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遊~~~!”
李隆基聲嘶力竭的咆哮嚇得興慶宮勤政樓外的太監、宮女一個個哆嗦着趴在了地上,幾個太監總管驚恐的微微擡起頭來,瞥着眼睛窺向了站在勤政樓門口的高力士。高力士撇撇嘴,做了一個抱頭蜷縮的動作,於是一干精明的太監總管急忙溜了出去,唯恐遭了池魚之災。那李隆基的咆哮聲,卻依然在勤政樓內迴盪:“朕給了你數百人手,就連保衛大唐宗親元老的絕頂高手,也給了你足足一百人!你給朕查出來了什麼?啊?地煞殿的那羣混帳東西,在皇城門口公然刺殺當朝丞相,朕的臉面何存?”
‘啪嗒’,李隆基擰斷了他手上最爲心愛的那一管玉簫,臉上肌肉猛的抽搐了一下,卻是心疼得差點沒叫嚷出來。他奔到跪在地上的江魚面前,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江魚的肩膀上:“朕給你十天的世間,不,三天,三天內若是找不到那幾名刺客的下落,第四天抽你五十大板,第五天抽你一百大板,第六天就是一百五十大板,你若是扛—得住,你就給朕慢慢的磨夫罷!滾!”
李隆基是真的氣壞了,地煞殿只是派出了三個人,就順順當當的將當朝丞相、兵部尚書張說打成重傷,並且那鋼矛上附帶的陰毒勁道已經滲入了張說的奇經八脈,生死還是兩說呢。江魚手上有數百精幹的簪花郎,又有長安城的一干城狐社鼠直接掌握在他手中,居然沒有發現一點兒地煞殿的人潛入長安的動靜,這就是失職,若非李隆基脾性還算溫和,換了當年的武則天,江魚早就被下令砍了腦袋。
順着那一腳的勢頭朝着後面翻滾了出去,江魚‘誒’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就要往外走。他根本沒把李隆基的威脅放在心上,等他出宮了,馬上就去找個隱秘的地方煉化那蚩尤腿骨,只要煉化七八斤分量的一塊兒,加上那顆火蜈丹的幫助,江魚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進入鐵身境界。擁有了鐵身的修爲,一般的飛劍寶根本奈何不了江魚,何況是打板子?什麼木板能打疼他啊?無非是有點損面子而已。
江魚剛剛走到勤政樓門口,李隆基又氣勢洶洶的追了出來,手上抓着一張他親筆所書的上諭:“江魚,拿着朕的親筆令諭,只要是對緝捕地煞殿妖人有利的事情,你放手去做就是。就算是諸位親王的府邸,你也儘可以去搜尋。”李隆基臉上肌肉一陣的顫抖,顯然已經發了狠心。難以想象,若是沒有在長安城中有極大權勢的人掩護,這些地煞殿的漢子如此迥異於常人的體格,如何能在長安城藏匿下來。江魚應了一聲,剛剛伸手接過那一道上諭,遠處興慶宮龍園方向就傳來天崩地裂般一聲響亮,眼看着龍園邊上一棟高樓,裡面放置着一些李隆基平日裡欣賞的書畫、典籍之類物事的高樓,就這麼倒了下來。
高樓倒下,江魚眼睛尖,還看到了數十個人頭高高的拋了起來,血氣衝起來十幾丈高,那一陣暈紅,就連李隆基都看得清清楚楚。李隆基氣得暴跳,指着那邊咆哮道:“江魚,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給朕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李隆基的臉啊,整個扭曲了。
江魚一聲厲嘯,身體原地拔起接近十丈高,平平的朝着那龍園方向射去。可是剛剛好似一隻飛鳥一樣掠出十幾丈遠,江魚身體一折,以一個完全不符合常識的姿勢,迅猛的又彈了回來。他站在李隆基身邊,搖搖頭道:“陛下,您現在身邊可沒什麼好手,臣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誰知道是否是那些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呢?十六衛大半的人馬都去長安城裡搜索去啦,現在您身邊無人呀!”
