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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族爲了追殺一個人仙的小輩,可謂損失慘重。其中的兩人遭到反殺,魂飛魄散;一人失去了肉身,還有一位桑元則是丟了條手臂。
也就是說,鬼族的高人只剩下十二位,卻也最終逼得無咎現身。於是鬼赤帶着鬼丘等人,繼續追殺。而爲免不測,留下四人看守天門玄關。
不過,當他與鬼丘等人再次趕回,那玄關所在的冰崗上已沒了人影。越過冰崗,便是百丈懸崖。而懸崖下方的冰谷中,則是散落着破碎的屍骸,還有三道陰神的身影在風雪中瑟瑟發抖,見到衆人後慌忙迎過來敘說着原委。
“是小賊……”
“他突然現身……”
“巫老交代,豈敢懈怠。我四人竭力阻攔,誰料尚未示警,小賊卻祭出法寶……”
“不錯,正是那形同閃電,快如雷霆的法寶,威力之強之猛,着實叫人難以抵擋……”
“結果桑元被殺,我二人失去肉身,小賊卻衝過玄關,再不受結界禁制,旋即施展遁法逃去,眼下已過了多半日……”
懸崖之上的冰崗,便是天門玄關。懸崖之下,則是茫茫無際的冰川雪原。短短百丈的上下,天地禁制迥然。
衆人的修爲已恢復自如,各自踏空而立,而看着雪谷中散落的殘肢斷臂,以及三位喪失肉身的鬼巫,皆沉着臉而默不吭聲。直待片刻過後,鬼赤衝着鬼丘吩咐道:“你留下善後,以防玉神殿再來侵擾,而鬼禮、鬼義與桑樂、桑病,即日隨我前往盧洲!”
“盧洲?”
鬼丘舉手稱是,卻又不解:“多半日的工夫,無咎早已逃遠,而他否前往盧洲,卻無從知曉,且盧洲地域廣袤,又該如何找尋他的下落……”
小賊有了名稱,便意味着曾經的小賊已成爲了鬼族的真正對手。
“雪域之外的百萬裡方圓,除了飛盧海,便是盧洲,他剛剛逃出飛盧海,如今還能去往何處?”
鬼赤的銀鬚、銀髮,以及稍顯空蕩的衣衫,隨着寒風微微擺動。腳下的積雪中露出一顆殘存的頭顱,正是桑元的模樣,慘白的眸子,依然透着臨死前的絕望。他低頭一瞥,轉而看向鬼丘,卻不予分說,而是張口輕吐,一團法力包裹的血滴落在他手掌之中。
鬼丘恍然:“此乃我鬼族諸多神通之一,冤鬼千尋之術,只要滴血在手,千里之內必有所尋!”
鬼赤手中的那滴血,正是來自無咎,被他外意外所得,只當是有備無患,卻不想真的成爲了他的一記後招。他將血滴吞入口中,依舊是滿臉陰霾:“無咎,玉神殿,哼——”
他哼了一聲,擺了擺手。少頃,五道人影沖天而去。
鬼族獨霸一方,千萬年來安然無事。而自從出了一個無咎之後,雪域再不平靜。衆多鬼巫被殺,玄鬼殿被毀,聖晶被搶,可謂災禍連連。
而所不平靜的,又豈止一個雪域。
只要某人的足跡到處,總是一路的血雨腥風,雖然他無意參與紛爭,而諸多的紛爭卻因他而起。從神洲,到賀州,從部洲,再到飛盧海,他不斷的逃亡,也不斷掙扎,而最終還是擺脫不得,只得繼續風雪兼程。好像冥冥之中,有隻無形的鞭子,在逼着他趕路,逼着他達成一項逆天壯舉。那隻掌控鞭子的大手,卻掌控着天地,掌控着萬物生靈,掌控着不容更改的宿命……
……
半日,是陰木符所能支撐最長的時辰。兩個半日,則是鬼族高人們察覺上當後,一去一返的時辰。
而這短短的一日,便是逃出禁地的最後時機。不過,鬼赤追殺自己的同時,並未放棄玄關的防守。那個失去肉身的鬼巫,倒也無妨,而另外兩個六命巫師,再加上一個桑元,足以擋住自己的去路。於是被迫祭出最後一根鬼芒,衝破圍攻,而爲了要殺桑元,只得放過他的三位同伴。
桑園該死!
