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正牌貨追來了

一線天狹窄的小路內,十幾匹高頭大馬緩慢行來,馬蹄嗒嗒于山壁上蕩回空曠之音。

“方師兄,你怎麼樣?”

方展重傷未愈,微匐在馬背上臉色蒼白:“我沒事,不必行的這麼慢,咱們早些回去玄雲宗定要將此事彙報給長老們!該死的宮無絕,以勢壓人,欺人太甚!”

一提起這人,十幾人盡是同樣的神色,羞憤惱怒:“彙報給長老又有什麼用?哪怕是宗主……那好歹是王爺。”

“哼,王爺?”

林書書俏臉鐵青,眼中掠過絲小算計。她和這些人可不同,父親是玄雲宗長老林尋,知道的自是比她們多,想的也比他們深遠。大燕不比其他六國的第一大宗和皇室齊頭並進,玄雲宗和宮家如今就差撕破臉了,也只維持了一個表面上的和諧罷了:“王爺又怎麼樣,到了玄雲宗,也不過是個客人!”

“沒錯,回去就將此事彙報給長老們!”

“哼,就算是王爺,還不是要給宗主去賀壽!”

“待到回去之後,自有宗主爲咱們討回公道,說不準連那被搶走的東西也能要回來!”

一衆人羣情激憤,方展忽然苦笑一聲:“咱們還是先想想,這壽禮要怎麼辦吧。各路小隊出來歷練已經幾個月了,若是被他們找到更好的東西送給宗主……也不知那宮無絕搶走的是什麼,該死的,若是比並蒂果還……”

“這不可能!”

林書書斷然道:“並蒂果可是靈脈中形成的,全大燕最好的靈脈就在玄雲宗。那萬厄山一座兇獸聚集地,又能有什麼太好的東西?”

話是這麼說,越是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越是會無限的聯想。一時沒人再說話,十幾個人面色鬱結着,將那宮無絕在心裡狠狠唾罵。幽靜的馬蹄聲一下一下響在耳邊,在兩側山壁的迴盪下亂哄哄的讓人心煩。

轟隆隆——

驟然,一陣雷鳴般的巨聲突兀響起。

馬受驚,蹄四起,尖銳的嘶鳴聲震人耳膜。林書書大呼着扯動繮繩,馬脖子都險些被勒斷,怎麼也無法將受驚的馬壓下。一衆人尖叫着人仰馬翻,再一看,前方狹窄的出口已經被巨大的落石堵死。

方展厲喝出聲:“棄馬!”

話落,率先拾起馬背上的包袱一躍而起。其他人被這一喝點醒了過來,十幾道影子飛身向前,妄圖以玄氣飛躍被巨石阻塞的道路。

就在這時,咻!咻!咻——

漫天箭雨自四面八方密集而來,所有飛起的身形被這一阻,慌亂抽出兵器抵擋。兵器擊落箭矢的聲音不絕於耳,鏗鳴聲尖銳迴盪。

“我等是玄雲宗之人!”

“住手,你們是哪條道上的,連玄雲宗也敢惹!”

幾聲大喝過後,箭雨方歇。

方展落到地面,被林書書等幾個師弟妹扶着,動用玄氣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眸子四下裡猙獰的掃着,一陣獨屬於男人的狂野大笑率先傳來,這聲音中帶上了玄氣,讓人耳膜發疼不由想到了山中野狼。隨即,兩側蜿蜒陡峭足有千仞的山壁上,站起一個個壯實的山匪。

方展連聲咳嗽不止,看向大笑的男人:“閣下是何人,我等乃是玄雲宗的歷練子弟。”

囚狼卻好像沒聽見,俯視着下面色厲內荏的一衆人,眼中是狼一樣的凶煞。方展皺皺眉,本以爲一羣小小山匪,聽見玄雲宗的名號還不嚇的尿褲子?但明顯這男人藝高人膽大,沒有罷手的準備。

林書書走出來,嗓音溫柔:“閣下玄氣高深,想必也不願和玄雲宗結下仇怨。我等願將身上的財物盡數交出,只要閣下放我等離開便是。”

“林師妹!”