李隆基眼角一跳,點點頭,低沉道:“說得是。將軍,着幾個人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地煞殿莫非還真敢如同太平之亂那樣,又糾集人馬打進宮裡來?哼哼,如今可不是當年,怕他們有命來,無命回去罷?”說道‘太平’二字,李隆基的拳頭已經捏得‘嘎嘎’作響了。被李隆基稱爲將軍的高力士也是一臉的陰沉,搶過那勤政樓外一名千牛備身腰間的橫刀,領了幾個人,親自查看去了。
死一樣的沉靜籠罩了整個勤政樓,過了足足一刻鐘,高力士滿身是血的帶着近千名十六衛的軍士衝了過來,跪在地上朝李隆基稟告道:“陛下,臣查探清楚了,地煞殿近百妖人強攻龍園,被臣帥禁軍擊退。”高力士的臉色極其的難看,陰沉着臉冷聲道:“只是,這卻是聲東擊西之計,有人潛入了龍池地殿,從裡面搶走了上次繳獲的三十六柄寶劍,以及,以及一些宮內的機密檔案被焚燬。”
三十六柄劈風劍被搶走?江魚心中一陣的心疼,李天霸怎麼就不把這些贓物裝備給簪花郎?非要丟在皇宮內,這下可好,可被搶走了罷?這些寶劍可都算得是利器,削鐵如泥啊,人間武林中,哪裡找這樣一套兒三十六柄寶劍去?若非當日破天羅不知如何勾結了匠作監的人,天下任誰都捨不得用如此多的材料提取百金精華,冶煉出這樣的一套兒寶劍。
江魚正心疼呢,李隆基卻已經是甩開大步,朝着那江魚聞所未聞的龍池地殿行了過去。一邊走,李隆基一邊命令道:“三十六柄寶劍卻也罷了,值得什麼?那些被焚燬的檔案,都是記載什麼的?怕是他們這次攻入皇宮,目的就是爲了這些檔案,那寶劍,無非是個幌子。”正在快步奔走,李隆基突然停下來,一拳砸在了江魚的胸膛上:“總有人在朕面前吹噓你追蹤索跡的本領,你在花營不是還收了三十幾個徒弟麼?帶他們找到地煞殿妖人的下落,若是找到了,朕升你的官。若是百多人的痕跡你都查訪不出來,朕讓你去看守城門去。”
狠狠瞪了江魚一眼,李隆基轉身就走。此刻十六衛的十六衛大將軍、三十二名將軍率領大批精銳已經火燒一樣的趕了過來,這幾乎就是大唐軍方的一半菁華所在,這十六衛大將軍,哪一個不是難得的高手?眼看着李隆基的安全有了保障,江魚也不吭聲,也不行禮,身體一抖,已經好似一縷魅影,‘颼’的一聲竄出去兩百多丈。這中間的空氣中留下了近百條朦朧的殘影,如此快捷精妙的身,惹得那正在火頭上的李隆基也不由得鼓掌叫好:“妙極,江魚,回去把你這身秘笈獻出來交給十六衛的大將軍,朕記你一個特等的軍。”
正在空中急速竄行的江魚差點一頭撞在了高高的宮牆上,李隆基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別人師門秘笈,就這麼公然叫人獻出來?獻就獻罷,無非是望月一門的入門訣而已。江魚心裡暗笑:“我望月一門最是沒有門戶之見的,最好你能讓大唐近百萬府兵都來修煉這入門的口訣哩!撒開了大網抓魚,總能抓到三五條好貨,說不定裡面就有幾個適合本門修煉的人才!只要他們修爲有成,魚爺我自然能找到他們。呵呵呵呵,這算不算廣大本門的無上門呢?”
一邊胡思亂想,江魚一邊順着剛纔倒塌的大樓處一路追尋了下去。和剛纔刺殺張說不一樣,近百名地煞殿高手身上那濃濃的魔氣,江魚隔開近百丈都能聞得清清楚楚,輕輕鬆鬆的就追了上去,路上他還有夫叫住了一隊正在城內亂撞的簪花郎,叫他們去花營,將已經修煉望月宗身有成的那一批人馬給調了過來。一行人分成了幾個小隊,好似一羣獵犬,追着那地上斑斑點點的痕跡就跟了下去。
高力士剛纔渾身是血,顯然他率人和地煞殿的這羣人大戰了一場,江魚剛纔還聽到了天雷轟鳴的聲音,顯然宮內的那些道人供奉也出手了。如今空氣中除了那一股子魔氣,更有一股子血腥味和一股豬肉被燒糊的味道,這麼濃烈的氣息,由不得江魚不追上去。地煞殿的人中有人受了重傷,奔走掠行之間,在屋檐、屋脊的積雪上留下了不少痕跡,更有點點鮮血撒在潔白的積雪上,這等痕跡,就算是尋常的獵人,都能跟上。
猛不丁的,就和剛纔那三名地煞殿的人突然蒸發掉一樣,眼前雖然還有一點痕跡,但是他們留在空氣中的所有氣息都消泯無蹤,更加古怪的就是,江魚不僅是眼睛、鼻子看不出任何的痕跡了,就連他的靈識,也找不到任何反常的氣息。很顯然,這羣地煞殿的人手上一定有一件極其不錯的寶,掩去了他們的全部氣息,否則以江魚那變態的靈識,不可能找不到他們。
遊目四顧,江魚愕然發現,這附近就是剛纔他追丟了那三名地煞殿刺客的地方。悄悄的在一間高樓的屋脊後面藏下了身子,江魚招呼三十幾個‘門徒’到了自己身前,着他們都伏下藏好,這才低聲問道:“你們可有什麼發現麼?”
