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聽着白錦蘇屋裡的動靜,雨花攥着從白錦蘇牀底撿來的手帕,沒敢閉眼,這會兒知道天已經亮了,還覺得很累不想起牀,但卻知道必須起來,不幹活沒飯吃。
她看到李嬤嬤又來了一次,拉着劉婆子唧唧歪歪說了一陣,臨了劉婆子就說讓桃花,杏花,梨花跟着白錦蘇一起進侯府。
“雨花,你這個死丫頭,怎麼還沒起來?”劉婆子抱着一堆碎不料呼呼啦啦從門裡進來,嘴裡抱怨道。
心裡卻很高興,一張白錦蘇的賣身契值一千兩銀子,侯夫人還真是慷慨,再看那下人住的後院,屋裡都一應俱全,不免有些羨慕,想她辛辛苦苦一輩子,也就得這麼個院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所以既然這個賤丫頭能繡荷包,她斷不可能讓她閒着。
“媽媽,你怎麼來了,我……我正要起來!”雨花見劉婆子踢門進來,有些害怕,連忙坐起身來。
劉婆子皺眉,看着丫頭害怕的樣子還真有三分我見猶憐的意思,平時倒是沒發現這丫頭長的還不錯,改明兒問問怡紅院還要不要人——
“笑話,這是我家,我想進來便進來了,拿去,這些布料最少給我繡上一百個荷包,不然,要你好看!”
劉婆子說着話,甩着肥肉轉身出了門,雨花看一眼撲在自己身上的布料,氣的瞪大了眼睛,就這點兒東西,怎麼可能做一百個荷包!
偷奸耍滑,逼良爲娼,這個老溫婆子,遲早不得好死,心裡咒罵,雨花還是陪着笑,朝門口回道:
“媽媽放心,十日之後定給媽媽一百個荷包!”
屋外,徑直撞上一個人影的劉婆子不敢動,一點都不敢動,害怕的看着突然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恰在此時,前院的哭喊,透過厚厚的院牆清晰的傳了回來。
正門口一身暗紅盤墨色雲紋圖案長袍的男子,在一對官兵的擁護之下,緩步而來,面容冷峻,威儀天生。
侯府後院,一進一出的丫鬟開始拾掇,掃地的掃地,澆花的澆花,各幹其事,井然有序。
聽到屋外的腳步聲,白錦蘇左右搖晃着腦袋,眯着眼睛下了牀,只覺得屋裡悶熱難受,拖着鞋吧嗒吧嗒走到窗前,藉着伸懶腰的空檔,打開了窗戶,陣陣濃郁的牡丹花香不可阻擋的吹進屋裡,倒讓她覺得越發的暈,腦子越加渾濁,夾着幾分刺鼻的討厭。
阿嚏!
一個接着一個不由自主的噴嚏,讓白錦蘇突然清醒。
“呵呵呵——”
“你看她——”
“衣裳不整成什麼樣子!”
屋外的幾個丫鬟都停下手裡的活兒,小聲的議論着,臨了都捂着嘴,好笑的看着自己。
哎,換牢籠了!
白錦蘇興趣缺缺的仰頭望着眼湛藍天空,收回視線,懶懶的生了個腰。
屋外端着一盆清水的青衣裳姑娘,瞪視那些強忍着笑意的丫頭們一眼,向白錦蘇這邊走來,須臾,那姑娘端着水進屋,看到白錦蘇還傻愣愣的站在窗邊,眼眸裡突閃過一抹意外,甜甜說道:
“小姐,快洗洗臉,夫人還等着跟你說話呢!”
迎着窗外射來的金色陽光,白錦蘇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眼眸泛着淺淺笑意,仔細將這姑娘一番打量。
一頭雲墨般的黑髮梳成了流雲髻,映着她粉裡透紅的肌膚,精巧的瓜子臉上掛着恭敬的職業微笑,繡着幾朵活靈活現的月季花對襟褙子,服服帖帖襯出纖細苗條的上好身段,同色的寬褲,繡着複雜花紋的繡花鞋,她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閨秀,從裡到外透着一股子的知書達理的幹練,如今倒是給自己打水洗臉了?
這是什麼世道?
莫不真是一個審醜,審窮的年代。
“小姐,快擦把臉吧,擦了臉見了夫人,您要再睡,也是可以的!”
白錦蘇看那櫻桃小嘴輕抿,輕吐出一段斯斯文文的話來,越發覺得這真是個審醜的時代。
她想啊,美人當前坐懷不亂的是——柳下惠,可不是侯爺大世子,指不定世子那丫眼高於頂看不上這俊俏丫頭。
心裡悠悠吐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