方展不贊同的出聲,林書書只看了他一眼,他便消停了下來。這一眼的意思很明確,現在的確是失了玄雲宗的面子,可這荒山野嶺又有誰知道?這羣人人多勢衆,尤其是這首領絕不好惹。一旦他們出去了,回到宗門自有報仇的一天!到時候將這羣人全部殺了,今天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想了想,亦是拱手:“我等自願交出財物,只請閣下高擡貴手放咱們離去。”

“呸!當咱們傻的啊!”

“格老子的,竟然是玄雲宗的人……”

“大當家,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們!他們要是跑了咱們可麻煩!”

山匪們高呼出聲,一音高過一音。囚狼只盯着林書書看,看的她朝方展身後縮了縮,見他手臂一舉,四周聲音落了下來:“殺了豈不是浪費,這娘們有點兒姿色,留在寨子裡犒勞兄弟們!”

林書書大驚:“閣下!你要與玄雲宗爲敵麼!”

方展更是恨的直接飛起,他肖想這師妹多年,怎能容許旁人佔了先機:“受死!”

囚狼眼中一瞬輕蔑,他被那少年壓着也就算了,什麼阿貓阿狗也敢來喊受死?一拂臂,藍玄巔峰的深厚玄氣隨之帶出,那飛到半空高喊着“受死”的人便被這一勁氣打了個半死不活。林書書接住他跌落下來的身體,方展面色赤紅,咬着牙咳血不止。

四周響起山匪們的大笑。

林書書泫然欲泣,羞紅了一張俏臉:“師兄,怎麼辦,不如你先走,我們斷後……回去玄雲宗你再來爲我報仇。”

“不行!”方展原本還真想過這種可能,他和林書書先走,剩下這些師弟妹們斷後。但她此時這麼說,他又身受重傷,若是跟着只會拖累:“林師妹你先走,咱們給你斷後!”

帶着水汽的眼中一絲得逞劃過。

林書書還不待說話,一旁的其他師弟妹便冷哼出聲:“方師兄,咱們的命就不是命麼!”

這還沒開始打,玄雲宗的人已經起了內訌。囚狼站在上面也不出聲,只越看越鄙夷,這就是名門大宗,冷血的宗門教育出來的子弟亦是如此,有福同享,有難難當。對於這些,他早已經看的透徹。囚狼耳尖微動,見下方人冷嘲熱諷的不可開交,時機到了:“今天誰也走不了!兄弟們,男的殺了,女的留下!”

咔嚓——

四面的山匪彎弓搭箭,各色低階的顏色縈繞在箭頭上。前方道路被阻,武力又拼不過人家,玄雲宗的一衆子弟已經急的一臉白。心存嫉恨互相靠攏着,箭雨嗖嗖射下,每個人都在奮力抵擋着。

林書書心頭大恨,只怪這方展愚蠢,若是之前不動手受了那一掌,拼命護着她她未必不能逃脫。正想到這裡,耳邊破風聲聲,一支箭矢逼面而來!她大驚失色慌亂後退,眼看着箭頭凜冽近在眼前!

電光石火間——

咻——

一道細小的影子後發先至,咣噹一聲,那箭便被凌厲擊開。

林書書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那細小的影子在她身邊落地,竟是一枚普通的石子!戰局一時被迫停下,所有人都朝那射出石子的方向看去。一行四人從後方遠遠走來,最前那紅衣男子嘴角噙笑,一身風流,可不正是……玄王爺宮無絕?

“玄王爺!”

林書書爬起來就朝着那邊跑去。

身後蘭蕭和無紫非杏忍笑忍到臉部抽筋,喬青面色淡定,遠遠接住她撲過來的手臂,像是此時纔看清了來人是誰:“林姑娘?”