三十幾名簪花郎同時搖頭,其中一人低聲道:“江頭兒,按照您傳授的辦,所有的痕跡都在這裡斷啦。人總不能飛上天去,這裡有人接應他們,只是不知道用什麼子,掩去了一切的痕跡,所以我們纔不能發現他們哩。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就藏身在這附近一帶。”他的雙手朝着四周比劃了一陣,說道:“這附近四個裡坊,都是那些大門大戶的大院落,藏下區區百多人,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又有一個簪花郎補充道:“屬下等知道,這裡的宅院中,有好幾個就屬於當今天下最大的幾個門閥的產業,只是平日裡這些院落卻都是閒置的,只是用來接待可能來京的族人而已,若是那些妖人選了其中的一座藏匿,倒是完全可以不驚動任何人。”
抓抓下巴,最近江魚發現自己的下巴和上脣總是有點癢麻麻的,好似寒毛也有點發粗了。他皺眉道:“不是着人全城搜捕麼?”
這些簪花郎同時笑起來:“江頭兒你說的什麼笑話?沒有陛下的聖旨,怕是十六衛的大將軍們親自帶領人馬搜捕,也不敢胡亂進這些院子。”
又是門閥,江魚想了想李林甫給他的那些資料以及自己在花營翻閱的案卷,又對比一下崔五和崔大兩個老頭兒在自己面前的表現,沒發現他們崔家有多麼厲害啊?怎麼這些簪花郎說起這些門閥,都是一副凡人仰慕神仙的感覺?搖搖頭,江魚將這種感覺的差異歸結於自己和這些簪花郎的境界不同,畢竟自己是一名比門閥更加高高在上的修‘道’者嘛。
從懷裡掏出了剛纔李隆基給的手諭,江魚隨手交給了一名簪花郎:“去,拿着陛下的手諭調集一萬精兵,把花營還在長安的所有兄弟都調來,帶上能帶來的所有強弓硬弩,有車弩就更好啦,全部調來,把這四個裡坊給老子圍起來,一寸地皮一寸地皮的翻!”江魚的靈識依然在方圓裡許的範圍內瘋狂的掃蕩,雖然依然是沒有任何的發現,但是因爲自然之心那極度敏感的特性,他直覺的感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那簪花郎恭敬的接過手諭,剛剛跳過三棟高樓,一隻白嫩纖細的小手突然自他腳下的房內破瓦而出,一掌按在了他的小腹上,瞬間抹殺了他的一切生機。一名美麗給人一種悽婉幽靜感覺的長髮女子,慢慢的自那屋頂的破洞冉冉升起,一對美麗的大眼睛無比怨毒的看着江魚。冷肅的聲音好似寒風在所有人心頭飄過:“江魚?不用調兵啦,你今日死定了。”
看到這女子,江魚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雨清雅,是你這倒黴的丫頭啊?哈哈哈,上次我似乎踏爆了你一邊的,怎麼今日看你胸脯還是對稱的呢?你下面填的是一堆碎布,還是乾脆填的豬下水?”他這句話運足了真氣,將那語聲逼成了一條細細的線,直傳出了裡許纔在遠處雷鳴般爆炸開來,那邊正是皇城的方向,想來已經有足夠多的官兵聽到他的笑聲啦。
打人不打臉,傷樹別扒皮,雨清雅一聽到‘’這個詞,整個臉突然變得漆黑一片,那漆黑瞬間密佈全身,剛纔還好好的一名絕美女子,如今卻變得好似一具發爛的殭屍,尖叫一聲就伸長了兩隻手臂朝着江魚衝了過來。雨清雅的叫聲中滿是絕望和怨毒:“江魚,你想要知道我身體內被填了什麼東西?你就自己嚐嚐罷!”
