住地冷笑道:“哼哼!好俊的功夫!”

她慢慢地,又一步步地向古浪走來。

古浪絕不退讓,但是也未迎上,只是靜立原處不動,像是一株樹似的。

風雪瀰漫之中,況紅居看到了那張青春剛強的臉,氣焰也爲之減了不少。

二人距離約有兩尺時,況紅居停了下來,她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孩子,你真的要與我作對?”

古浪冷冷說道:“是你要與我作對。”

況紅居接口道:“你若是再不醒悟,我再次動手,可就不留情了!”

古浪明知自己的行爲,激怒了況紅居,時間一長,以自己的功夫,終究是敵不過對方的。

但是現在的情形,自己總不能討饒,所以鎮靜答道:“既然動手,便把生死置之度外,況婆婆請儘量賜教!”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語聲鏗鏘,堅毅有力,顯示出他無畏的精神。

況紅居怔了一下,說道:“你這麼說,我更是不能傷你了。”

古浪一轉身道:“那麼我告辭了!”

說罷一拱手便要離去,況紅居怒道:“且慢!”

古浪轉過了身道:“況婆婆還有什麼事?”

況紅居看了他半晌才道:“你臨去之前,必須硬接我一掌!”

古浪心中一驚,因爲像這種對掌,若非功力相差不多,弱的一方必受重創。

以往好幾次,都有哈門陀或丁訝暗中相助,才能勉強接住,現在四處無援,硬接對方一掌,恐怕是非受創不可了。

況紅居見他不語,便道:“怎麼樣?”

古浪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心情反而輕鬆下來,含笑說道:“我自然從命。”

聽古浪這麼說,再看他臉上那種平靜的神情,況紅居不禁又疑惑起來。

她忖道:“莫非這孩子真的有實學?”

她想着正色說道:“你可要好好準備,我是不願意傷害你的。”

古浪毅然道:“我盡力而爲。”

況紅居摸不清古浪真實底細,所以一些也不敢大意。

她退後了三步,雙掌微微舉起,運了九成力,說道:“你準備好了麼?”

古浪點點頭,說道:“請出掌吧!”

況紅居接口道:“注意!”

一語甫畢,雙掌疾翻而出,向古浪前胸推來,古浪早已把全身勁力貫在了雙臂之上,迎了上去。

四隻手掌才一接觸,立時一聲震天價的大響,只見古浪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由立足之地,向後揚出兩丈多遠。

況紅居的身子,也一連退後了五六尺,不住地搓着雙手,臉上有一種驚訝和喜悅混合的表情。

再看古浪,雙臂下垂,面無人色,雖是大雪之中,頭上的汗珠卻像黃豆一般大,不住地滴落。

這一下,足見他受了重創,但是他卻沒有發出一絲哼聲。

他兩排潔白的牙齒緊緊地咬着,一雙劍眉緊皺着,看得出是正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

況紅居雙手搓了半天,這才說道:“果然前幾次都有人暗中助你,不過今天你以本身功力與我相拚,使我雙臂痠痛,退後五六尺,這等功力在你來說也實在是驚人之極了!”

古浪一言不發,雙臂下垂,如同折了一般。

他那雙俊美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種痛苦不堪之色,但是仍然是目光炯炯不可輕侮。

況紅居繼續說道:“你明知沒有人助你,怎敢與我對掌?害得你受此大創……”

古浪仍是一言不發,事實上他此刻痛徹心肺,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況紅居緩緩走到他身前,含笑道:“待我先爲你止痛再說……”

說着伸手向古浪雙肩扶來,古浪目中似要射出火來,他用力把身子轉動一下,表示拒絕。

由於轉身震動,古浪更覺痛如刀剜,幾乎昏了過去,身子搖了兩搖,強自支持着,卻已忍不住低聲地呻吟了一聲。

況紅居搖了搖頭,說道:“好剛強的孩子!我說過我不願傷你,剛纔若是確定沒有人助你,我決不會用全力……”

她說到這裡,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面上一紅,停了下來。

古浪仍然翻目望着她,毫無反應。

況紅居笑了笑,說道:“好了,你隨我走吧,我要把你帶走……”

古浪聞言大驚,況紅居已然逼近一步,伸手欲擒古浪。

就在這時,突聽霹靂一聲大喝:“無恥婆子,打!”

一陣勁疾的破空之聲,兩點白星,急逾星火,向況紅居頭部打到。

況紅居一驚,身子向旁一滑,大袖拂處,把兩枚暗器掃落,卻是兩顆冰球。

緊接着一片風聲,四條黑影圍了來。

況紅居見是兩個年輕的男女,生得極爲俊美,另外則是兩個身軀高大的黑麪婦人。

這四人正是桑燕、桑魯歌、焦大娘和孟大娘。

焦大娘對桑魯歌兄妹道:“你們快把古兄弟送回去!”

