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臨,遠星微露繞月新,天晴已無陰,誰把柳笛吹又響,緲緲爲山吟。
“此時此景,真乃一神仙居所,叔叔,您以爲如何?”周西虎與叔叔走到離其他人十幾步遠的地方,找了塊大石頭坐下,面向另外一山頭,大聲地說着。
那些過來想佔便宜的人,現在早已沒有當初那興致昂然的模樣了,一個個跟死狗般地躺在那裡,也不管那半枯的草是否扎的身上難受,更不在乎夜中露凝會着涼,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肚子響起來就沒停過。
原本他們還以爲程縣令早就安排妥當,累了便能有酒菜吃,開始時,還能堅持一下,再往後,走了兩個時辰,就有人開始不停詢問程縣令,每次程縣令都回‘快了,再走一會兒就到’。
這走了多長時間了,已到亥時了四刻了,再過會兒,那就是子時,人煙看到了,隱約中前面一座挨些的山中閃過那麼幾點光亮,柳笛聲也聽見了,初聽還覺悠揚,此刻就是刺耳了。
“程縣令,你是打算把我等給死不成?爲何到這地步了,還不給我等弄些吃的來?”一人躺在那裡,側個頭看着同樣沒有多少精神的程縣令質問。
程縣令也累,除了那兩個經常做事情的衙役,就沒有不累的,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兩個四品官、衙役、縣丞、周西虎叔侄,還有縣令他自己都在之前吃過飯,其他人是一點東西都沒吃到,早上吃點粥,一直到現在,再走山路,能堅持下來還是因爲回去會更遠。
程縣令喝了一口水“本官也是聽人說這邊好,誰知望山跑死馬,還以爲黃昏時候能到,失算了,對不住了各位大人,先喝點水吧,省着喝,來時一人就準備半囊水,不多了。”
說着話,程縣令命衙役把水給衆人送去,過來佔便宜的人都是大水囊,每人喝幾口,到了兩位主事的官員這裡,就換成小水囊,這二人接過,正如往常那般喝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眼睛藉着月光,掃了掃其他人,微微側過身,開始慢慢喝起來。
兩個人邊喝還邊嚼,並極力控制自己嚼動的聲響傳出去,裡面裝的竟然是濃濃的蓮子粥,涼了一些,可總比餓肚子強。
衙役又給周西虎這裡送過來,周西虎打開一聞就是什麼了,又給遞了過去,示意不用,自己從懷中又掏出個鹹鴨蛋伸過去,衙役愣了一下,感激地點了點頭,接過鹹鴨蛋,轉身離去。
“叔叔,吃點東西吧,瞧這情形,馬上動身,還得走兩個時辰,嚐嚐這個蔥油餅。”周西虎回頭看了眼那些只有水喝的人,輕笑一聲,從懷中把餅拿出來,撕下一條給叔叔。
“好吃,當初我和你父親還小的時候,家裡窮,吃不上東西,有一天在街上揀了一塊別人不小心掉到地上的餅,我和你父親吃了三天,那滋味和這差不多,鴨蛋怎麼這麼鹹?”
周倥咬了一口餅,又吃了一點鴨蛋清,小聲對侄子說着。
周西虎也跟着吃,又拿出牛肉乾來放到嘴裡嚼着“不鹹買的人少,張家莊子放在這邊的小店,都是沒什麼大錢的人去吃,通常都是幾個人到那裡,要兩個菜,再要幾個鹹鴨蛋,就着酒把菜吃差不多了,再吃些主食,一個鴨蛋夠了。
還有的到裡面,就要一碗酒和一個鹹雞蛋,雞蛋便宜,抿一點鹹雞蛋喝上一口酒,喝完了,把剩下的多半個鹹雞蛋揣起來回去,還能吃兩頓,淡的就不行了,所以去他那小店吃飯的人多。”
“原來如此,這種事兒到是頭一次聽說,只是那邊既然有方子讓菜更好吃,爲何不在縣中買下一個地方開大酒樓?”
周倥感嘆那小店的心思,又有點疑惑。
周西虎搖搖頭“不知道,那個莊子邪呼,做事向來天馬行空,叔叔,再吃口餅,喝點水吧。”
把水囊送過去,等着叔叔吃完一口餅再喝,不然口中還有鹹鴨蛋味,會覺得腥。
有人餓着,有人偷吃,一刻鐘後,喝完粥的程縣令招呼衆人“諸位大人,歇已歇過了,是否該繼續前行?”