遠處,江魚看到影影綽綽的有無數人飛快的朝着這邊蹦跳而來,帶頭的赫然是李天德、李天霸兩兄弟,後面跟着的一大票人,都是頂盔束甲的軍中好手。一時間江魚心頭大定,且不要說他如今服下了一大堆殭屍內丹體內罡氣很是暴漲了一大截,就算以他腰間佩戴着的那柄極品寶刀而言,也足以應付這雨清雅啦。
拔出那極品飛劍級別的寶刀,江魚精妙無比的使開了一趟嶗山上清宮的‘清風羽衣刀’,綿綿刀意有如蜘蛛網一樣朝着雨清雅籠罩了過去。他嘴裡譏嘲的笑道:“姑娘,當心,這可是一柄寶刀,你可劈不碎它啦。”
雨清雅絕望的一聲長嚎,團身朝着江魚的刀鋒就撲了過來。江魚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哩,遠處的李天德已經輕嘯了一聲:“江大人速速避開,此乃天欲毒人,體內盡是劇毒,沾染不得!”李天德的聲音中滿是驚惶和憤怒,語聲也是急促無比,可是哪裡還來得及?江魚根本沒有收手的意識,他已經一刀將那雨清雅劈成了兩片。
好似一個裡面灌滿了熱水的豬尿脬,輕輕的扎開了一個小洞,整個尿脬就炸了開來。雨清雅的身體也是炸了開來,還是那種極其徹底的爆炸,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炸成了無數的碎屑,整個身體化爲一團漆黑帶着一點點異樣紅暈的液體,裹着一團香氣習習的粉紅色霧氣,鋪天蓋地的籠罩了方圓兩百多丈的範圍。
江魚驚得魂魄欲散,他猛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渾身僵硬站在原地,根本無力從這毒霧、毒液中逃脫的三十幾個簪花郎,猛的尖叫了一聲:“我江魚,江湖道義總是要講的。”李林甫和他當日在揚州街頭橫行霸道,手下一干兄弟,卻是從來沒有被兩兄弟胡亂的丟下過。這‘義氣’二字,卻是在江魚心頭烙的極深極深。
修練了一點玄,有了一點道行神通,卻沒有煉成任何一點術的江魚,只有一個辦才能將這三十幾個花營的兄弟從那滅頂之災中救出來。他張開大嘴,憑藉着體內渾厚無比的罡氣,對着滿天的毒氣、毒液就是一口吞了下去。好似蛟龍吸水,‘哧溜’一聲,方圓裡許的空氣都猛烈的波動起來,那一大團毒氣毒霧化爲一道長虹,被江魚一口吸進了體內,整個腹部猛的膨脹了三圈。
已經趕到百多丈外的李天德猛的愣在了當場,整個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差點沒從落腳的屋檐摔下去。那拎着兩柄大錘子,好似一塊山石一樣‘嘩嘩譁’踩碎了無數屋瓦一路蹦過來的李天霸,卻驚愕得忘記了提氣輕身,一聲尖叫‘媽呀’,‘咚’的一聲就砸碎了腳下的屋頂,狼狽無比的摔了下去。後面那羣狂奔而來的軍中高手看得江魚這等瘋狂的舉動,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該幹什麼,數十人沒有看清落腳的地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更有數百人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被同僚身上的兵器砸得頭破血流,好不狼狽。
此刻江魚只感覺到一股陰沉的寒流在體內爆發,就連他石身巔峰的身體都無抵擋的劇毒瞬息間流淌全身。江魚眼珠子一直,尖叫道:“救命啊,毒發啦!快,快,我腰裡有救命的丹藥啊!”江魚‘咕咚’一聲暈了過去,最後一點神智,還能清點了一下自己體內的劇毒包含了三十六種草木毒、十八種動物毒、一種修道者都聞知色變的丹毒!
也就是那名爲‘淨水’的異種丹毒,才讓江魚抵擋不住。否則就拿草木毒、動物毒,對於吞服了數萬斤各種靈藥的江魚而言,也就是補品罷了。只有這種在煉製某些藥力極其霸道的丹藥時,因爲各種原因爐變而生成的,藥性不一好似清水一樣的劇毒,纔是江魚暈過去的最大原因。
江魚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花營的一間靜室中,李天德、李天霸甚至還有便裝的李隆基都站在房裡,眼巴巴的看着他。江魚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呃,我身上的毒解了?”