況紅居橫身,攔在古浪身前,冷笑道:“你們是什麼東西?竟敢在況紅居面前賣狂?”

焦大娘叱道:“管你什麼紅居綠居,快讓開!”

況紅居大怒,冷笑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須知觸犯我況紅居的,只有一個‘死’字!”

桑魯歌已忍不住道:“燕妹,我們趕快看看古兄弟!”

說着逼了上去,況紅居叱道:“庶子敢爾!”

一隻巨掌當頭壓下。

她這一隻枯掌,如同鬼爪一般,陰風嗖嗖,極度地驚人。

桑魯歌初生之犢,哪曉厲害,舉掌便要迎敵。

一旁的焦大娘卻是識貨人物,大叫道:“小少爺,讓開!”

隨着這聲大叫,一雙虎掌,有如狂風,向況紅居胸前擊到。

她這兩掌之力,有雷霆萬鈞之勢,況紅居不得不讓,忙把身子一偏,躲出了六尺。

桑魯歌立時伸手去扶古浪,但是另一條身影更快,攔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是孟大娘,她作色道:“小少爺!你這麼亂碰他,豈不把他病死?”

桑魯歌皺眉道:“這……這怎麼辦?”

孟大娘不講話,伸手在古浪脅下一點,古浪立時昏了過去。

桑魯歌就勢把古浪抱了起來,這對況紅居大怒,飛快撲來,大喝道:“小子大膽!”

但是焦、孟二婦,已經同時把況紅居攔住,焦大娘叫道:“快送他回去,丁老可以救治他!”

桑魯歌一言不發,抱着古浪在大雪中飛馳而去。

桑燕一言不發,緊緊地跟在一側,她雙目泛淚,關切之情溢於眉宇。

他們兄妹一路急奔,進入古寺,衝入禪房。

丁訝好似剛睡醒了一覺,臉上的病容已一掃而空,看見他們進來,似乎很奇怪,問道:“孩子們!發生了什麼事?”

桑魯歌急道:“古兄弟受了重傷,快些救他!”

桑燕張口欲語,但只說了句:“快……救他……”

聲音已帶硬嚥,轉過了臉。

丁訝掀開了被子,套上了鞋,桑魯歌輕輕把古浪平放在牀上。

只見古浪這時面如金紙,雙目緊閉,滿身浮雪,頭上汗水未乾。

桑魯歌把古浪鞋子脫掉,爲他把浮雪掃盡,一切的動作,古浪全是渾然不覺。

丁訝雙手扶着牀沿,只是低頭細看古浪,一言不發。

桑魯歌在一旁催道:“快!快些救他!”

丁訝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對桑燕望了一眼,桑燕立時明白,低聲道:“哥哥,我就在門外……”

說着出房而去,神情之中,充溢着無限憂愁。

丁訝笑了笑,又回過頭,對桑魯歌道:“把他衣服解開!”

桑魯歌忙不迭地把古浪衣服除掉,只見他雙臂呈烏紫色,情況很是嚴重。

桑魯歌劍眉微皺說道:“他……他怎麼樣?可是骨頭折了?”

丁訝搖了搖頭,說道:“骨頭倒沒斷,只是氣血受阻。”

桑魯歌這才稍安,說道:“那……那怎麼辦?”

丁訝白了他一眼,說道:“孩子,你怎麼知道我能治病?”

桑魯歌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是所焦大娘說的。”

丁訝笑了笑,說道:“就是那個黑臉婆子麼?她知道的倒不少!”

他說着,雙手握住古浪的上臂輕輕捏了一下,回頭道:“你也出去,我治病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旁邊!”

桑魯歌怔了一下,無可奈何,只得退出房外。

桑燕依牆而立,望着滿空飛雪發呆,見桑魯歌出來,問道:“你怎麼也出來了?”

桑魯歌作了個怪樣,低聲說道:“那老怪物毛病不少,治病還不準看,好像怕我在旁邊偷學似的。”

桑燕秀眉微蹩,說道:“他的情形怎麼樣?”

桑魯歌答道:“老怪物說他骨頭沒斷,只是氣血受阻。”

桑燕這才放下了一半心,她忽發覺桑魯歌明亮的目光,正射在她臉上,不禁羞得紅了臉,偏轉身子。

桑魯歌一笑,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她們動手的情形如何了?”

桑燕遲疑了一下,說道:“她們二人聯手,不會吃虧的。”

桑魯歌知道她的心在古浪身上,笑道:“聽說況紅居非常厲害,你在這裡等,我去看看。”

說罷冒雪而去,桑燕叫道:“哥哥,你要快些回來!”

桑魯歌答應一聲,如飛而去。

當他趕到那小山坡時,不禁頗爲奇怪,況紅居及焦、孟二婦均已不知去向。

他細心地在附近察看了一陣,未見異狀,連足印全沒有,尋不出絲毫痕跡。

他忖道:“或許她們到別處去了。”

他只得再趕回古寺,見桑燕還在望空發呆,身上的落雪一直到現在還未掃去。

桑魯歌心中暗笑,忖道:“這個丫頭,心事可被我看出來了!”

