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幾抹影子在小道上慢行着。
無樹的手上還抱着熟睡的悠然。王婆執意要送無樹到出口。同行的人,還有堡主和堡主夫人。因爲出了谷,還有一段崎嶇的山路要行走,若是想趕在天黑以前進到離山最近的村落,就不得不起早出發。
“王婆,大家就送到這裡吧。”梅花樁就在前處,無樹止了腳步。
“唉,好。”王婆點了點頭,繼而摸了摸悠然的睡顏,道:“看來,我是沒有福氣聽你叫一聲奶奶了。”像極了是自言自語,王婆輕撫悠然的臉頰。
“王婆,你不走嗎?”錦繡問道,“你應該一起出谷的。”
“我已經老了,外面的世界太吵,就屬這個地方安靜,我喜歡這裡。”王婆渾濁的眼眸望了望錦繡,又望了望謹瑟,隨後,轉身看着無樹。
“王婆,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
“不了,王婆老了,外面的世界,不適合我。”王婆擺了擺手,催促道:“快些走吧。要是晚了,傍晚都進不了村。我備了一些乾糧和水,給你們娘倆路上吃。”王婆遞過手上的包裹,掛在了無樹的胳膊上。
“晴柔,我想告訴你,孩子在出生的那天,就被延奇帶回了王府,如果你想找孩子,就不必無冥斂宮了。”錦繡看了看晴柔手裡面的孩子,繼而補充道:“出了谷不遠,我們在那裡給你備下了馬車,只要你對着車伕亮一下玉牌,車伕就曉得要怎麼做了。”錦繡將玉牌交付到了晴柔的手裡。
“這是歷代以來傳給徒孫們的玉牌,即使你再不願意,也請你保管好它。畢竟當初你也拜師過了。”謹瑟補充道。“但是,你接了這張玉牌,就不能和延奇相認。”
無樹伸過去的手微微一頓,明亮的雙眸,定定地望着謹瑟。
“自然,你不能主動認他,但是如果他認出了你來,就可以了。”謹瑟反手,將玉牌放到了無樹的手裡。
無樹低頭,望了望玉牌,晶瑩剔透的玉牌,折射出了五彩的光芒,這是一塊墨綠中帶着一絲絲血色的玉牌。無樹將玉牌放入了包裹裡面,繼而道:“徒兒拜別師父們。”
很好,只要她承認自己是她的師父,神醫也就是後繼有人了。他也不算是有愧於已逝的先師。謹瑟揮了揮手,示意無樹可以離開了。順便,讓錦繡將另外一個包裹遞給了無樹。
“這是……”
“這是師父與師孃的一些心意,希望在你能在三年後拆開。”錦繡將東西遞到無樹的手裡,道:“一路保重。”
無樹提着三個包裹,還好包裹都不是很重。她抱着悠然,朝着谷外走去。到了轉彎處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望了一眼還佇立在路口的他們,卻發現他們如同幻影一般不真實了。但是,無樹此時不疑有他,麥凱樂腳步,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該來的,過了三年,還是要來了。師父,你的預言,果真是沒有錯呀。謹瑟負手而立,望了望天空的南方,一片絢麗的紫霞染紫了半邊天。錦繡走近了謹瑟,挽住了謹瑟的手,兩人對視,繼而瞭然一笑。
錦繡沒有騙她,走了一里的路,無樹果然髮油有一輛馬車在等待着她。一切妥當之後,晴柔抱着悠然,坐進了馬車。馬長鳴了一聲,馬車開始顛顛簸簸地走扇蜿蜒的山路,混合着清脆的銅鈴聲,漸漸遠去。無樹掀開了馬車的後簾,最後望了一眼隱蔽的谷口,心中,卻有了一抹複雜的情緒,不知從何而來……
“娘——娘——”悠然在顛簸中醒來,還未睜眼,就喚着娘,這顛簸的馬車,坐得悠然甚不安穩。
“娘在這裡。”無樹拍了拍悠然的背,安撫道,“悠然是不是餓了?!包袱裡面有王婆準備的吃的,悠然要吃嗎?”
“娘——”晶亮的眼眸望着無樹,嘴裡念着的,只有“娘”這個字。
“乖,吃餅。”無樹從包裹裡面取了一個餅遞給悠然。隨後,也不怪悠然聽得懂聽不懂,對着悠然說道;“悠然,娘和你已經出谷了。我要去找悠然的哥哥,知道嗎?娘好想他。”
“娘,娘——”悠然湊近了無樹,開心地笑着,掛在悠然脖子上面的碎玉就這麼掉了出來。晴柔看到了碎玉,心念一閃。
她是不是應該,先去冥斂宮,把這塊玉還給獨孤芫?!
主意已定,無樹望了望身上穿着的月白綢面子,到是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味道。無樹扯了一抹白紗下來,遮住了她這張,可能被世外的人,遺忘了的唯美面容。她不想再牽扯進獨孤芫進入她和延奇的世界。
或者就是她多心了,獨孤芫現在,已經娶妻生子了也不一定。無樹摘下了悠然脖子上面的碎玉,悠然哭了幾聲之後,見無樹還沒有還給她的意思,也就沒了動靜,只是長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無樹,又看了看包裹,喚道:“娘——娘娘。”
“悠然乖。到了城裡面,娘再給悠然買個長命鎖帶上。”因爲在谷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是圖一個吉利,無樹才擅作主張,將碎玉戴在悠然的脖子上面辟邪。現在出了谷,這東西,自然是要物歸原主的。
至於悠然,無樹看了看悠然臉上的淚痕,笑着替她拭去了臉上淚餘痕,就買一個長命鎖戴上吧,孩子都是帶着些東西的。悠然也應該喜歡纔是。
說到長命鎖,無樹又想起了她的孩子,長命鎖,應該還是在他的脖子上面帶着吧?!那把長命鎖,只要無樹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當初,寶寶似乎被怎麼了,現在,是不是還好好地活着。
延奇,我們的孩子,還是好好的吧?!今天是寶寶的生辰,寶寶,你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