李天德重重的點點頭:“解了,你腰帶裡有蓬萊島的解毒靈丹,更有一張‘百消清靜符’,什麼劇毒都被解掉了。”
江魚第二句話就是:“我暈了多久?”
李隆基眨巴眨巴眼睛,比劃出了一根手指:“小魚你這次暈了不到一個時辰。幸好救治得快,大將軍又師承瀛洲島,那‘百消清靜符’卻是他師門秘傳的靈符,信手拈來卻無窒礙之處,這才救活了你。”李隆基很深沉的看了江魚一眼,輕輕的拍了拍江魚的肩膀:“小魚啊,你這次可是冒着生命危險救了三十幾個屬下,花營所屬、十六衛的將領們,都在說你的好哩。做得好,不愧朕這樣賞識你。”李隆基眼睛裡有一種極其熱烈的欣賞,很是的按了按江魚的肩膀。
江魚第三句話就是:“那雨清雅?被我,被我,被我,那個,被我整個吞了?”
李天霸無比欽佩的一拳砸在了江魚的胸膛上,他裂開大嘴笑道:“他奶奶的,你娃娃夠狠,上次踏爆了人家的,讓人家作不得天欲宮的情官,只能是被煉製成了毒人來拼命。你居然還把人家嬌滴滴的一個大姑娘整個的吞了下去,嘿嘿,吃人不吐骨頭啊。”
江魚哀嚎一聲,猛的跳了起來一頭衝破了靜室的牆壁,跑到那外面的甬道上就是撕心刮肺的一陣狂吐。他噁心得身體都哆嗦起來,渾身骨節子哆嗦得‘噼裡啪啦’的直響。嘔吐,瘋狂的嘔吐,吐得是暈天轉向,吐得是昏天昏地,最後吐得他苦膽水都從嘴角噴了出來,一縷縷的綠沫兒掛在嘴角,看起來好不狼狽。就在江魚瘋狂嘔吐的同時,甬道的兩側站滿了花營的簪花郎,一個個都用那極度崇敬的眼神看着江魚,尤其是被他救下來的那三十幾個簪花郎,更是眼裡水汪汪的,說不出的感動和激動。
吐啊吐啊,吐了足足有一刻鐘的夫,吐得最後江魚如此強橫的身體都有點五臟六腑開始抽搐,疼得他‘哇哇’直叫了,那李天霸這才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幾巴掌拍在了江魚的背心上,笑道:“哎呀,不就是吞了個人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想想,幸好你吞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若是下次天欲宮弄了個百多歲的老太太來,你豈不是更難受麼?”
原本堪堪止住的噁心,被李天霸幾句話說得江魚再次張開大嘴,‘哇’的一聲又噴了出來,這一次,江魚差點連內臟都噴了出來,他綠着一對眼睛,無力的嚎叫道:“辣塊個媽媽,咱要找那羣狠毒的娘們算帳啊!把自己的人做成毒人,這算什麼?”
李隆基緩步從那靜室中行了出來,冷冰冰的說道:“江卿家,所以說這天欲、地煞兩門絕情絕性,本就不該存於世間。朕已經調派大軍,將剛纔四個裡坊團團包圍,就連守城的車弩,都調去了兩百架之多。只是,一直搜尋無獲,你,可能找出那些藏匿的妖人?”聽到李隆基的命令,江魚硬生生強迫自己忘記了自己吞下了一個人的事情,體內望月玄罡一陣運轉,消去了身體的不適感,領命帶人衝了出去。
再次回到了剛纔大戰的場所,江魚仔細詢問了一陣已經在這裡搜索了好一陣子的風青青等屬下,摸着下巴站在了裡坊內最高的一棟高樓上,朝着四周眺望了一陣,這才點頭道:“既然地上的建築已經全部搜索了,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在地下的密室中,而且用某些門藏匿了自己的痕跡,這才讓咱們搜索了這麼久。”
風青青無奈搖頭:“頭兒,如果他們真在地下,而且又有那些玄妙的門藏住了自己的痕跡,咱們怎能找出他們來?”風青青無奈的跺了跺地面,苦笑道:“只要他們深挖個十丈深的地,咱們就根本無找到他們。”他調侃道:“除非,咱們有神仙般的手段,將整塊地皮都翻起來。”
正犯愁呢,李隆基卻在一大批和尚、道士以及重甲武士的保護下,騎在一匹青花逍遙馬上行了過來。剛剛行到江魚身邊,李隆基就不由得眉頭一皺,轉臉問李天霸道:“這裡,豈不是當年?”