“是,是,玄王爺,咱們路經此地誤中了山匪的埋伏。那首領玄氣高深,我等不敵,還請玄王爺出手相助!”

面前的女子梨花帶雨哭的好不可憐,此時若是換了男人,還不得被她這一哭哭的骨頭都酥了。下意識的一瞥身後蘭蕭,他正搓着手臂大翻白眼。再一瞥山壁高處的囚狼,他一臉冷笑森然如狼。喬青眨眨眼,這都是些什麼奇葩:“林姑娘慢些說。”

林書書驚喜地抹去淚痕,後面玄雲宗的其他人也跟着朝這邊匯聚。

囚狼見時候差不多了,大喝出聲:“原來是玄王駕到。”

一句話,語氣卻並未有什麼恭敬。林書書聽出了這男人的桀驁不馴,心下沉了一沉,若是山匪下了狠心,這“宮無絕”也未必肯幫忙。她一行人要過去一線天太容易不過了,就像剛纔說的,現在沒有別人在場,哪怕她見死不救又有誰知道?林書書死死抓着喬青:“玄王爺,我等上次有所冒犯,還請王爺大人不計小人過,仗義出手。”

喬青摸着下巴,極是爲難。

林書書只當她還記着先前奪寶之時結下的仇怨,怕他們離開之後回去玄雲宗告狀:“王爺,我等願意起誓,只要今日王爺肯救下咱們一命,便是咱們的救命恩人。以後但有差遣,書書定當盡力而爲。”

喬青還是不語,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原本以爲說出了這番話,這宮無絕便會推辭誓言,出手相助。萬萬沒想到她依舊不語,這……林書書自然知道她在等什麼,她看向四面八方虎視眈眈的山匪,再看向此時一副事不關己之態的喬青,當下一咬牙:“我林書書在此對天發誓,當日奪寶之事一筆勾銷。若今日得救一命,從此欠下一個人情,但凡差遣,在所不辭!”

“林師姐!”

這時候,被這雷霆一誓驚住的方展等人才回過神。

誓言落地,一線天之上茫茫一閃,似是發生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天地制約已經形成,一旦林書書有任何違背,必將受到制裁。

望着喬青彷彿放下了心的樣子,林書書面上愁苦一笑,心下卻是得意非常。

這誓言她給自己留了諸多後路,當日奪寶之事一筆勾銷,不代表她不能在暗地裡算計這“宮無絕”。她料定“宮無絕”也不過是以這誓言買一個放心,畢竟去了玄雲宗他們的地盤上,一切難料。而那所謂的人情,差遣,就是給“宮無絕”一個放心。只要“宮無絕”確定了他們不會爲那件事回去玄雲宗告狀,救人還不是理所應當麼。

至於那個人情,她可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值得這玄氣已臻紫玄的人去差遣的。

喬青看向另外的人,方展等人在尋思過來了其中的貓膩之後,也紛紛面有不甘地立下了誓言。待到一切結束,喬青才彷彿是放下了心結,拉着林書書語氣也放鬆了下來:“諸位放心,此等山匪,本王必不放過!”

無紫非杏低下頭,公子你這“本王”,說的也太利索了。

剩下的,便再容易不過了,喬青將包袱一丟,扔給了蘭蕭。隨後飛身而上,和囚狼打了個日月無光。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囚狼賣出一個漏洞,假裝負傷遁走,喬青緊追不捨。四面山匪滿面猶豫不決,最後一咬牙放過了剩下的玄雲宗衆人,跟着前去相助。

無紫和非杏站在原地,面面相覷:“這可怎麼辦纔好,王爺一人可應付的來?”

