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程縣令過來招呼吃飯,這些個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人二話沒說就跟着走了,這兩天他們對於程縣令準備的吃食還是比較滿意的,同樣的菜,只要程縣令領着去的地方,做出來的味道就比他們已往吃過的香。
周西虎的叔叔周倥也在其中,他到是不像那些跟來享福的人一樣,當別人都被安排着上了輿車的時候,他找到了程縣令。
“安然,這兩天花了你不少錢了吧?我算看出來了,你與別處的縣令不同,平日裡爲何不多找些生錢的財路?”
這話中就帶着明顯的暗示,你一個縣令,在這邊幾年的時間,沒升沒降,位置也算是穩固了,怎麼就不撈點錢財?縣中又不是沒有富戶。
程縣令無奈地笑了笑“大人說的是,可爲官一方,吃喝住用夠了就行,怎麼還能麻煩百姓,大人請上車。”
把周倥給送到車張,程縣令嘆息一聲,心中苦悶實在不知該與何人說,三水縣中還有幾個不能動的人,人家致仕了,你動一下試試?一些買賣,就被這些人給操縱了,除了這個,還有你周倥的侄子周西虎。
現在你看他好了,當初可不是這樣,整天惹事兒,自己在後面給他料理都忙不過來,上哪弄錢去?在百姓身上刮?那得擔多大的危險?新皇當政那前兩年,官場亂成一片,自己沒那膽量伸手,新皇主政了,頭兩年更不敢出手了,萬一被當成雞,殺了給猴看,實在不值得。
等到了去年,好不容易稍微寬鬆一些,還沒等動作呢,祥瑞出來了,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呢,今年又出來一個祥瑞,這下好了,可以安心爲民做主了,過年時一次送東西,好官的名聲傳開了,自己就是再傻,也不會幹那自毀長城的事情。
何況張家莊子那邊還有高人盯着呢,誰知道那兩個人怎麼想的?自己真要做出些天怒人怨的事情,那高人一生氣可怎麼辦?
來到自己的車架旁邊,臨上車時,掃了一眼其他的那些急着要走的人的車,冷笑了一下,閃身而入。
隊伍骨碌骨碌地向着一處地方行去,這一次只跟了兩個衙役和縣丞,衙門其他人都沒一同去,他們知道,這次是遭罪去了,啥好吃的都別想吃。
想要吃飯不如回家,家中還有張家莊子給送來的一些鹹菜,也不知道他們都放什麼了,那味道吃起來就是和別處不同,不是那麼特別的鹹,卻爽口,還帶着一股子鮮味,就着粥一喝,那滋味,別提了。
程縣令的車隊一動,就停不下來了,竟然走了半個多時辰,車上的人都納悶了,這縣城繁華的地方早已走過,難不成,偏僻的地方還藏着好的酒店?
一琢磨到這裡,那些有樣想法的人就興奮了起來,想着到一處周圍有山有水的地方,最好是有幾座小橋,再弄點涼亭什麼的,吃着別處從未吃過的美味,談談風月,吟兩句詩,這次就沒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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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想着,他們心情都跟着好起來,坐在車上也不覺得煩了。
“叔叔,好象有些不對,這邊可沒有任何一個酒樓,連路邊的茶攤子也是破爛一堆,程縣令這是欲帶我等到何處去?”