李隆基、李天德、李天霸的臉色同時陰沉下來,李天德皺眉道:“不是陛下提醒,臣還真忽略了,這裡中間的那個平安坊中最大的宅子,當初就是,就是太平私蓄爪牙的一處宅院,後來卻是被公賣了的。”
李隆基思忖了一陣,揮揮手道:“着京兆尹查明,當年是誰買下了這處宅子,這麼多年來卻是做了什麼用處。江卿家,就是這個宅院,你仔細的搜一搜。當年,太……那位和地煞殿聯手想要學故事,卻是被先皇一壓下去。他們既然在這附近突然不見了蹤跡,想來脫不了裡面的一些干係。”他卻是大手筆,直接下令要江魚帶人進去,哪怕是挖地十丈,拆了整個院子,也要看看地下是否有什麼玄虛。
挖地十丈?江魚一聽就覺得頭皮發麻,眼前這宅院佔地怕不是有數十畝,挖地十丈,那是多大的工程?一時間情急,江魚腦海中靈機一動,突然笑道:“陛下,不要這樣麻煩,臣有個子可以找出地下是否有什麼玄虛。”他轉身笑着問李天霸:“二將軍,您一身內勁,能透過多厚的土地?內勁放出後,可還能有感應麼?”
這都是先天級巔峰高手的拿手活計,李天霸大咧咧的點點頭,剛要說什麼,李天德卻是一拍巴掌,笑道:“好主意。來人,在這院落裡挖數十個地洞,埋上土甕,着城衛軍專事監聽地下動靜的高手來。有那先天境界的人,都以剛力將自己內勁拍入地下,若是地下有空洞,只要不是在數十丈深的地方,總是要有一點回音的。”
李隆基面露喜色,立刻調配人馬,在那宅院中埋下五十個大甕,着那城衛軍調派來的人將耳朵湊在了甕口,精挑細選了十幾名最是剛猛無比的宮廷高手,魚貫將自己的內勁轟入了地下。每一股拳勁轟下去,地面都是微微一震,一股振盪波朝着四周擴散,若是地下有什麼異常,自然能被那些城衛軍的人聽出來。而且他們的位置有遠有近,只要聽到地下一點兒的異聲,以他們的經驗,自然能斷定那所在的方位。
這等將自己的內勁不斷的轟入地下的舉動,實在是大耗元氣,就算是那些高手都是先天級的人物,體內真氣已經和外界靈氣有了一定的溝通,卻也是消耗甚大,只不過勘查了小半個宅院,臉色就或者發青、或者發白,再也打不出任何的內勁。江魚他們無奈,只能着這些人先運調息,等他們恢復了內力,再行繼續。江魚他們要應付可能出現的妖人,他們的力卻是不能白白耗費的。
眼看着十幾個高手將大半個宅院勘測完畢,如今大批人手都集中在了後花園內。李隆基嫌那圍牆礙事,一聲令下就將那後花園的圍牆打成了粉碎,近千禁軍團團包圍了四周,鬧出的動靜驚動了四周鄰居,不斷有人偷偷的打開大門,幾眼。
那後花園後門對面,卻是一家人的大門所在,正好江魚帶着人巡視到這邊的時候,那大門打開一條縫隙,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那人一見江魚,馬上大聲叫嚷起來:“江大……江大人,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這四處都被兵馬包圍哪,咱們道場都被裡裡外外搜查了兩趟,莫非你們來這裡抓剛纔的刺客麼?”
江魚愕然回頭,一看那門縫裡探頭的正是金姣姣,那大門上掛着的匾額,可不是‘金刀道場’四個鎏金大字?江魚微微一笑,朝着金姣姣打了聲招呼:“金大師姐,可不是在這裡抓刺客麼?真巧啊,你們道場居然就在這裡哩。誒,剛纔在宮城門口,可沒嚇壞你罷?”