他來到桑燕身旁,把情形告訴了她,又問道:“裡面有動靜麼?”

桑燕搖了搖頭,說道:“一點聲音也沒有,不知道老怪物在搞什麼鬼!”

他們兄妹二人在外面靜等,半個時辰過去,仍然沒有動靜,都不禁大感奇怪。

桑魯歌坐在屋檐下,低聲道:“老怪物到底會不會治病啊!”

這話立時使桑燕擔心起來,她想了一下,說道:“他功夫這麼大,一定也通醫術,不然焦大娘也不會叫他救治了。”

桑魯歌道:“要依我的脾氣,乾脆把他帶回去,叫姑婆來救他!”

桑燕白了他一眼,說道:“這裡離‘黃角椏’這麼遠,帶他回去只怕……”

桑魯歌停了一下,忽道:“你想這一次老怪物見不見得着姑婆?”

桑燕搖搖頭,毅然說道:“當然見不着,姑婆曾對我說過,死也不願意見他!姑婆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桑魯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知他有什麼事要找姑婆,一再地碰壁也要來。”

桑燕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有一次我看見姑婆寫了滿張紙的‘丁’字又撕了,真奇怪!”

桑魯歌道:“我想他們以前一定是老朋友,不知爲什麼事鬧翻了,姑婆纔不理他!”

桑燕沉吟了一下,說道:“姑婆做得也太絕情了,我看這老怪物倒是一片誠意,姑婆應該見見他。”

桑魯歌輕噓了一口氣,說道:“這些老人的事很難說……”

才說到這裡,便聽丁訝的聲音傳了出來:“好了,你們可以進來了。”

桑氏兄妹連忙入房,見丁訝靠在一張椅子上休息,古浪身上蓋了一張毛毯,已經沉沉入睡。

他的臉色恢復了以往的顏色,桑氏兄妹喜之不盡,桑魯歌道:“謝謝你了!”

丁訝白了他一眼,說道:“謝什麼?他又不是你們家裡的人!”

桑魯歌碰了個釘子,很不是味,桑燕接着說道:“我們是奉命來接引他的,老先生救了他,我們當然要謝謝你。”

丁訝聞言望了她半天,說道:“方纔你們在外面叫了我半天老怪物,這時又改口稱我老先生了。”

一句話說得桑氏兄妹面紅過耳,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丁訝嘆息了一聲,說道:“唉,有些事不是你們小孩子可以瞭解的,所以不可隨便亂說……我問你們,九娘在你們面前,可是一直稱我老怪物麼?”

桑魯歌偷眼望了望他的臉色,點頭道:“是的。”

丁訝正要說話,忽聽院中“嗖嗖”幾響,有不少人落地,丁訝作了個手勢道:“我出去看看!”

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九章 絕巖窺奇第二章 僧俗之交第一章 白馬紅妝第四章 一代盟主第十六章 惡魔再現第五章 風雲人物第一章 白馬紅妝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十四章 追魂老翁第十三章 狹路相逢第二十章 南樓會客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七章 初臨虎穴第十三章 狹路相逢第二章 僧俗之交第十二章 焦孟雙將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十三章 狹路相逢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五章 風雲人物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十七章 初臨虎穴第九章 一夜風雨第二章 僧俗之交第十章 柳暗花明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九章 一夜風雨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十九章 絕巖窺奇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章 柳暗花明第十一章 師徒相逢第一章 白馬紅妝第十四章 追魂老翁第一章 白馬紅妝第九章 一夜風雨第八章 天女散花第十七章 初臨虎穴第一章 白馬紅妝第十七章 初臨虎穴第十四章 追魂老翁第十一章 師徒相逢第七章 千里孤騎第十四章 追魂老翁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六章 惡魔再現第十一章 師徒相逢第十一章 師徒相逢第二章 僧俗之交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一章 師徒相逢第十七章 初臨虎穴第二十章 南樓會客第二十章 南樓會客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五章 風雲人物第十四章 追魂老翁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五章 風雲人物第十六章 惡魔再現第十九章 絕巖窺奇第十九章 絕巖窺奇第五章 風雲人物第十九章 絕巖窺奇第十二章 焦孟雙將第四章 一代盟主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十章 柳暗花明第六章 春秋戰史第十五章 女人女人第二十章 南樓會客第十九章 絕巖窺奇第二章 僧俗之交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十章 柳暗花明第十八章 畫屏觀竹第十章 柳暗花明第八章 天女散花第七章 千里孤騎第二十章 南樓會客第四章 一代盟主第十七章 初臨虎穴第三章 異人天降第十四章 追魂老翁第九章 一夜風雨第十二章 焦孟雙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