別人不清楚這邊的情形,周西虎知道啊,他跟着一幫子狐朋狗友的,當初騎着馬,把整個縣幾乎都給轉遍了,哪裡有什麼東西,心中早已明瞭。
“小虎,你確定?不知從此路走下去,會到哪方?莫非要出三水縣?”周倥聞聽,不由得驚訝起來,輕聲詢問侄子。
周西虎擺擺手“想要出縣,走到半夜吧,這邊前面有一個村子,說是村子,其實只有十幾戶人家,周圍連條河都沒有,吃水也挖不起水井,都喝山中一個水泡子裡的水,種的是下等田,收成沒保證不說,遇到個天災,就斷糧了。
侄兒估計程縣令是瘋了,想把人帶到那邊去,得了,不指望吃什麼了,叔叔,來,多虧侄兒吃慣了張家莊子弄出來的東西,還帶了些,先吃,不然待會兒該餓肚子了,再走一刻鐘,前面車輛通不過去,需要下來行走,程縣令最好領一條近路,不然要爬山的。”
周西虎跳下車,跑到自己那輛跟來的小車上,取了一些東西,又鑽了回來,把東西往叔叔面前一放,又給叔叔倒了半碗酒,示意叔叔用餐。
周倥也不矯情,他已能猜到進村子會吃到什麼東西了,身體是自己的,餓壞了還是自己難受,拿起侄子孝敬的東西就吃起來,周西虎也跟着吃。
果然,如周西虎說的那般,就在叔侄二人把東西吃掉的時候,隊伍停了下來,程縣令當先跳下車,對着衆人說道:
“諸位大人,前方車輛已不可行,還是下來走走爲好,再走上一段路,便能到一處好地方。”
“真的,程縣令,是不是有山水的地方?”一個剛纔忍着飢餓幻想的人高興地問道。
“正是,就像那宋公子吟的詩句一樣,山重水複疑無路……。”
“這個我等知道,宋靜功宋才子的句子麼,早已傳到那邊了,下句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好,好去處,程縣令還是快些待我等去見識一番。”
沒等程縣令把話說話,這人就接口說起來,還搖頭晃腦的,似乎那詩是他寫的一般。
“如此,諸位大人就要辛苦一番了。”程嶺祥臉上帶着笑意,擡手虛引,當先和縣丞及兩個衙役在前方先行。
“無妨,無妨,辛苦些怕什麼,未想到三水縣竟然還有這等好地方,諸位,快請。”這人也笑着擺手,做不在意狀,跟在後面而去,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了。
初始時,路還好走一些,等又過了兩刻鐘,腳下可就無路了,只能隱約看到那半枯的草中,有一條草少一些的痕跡,應是有人走偶爾走過,方會如此。
周西虎守在叔叔的旁邊,身上還背了兩個水囊,見衆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談論着景色,低聲對叔叔說道:“叔叔,完了,程縣令果然是想要折磨人,這條路走到那個村子,天黑前或許能看到人煙。
僅僅是看到,真想到地方,還得走一個時辰才行,多虧我帶足了水,就知道程縣令沒安好心,一會兒侄兒給您弄一根棍子,您就當柺杖用吧,千萬別硬撐。”
周西虎說着話,眼睛四出看着,想要找一根合適的樹枝,他知道叔叔平時很少走這麼多路,容易累到。
周倥不會懷疑侄子,聽到這話,深吸了一口氣,做好迎接苦難的準備,看看侄子身上背的水囊,心中那個滿意啊,侄子真懂事了,知道做買賣賺錢給家人用,曉得心疼人了,還能提前做一些安排,等到時去張家莊子,定要好好謝謝人家,突然想起個事情,又小聲問侄子。
“小虎,方纔在車上,一直沒吃覺得太乾的牛肉乾你帶了麼?估計能望到人煙時,也就餓了。”
‘嘭嘭嘭!’周西虎對着自己的懷中拍了拍,擠了下眼睛說道:“叔叔您放心,都帶了,下車時您沒見侄兒還回了一趟自己的車那邊麼?侄兒不僅把牛肉乾帶上了,還用油紙包了一大張蔥油餅和兩個鹹鴨蛋呢。
這都是張家莊子弄出來的,可惜沒有熱水,不然侄兒那車中還有他們炒的牛髓油茶麪,都是他們送給侄兒孝敬長輩的,侄兒現在吃飯,平時就去他們開的那個小店,價錢便宜,味道還不錯,這餅就是早上買的。”
周倥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發現,侄子身上鼓囊囊的,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侄子這次算是因惹事得福了,能幫着合夥做買賣的人孝敬長輩的,不會是壞人。
此時他恨不得馬上就擺脫這些人,到那莊子上看看,感謝一番,順便看看能幫上什麼忙,不能只等着得好處佔便宜。
周倥和侄子周西虎準備妥當了,程縣令那邊剛纔也吃飽喝足,朝廷下來的兩個四品官,方纔衙役也送過去茶水和點心,想來也墊了一些,不用擔心餓到前心貼後背。
至於剩下的人,都在那強忍着肚子中反酸的滋味談論花草樹木呢,大旱一來,花都快枯萎了,小草也蔫了,景色並不是那麼迷人。
程縣令還是那副笑容,走着走着就稍微加快一些速度,衆人也不覺中跟隨,一幫人浩蕩着向那傳說中的又一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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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莊子這裡,騎着車的張小寶和王鵑讓王管家去找石榴選種子,他二人就一路到了小橋這裡,遠遠的能看到下游平淡的地方有人忙着蓋房子,地基到現在也沒弄好,下面都是水和泥沙,哪怕旱了,挖一挖也會往外滲。
“小寶,找個會看天的老人問問吧,到現在了,天還陰着,悶熱悶熱的,不知什麼時候能下雨。”王鵑看着那火熱的場面,擦了把汗。
“不用了,馬上要晴了,你看。”張小寶正要按王鵑說的找人問問,擡頭看天上的時候,那邊竟然露出了陽光,隨着陽光露出,烏雲似乎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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