金姣姣嘴巴一撇,得意的說道:“嚇壞我?怎麼可能?又不是沒打過人,沒見過那些人被砍得滿身是血的。姑娘我什麼場面沒見過?咱家道場教授的都是真夫,那些笨蛋師弟斷手短腳的多啦。唉,你們要在這裡幾天啊?你們把路都封死啦,咱們家的廚子想去買點新鮮的肉食,可都走不出去哩。”她撇撇嘴,嘆道:“咱們道場練的外家夫,那些門人弟子一頓不吃肉,可就渾身沒力氣哩。”
李隆基在大羣人馬的保衛下也行了過來,他一眼看到了金姣姣,不由得笑道:“哦,金姑娘家就在這裡?你們金刀道場,在洛陽好大的名氣,朕也是有所聽聞的。唔,你們如今在長安,收了多少門徒啦?”李隆基看到美豔如花卻又活潑有生氣的金姣姣,不由得就是一陣的歡喜,也談不上別的什麼意思,只是對於她敢於向楊慎交挑戰的勇氣,感到極其的欣賞就是。
金姣姣吐吐舌頭,也沒跪下行禮,只是叫了一聲‘陛下萬歲’,就笑吟吟的說道:“按照咱家在洛陽的規模,總要收個千兒八百的徒弟才行,您可不知道,如今門人太少,江湖上都不好混的。”嘆息了一聲,好似她金刀道場正有什麼麻煩一樣,她歪歪腦袋說道:“現在來長安的,也就百多個師弟。唉,愁死人啦,陛下,趕快抓住那幾個刺客罷,否則咱家今晚上都沒辦開火了。”
李隆基笑了笑,挑着金姣姣和她胡扯起來。李隆基年輕人也和那遊俠兒廝混過好幾年,江湖上的一些勾當卻比金姣姣還要熟練一點,如今老調重談,兩人說得卻也是挺有興致。江魚一邊看着李隆基和金姣姣閒談,一邊注意着那邊花園內的勘測,一種本能的危險直覺,讓他渾身寒毛一豎,‘唰’的一下就將腰間寶刀抽了出來。
江魚身邊的人一愣,李天霸緊了緊手上的錘子,低聲問道:“怎麼啦?”他一對小眼睛‘咕嚕咕嚕’的到處亂轉,兩柄大錘子上慢慢的有一層極其暗淡的紫光流淌,錘子四周的空氣,很不正常的開始了一圈圈的波動。
突然間,那後花園附近的幾個城衛軍的人尖叫起來:“這裡的地下十丈左右,有一處很大的地!”
一聲巨響,後花園的地面突然炸開一個長寬五丈許的大窟窿,二十幾名身上傷痕累累還有着雷電灼燒痕跡的壯漢拎着極其沉重的兵器,咆哮着自那地洞中沖天而起。他們同時朝着四周所能看到的所有人發出了致命的殺招,他們體內的鮮血似乎都在沸騰,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層血色霧氣飄散出來,一種瘋狂暴虐的氣息在空間飄散,李隆基坐下的駿馬一聲嘶叫,突然軟在了地上,若不是裡李隆基身手不弱,就被那馬壓在了下面。
這二十幾個地煞殿的壯漢應該催動了某種拼命的秘,他們發揮出來的力,甚至都比得上那天欲宮的幾位星君的實力。數十道寒光閃過,那十幾名用拳勁轟擊地面的宮廷高手一聲慘呼,只有三人勉強從那二十幾柄極沉重的兵器下逃生,剩下的人盡數粉碎當場。這些地煞殿的人體內的魔罡好似炸藥一樣,將這些人炸成了粉末。
二十幾聲困獸般的嚎叫響過,一條身上血管一根根的在不斷炸裂的壯漢舉起手上的純金狼牙棒,猛的指着李隆基吼道:“殺死皇帝!讓將軍他們能離開長安遠一點!”二十幾個壯漢一聲嘶吼,同時朝着李隆基這邊衝擊而來。近百團血霧凌空炸開,近百名十六衛的精銳士兵根本來不及出刀,就已經被砸成了碎塊。
李天德身體一轉,已經護在了李隆基的身前,他手一揮,大聲喝道:“疾!”
隨着李天德一聲令下,李隆基身邊的八十一名僧人頭頂金光閃過,無數道佛光朝着前方射去,籠罩了那包圍後花園的千多名士兵。這些士兵身上一陣金光閃動,身體突然拔高了尺許,渾身肌肉膨脹撐得那鎧甲都炸裂開來,一個個蠻不畏死的朝着那二十幾個地煞殿壯漢衝了過去。這些士兵的力氣一下就暴漲了十幾倍,手上居然也有了數千斤的蠻力,雖然依舊不是那些壯漢的對手,但是憑藉着他們人多,卻也生生將那些壯漢裹在了戰團中脫身不得。更加讓江魚駭然的,就是這些士兵好似都變成了金剛不壞之軀,那數萬斤力道的沉重兵器砸在他們身上,居然只是發出金鐵轟鳴聲,最多最多不過砸他們一個骨折,卻不象剛纔那樣被砸成肉餅。
李天德再次叫了一聲:“泰山,疾!”