“不行了,走不動了,程縣令啊,你讓人到那邊住家的地方取點吃食回來吧,還有毯子也弄來兩張,不走了。”方纔最先說話的那人這時耍起無賴了,躺在那裡唉聲嘆氣。
有了他帶頭,其他人也一動不動,就在那耗着,他們不相信程縣令敢讓他們餓死在這裡。
程縣令略微思索了下,點點頭“也好,既然諸位大人願意在此處等,那下官就和三位大人先行一步,到了那裡,自會命人把東西送來,諸位大人,保重。”
程縣令說着話就要走了,他說的三位大人指的是朝廷那兩個過來辦正事兒和周倥,衙役、縣丞及周西虎也紛紛起身,周倥和另外兩位吃過東西了,當然也要跟着。
等幾人離開,走出幾十步的時候,還躺着的人裡面一人驚叫了一聲“不好,他們一走,那程縣令到地方若是先給那三位準備吃喝,再想起我們,那豈不是要明早纔有東西送來?衙役路上再歇歇,我等不餓死也凍死了,我得跟去。”
話音一落,他起身跑了,絲毫看不出又餓又累的模樣,都是被逼的,其他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也紛紛跟上,他們不是認爲自己會被凍餓而死,挺上兩天還是沒什麼的,可那罪遭的就不會小。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程縣令嘴角向上翹了翹,卻是一聲都不出。
兩個衙役在前面尋路開路,好在還有點星月之光,否則衆人真要走到明早才行。
一路上大家都不說話,沒什麼可說的了,累的連喘氣都費勁,一直到了寅時,衆人這纔到地方,三十來間房子,十幾戶的人家,那裡有一支火把點着,還有二十來個人站那等待。
“大人,您怎麼纔到?哎~!學生沒把事情辦好。”程縣令這些人剛一露面,宋靜功就迎了上來,一臉歉意地說着。
他是張小寶安排過來的,原本沒打算這麼折磨人,就是讓程縣令把人都領到一個地方,讓周西虎的叔叔偷偷前往張家莊子,結果,程縣令一生氣,把計劃稍微做了點變動,就成了現在這模樣。
“這點小事兒你都辦不好?備下些吃食那麼難?”程縣令臉色一沉,大聲叱喝道。
來佔便宜的人聽到此話,明白了,程縣令早已安排人到此地先準備,看樣子來的人沒有把事情辦成,剛剛那點希望又都變成了失望,沒東西吃會餓死的。
宋靜功的頭更低了,解釋道:“大人,不是未曾準備,這邊的百姓飯菜做是做了,可非要錢纔給,學生也沒帶錢來呀,大人,您帶了麼?”
“不曾帶來,待本官問問其他大人,諸位大人,那邊的吃食已準備妥當,不知哪爲大人身上帶有銀錢?”程縣令搖了搖頭,回身詢問。
衆人一起搖頭,誰到下面還會帶錢?都等着拿錢回去呢,周西虎帶了,可他不會傻乎乎地拿出來,學着別人的樣子,把腦袋晃的跟撥浪鼓似的。
“哎呀!都沒帶錢,這可如何是好?不如先賒着,到時本官把錢送來,子衿啊,你去與他們商量商量。”
程縣令爲難地說道,宋靜功依命而去,少時,又轉身回來,無奈的笑了笑“大人,不成的,他們不信我等會把錢送來。”
“別賒了,本官這有一個玉佩,先壓他們這裡,到是程縣令幫着取回來就行。”一個官員餓的實在忍不住了,從懷中拿出一個本應掛在腰間的玉佩遞過去,還有點心疼,上山時怕颳了,這才放到懷中。
宋靜功接過東西,又過去商量,一會兒後,回來兩個人,除了宋靜功之外,還有一老者,皺紋堆在臉上,頭髮鬍子全是白色的,馱個背,走到近前時說道:
“諸位大人,不是村子的人小氣,實在是日子難過,天又旱了,到秋時還不知收成如何呢,村中的人都怕了,哦,小老兒是村中的村正,賤姓秦,諸位大人官小老兒叫馱老頭便可。”
說完這話,不等別人開口,又接着說道:“不知這佩件兒是哪位大人的,恕小老兒眼拙,看不出這是玉還是石頭,擱給懂行的人或許價值千金,放到村子裡,還不如那半碗粗糠來的實在,還請大人把這石頭,哦不,玉佩拿回去吧。”
“這怎麼是石頭?你……你?”拿出玉佩的官員把玉佩小心接到手中,瞪着眼睛問老頭。
“不是石頭,小老兒說錯了,玉,是玉,好玉,可村中無人識。”這個秦村正明顯被嚇到了,哆哆嗦嗦在那裡語無倫次地解釋着,那意思玉也不行,吃食有,看你們拿啥來換了。
程縣令忍着笑,覺得這個秦村正實在是太好了,又出來打圓場“大人,莫生氣,和他們一般見識不值,秦村正,你說說,怎樣才能給我等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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