也不枉況家兄弟相信自己一回,終於幫他二人報了冤死之仇。
公孫,不該死啊。卻爲了無咎能夠活着,他義無反顧跳下深淵,並劈出他最後、而又不無雄壯的一劍。陰木符的假身,來之不易的玄鐵重劍,以及蛟筋,算是爲公孫殉葬了。倘若此生也能遇到那麼一位好兄弟,自己也必當肝膽相照而生死與共。
而當年在都城的時候,自己也曾有過生死兄弟,還有祁散人與太虛兩個老頭,同樣都是過命的交情。不知何時才能返回神洲,返回紅塵谷。西泠湖畔,有無相識……
“哎,又過半日了,醒醒——”
這是一條海船,十餘丈長,除了一間簡陋的船樓,便是杵着三根桅杆的甲板以及獸皮船帆。甲板上則是堆放着麻繩、木板、鐵鉤、魚叉、漁網等物,另有一堆草筐,散發着濃重的魚腥與血腥。此外,還有十來個衣衫破舊的漢子,東倒西歪地躺在甲板上,隨着一聲叱呵,各自慌忙打着哈欠、揉着眼角爬起,並七嘴八舌道——
“曾老大,有無酒食……”
“是啊,尚未抵達冠山,何故擾人清閒……”
曾老大,是個中年男子,裹着獸皮袍子,油膩的亂髮散在腦後,滿臉的橫肉黑裡透紅,並留着一圈絡腮鬍子,腰間插着長短兩把彎刀,很是彪悍而又霸道的模樣。他是船老大,也是這羣漢子的頭領,乃是船上說一不二的存在。不過他卻要聽從船上的另外一人,正如所說:“申屠仙長交代,此去不遠,當有魚羣,宜撒網捕撈。切莫錯過吉時,否則莫說酒食,便是半片魚乾也沒有!”
漢子們應了一聲,紛紛起身活動筋骨。出海捕撈,乃是祖輩傳下來的營生。既然撒網在即,沒人疏忽大意。
而船頭的雜物堆裡,有人依然蜷縮着,昂着腦袋,獨自默默看天。正當午時,日光刺目。而隨着遠離了那片冰川雪原,曾經的五彩炫光早已消失不見。
一隻大腳踢過來,叫嚷聲又起:“說你呢,無先生,你一躺便是半日,我船上不養閒漢!”
無先生,或者無咎,依舊是衣衫破碎,裹着殘臂,形容憔悴,使得原本健壯的身子也顯得瘦弱不堪。他收回眼光,看着面前的曾老大,只得緩緩坐起,歉然道:“我身子有傷,行動不便。若能關照一二,必有報答……”
不管是落魄的模樣,還是無奈的話語,他都像是一個傷重,且亟待修養的凡人。而他眼下的狀況,倒也相差彷彿。殺了桑元,逃出禁地之後,剛剛穿過那段百丈懸崖,曾經無用的修爲便突然回到身上。他沒有片刻遲疑,隨即使出冥行術遁向遠方。一遁數百里,再去數千裡。而冰川雪原,卻足有百萬裡的方圓。他只管晝夜不停,一路往前直行。哪怕是疲憊不支,他也不敢停歇,摸出五色石扣在手裡,咬着牙繼續狂奔。所幸有了五色石的加持,尚不至於耗盡法力。半個月後,終於橫穿雪域而過。接着又是十日,斷定身後無人追趕,恰見海上有座小島,精疲力竭的他趁着夜色一頭栽了下去。在海邊吹了半宿的寒風,依然心神不寧。天明時分,有海船經過,他謊稱落難的漁民,隨即登船同行。而船老大,也就是曾老大,本以爲收了一個幫手,卻不料迎來的卻是一個病懨懨的獨臂人,名字也古怪,無先生。他頓時嫌棄起來,隨後又改了主意,答應將無咎捎到冠山,到時候務必下船。因爲他的船上不養閒漢,更不養一個獨臂的傷殘病者。
而冠山,據說是個方圓數百里的大島,極爲的繁華富庶,總而言之是個好去處。
“報答個屁!老子權當積下陰德,否則早便將你扔下海里!”
曾老大惡聲痛罵,口水四濺。一個瘦弱的病殘漢子,身無長物,口稱報答,純屬胡說八道。他沒有當真,也不會當真。見一幫漢子在看熱鬧,他帶着腥臭的酒氣又罵:“愣着作甚,都給我打起精神!”
衆人紛紛應聲答應,各自忙碌起來。
而曾老大耍了酒興之後,又衝着某位無先生啐了一口,這才搖搖晃晃走開,旋即又爬上船樓,擡手遮住額頭,獨自衝着前方凝神遠眺。
無咎總算是躲得片刻清淨,依靠着船舷上,無力閉上雙眼,暗暗鬆了口氣。
接連不斷的逃亡,又接連不斷的強行施展法力,不僅使得身心疲憊,也使得殘臂的傷勢有所加重。倘若耽擱下去,一旦鬼族隨後追來,後果不堪設想。眼下亟待閉關一段時日,而何處方能落腳歇息呢?
與鬼族周旋至今,雖活了下來,卻也極其狼狽,且傷痕累累。鬼族的強大與兇狠,他是深有體會。他知道鬼赤不會罷休,而他本人也不會屈服。至於來日又將如何,他不禁有些茫然……
便於此時,面前又多了一道人影。
“呵呵,無先生,傷勢如何,要不要我爲你診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