六十四名道人按照八卦方位站定,六十四章色澤如山石的靈符脫手飛出,在那天空組成了一個極其玄妙的立體陣,‘嘎吱’幾聲,二十幾名地煞殿的壯漢一聲悽慘的嚎叫,好似被泰山壓頂一樣,半截身體都被壓進了地面,有那實力稍微弱點的,就聽得他們身上骨骼一陣‘嘎嘎’亂響,整個人當場被那無形的巨大力量壓成了肉餅。
一氣仙宗的‘五嶽絕仙陣#8226;泰山壓頂印’,這是一氣仙宗門內的中高級陣啊,記得望月宗的典籍中記載了,江魚十八代前的一位祖師,曾經潛入一氣仙宗拜師學藝三百年,硬是沒學會這一路威力極大的陣哩。原因卻也簡單――那位祖師那時已經修成了地身,、罡氣、精神一團兒鍛鍊得好似后土一樣渾然一體,一應旁門力量再也無修煉,無通過一氣仙宗的晉級測驗,故而三百年一事無成。
如今親眼目睹了一氣仙宗陣的龐大威力,江魚口水都差點流淌了下來。若非他已經得了蓬萊三仙宗玄的好處,他真想改投一氣仙宗哩。如今他體內罡氣尚未大成,卻還能修煉道家力,學習那高級陣的。魚和熊掌,江魚都想要啊!
卻說藉助着宮廷供奉的力量,輕鬆的解決了二十幾名地煞殿的兇徒,李天霸扛着錘子搖搖擺擺走上去,用錘子砸碎了十幾名存活的地煞殿下屬的琵琶骨,再一腳踢碎了他們的丹田,廢去了他們全部的力,吩咐屬下將他們都捆綁了起來。
又有人已經進入了那地,仔細的勘探了一番,卻發現地內除了七八具已經死去的地煞殿妖人的屍體,再也沒有其他的任何有價值的物事,只能無奈的退出來。再結合剛纔那帶頭的地煞殿壯漢的叫罵聲,可以想象那剩餘的地煞殿所屬,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潛出了長安城,遠遁不知道多少裡,卻留下了這些受傷的同伴做掩護。
雖然江魚感覺在他的全力追蹤下,這些地煞殿的人不可能這麼快就逃出長安,更不解爲甚沒有發現那藏匿了這些人氣息的寶。就算剛纔在後花園,江魚的靈識,也沒有察覺這羣人就在地下啊?那寶何在?
只是李隆基似乎已經很滿意取得的成就,他指着那些地煞殿的人冷笑道:“這等魔徒,死一個少一個,天下就太平一些。江卿家,做得好,感情你還是要朕時不時的鞭策你一下,你才能作出成績來啊。”李隆基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江魚訕笑了幾聲,蹲在一旁看着大隊士兵清理現場,將那屍體收殮,隨後一隊隊的撤走。他看了看那後花園的地,再回頭看了看金刀道場的大門,突然笑道:“金大師姐,現在咱們人撤走啦,你們的廚子可以去買肉了罷?只是如今都快傍晚了,市上的肉卻是不新鮮了哩。”
金姣姣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有點無奈的看着江魚:“那又有什麼辦呢?我的那些師弟一個個飯量極大,我們道場現在每天都要吃幾百斤肉,不趁着傍晚去買便宜的肉,莫非卻是早上花一倍的價錢去買鮮肉麼?哪裡有這麼大的家當?咱家開的是道場,不是銀礦呀。”
江魚微微一笑,開玩笑道:“這樣好啦,我屬下有一幫兄弟,你也知道的,到時候我送幾百人來你們道場練練?放心吧,拜師的銀錢,我江魚不會小氣的。哈哈哈哈,我要去伺候皇上啦,下次找你,咱們再合夥贏他一大筆就是。你今日,不是剛贏了十萬貫麼?”
笑了笑,朝着金姣姣揮揮手,江魚快走幾步,趕上了李隆基。
走在李隆基身邊,江魚用只有身邊幾個人能勉強聽清楚的聲音低聲說道:“陛下,臣派遣手下的數百個街市上的兄弟去金刀道場練武,這筆開銷,可否公報麼?”
李隆基臉瞳孔微微一縮,神色不動的低沉說道:“你看着辦罷。若是要做,就用你手上那號稱淨街虎的屬下,把整個金刀道場給塞滿嘍。”
李天德、李天霸的臉色,同時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