林書書立即道:“兩位姑娘快去助王爺一臂之力。”

“那……林姑娘,咱們就先去了,方公子受傷不輕,你們也莫要再等了,先去下一個城鎮裡就醫吧。”

“多謝兩位姑娘關心,我等留下來也只會給王爺添亂,咱們自是速速離去。”

無紫非杏也將包袱給了蘭蕭:“你玄氣低微,莫要去幫倒忙,就在這裡守着。咱們去助了王爺片刻就回。”

蘭蕭弱弱點頭。

待無紫非杏也離開了,剩下的便是揹着三個包袱的蘭蕭。蘭蕭正要朝玄雲宗的幾人說點什麼,忽然白眼一翻,猛然暈了過去。方展一驚:“怎麼……”話沒說完,便看見了林書書嘴邊的笑。她蹲下身,將蘭蕭身後的包袱抖開,漂亮的眼睛驟然一凝,驚喜道:“這應該就是當日那寶貝了!”

方展猶豫道:“咱們方纔才發過誓。”

“傻了麼你?我只說當日的奪寶之事一筆勾銷,可沒說再看見寶貝不能拿啊!”

“可若是那宮無絕回來……”

“咱們都已經走了,回來了又如何?再說此地雖然人少,不也是去往玄雲宗的必經之路麼。就不能有路過的人見財起意?這小子也不知是什麼來頭,玄氣低微,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白皙的掌在脖頸上一比,林書書望着暈倒在地的蘭蕭,笑的無比燦爛:“不是正愁沒有賀禮送給宗主麼?這一趟何止有驚無險,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呢,他宮無絕當日不仁,今日咱們也能不義!”

拾起包袱裡的東西,明麗的面容驕矜一笑,又恢復了那宗門子弟的光鮮明豔。

後面方展等人心驚的跟着,忽然有人小聲嘀咕道:“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怪怪的。”

林書書冷笑一聲,從頭到尾那宮無絕根本什麼都沒說,一切都在她的算計裡,根本是被她引導着出手相救。除了這人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了一點之外,其他的全部是她一手操縱的結果。怪?只能說那人倒黴了。辛辛苦苦搶來的寶貝,原是爲他們做了嫁衣。

如果說這是那宮無絕下的一個套,他們是萬萬不信的,從頭到尾只發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誓言,反倒得到了當日的寶貝。下套?誰會下這麼傻的套?

“那這小子?”

“這毒用不了一時三刻,他必死!”

林書書拂過鬢角,攙着方展,一衆人飛越過大石阻塞的山道,過去的一瞬齊齊朝後方山壁喬青等人離開的方向看去。就讓那宮無絕和山匪鬥吧,鬥個你死我活纔好!

……

待這山道上沒了影子,連腳步聲都漸漸遠去,只有蘭蕭還昏迷在原地。

忽然,睫毛微顫,那緊閉的眼皮悄悄的睜開一點。蘭蕭一個翻身坐起來,撫着胸口嬌嬌弱弱地嘀咕着:“女人太可怕……”

蘭蕭回到山寨裡的時候,喬青正窩在囚狼的大椅子裡,嘴角噙笑,悠然自得。一旁囚狼被搶了寶座,只得便秘似的站着,鬱悶的簡直要以頭搶地。再旁邊,祈靈鼓着腮幫子正在問:“吳大哥,那女人真是該死!你怎麼把那寶貝就這麼給了他們?”

喬青挑眉:“誰說那是寶貝?”

“不是?”

她自然不會說,那所謂的該死的寶貝其實就是一隻巨蛋,打生打死最後得了個蛋,這事兒也太過丟人。還指不定孵不孵的出來,說不準以後就成了她的下酒菜了。喬青想着舔舔嘴脣,某個房間裡呆着的蛋,顫巍巍動了一下。

“吳大哥不說就算啦,不過也對,吳大哥肯定不會幹這種賠本的買賣!”

祈靈揚眉一笑,簡直把喬青當成了偶像。一旁祈風看的羨慕嫉妒恨,搖頭道:“其實我沒明白,你和玄雲宗早已經勢同水火,何必非要將這次的矛盾解開?不過幾個小嘍囉而已,殺了也就殺了。”

喬青聳聳肩,祈風不是大燕之人,自然想不到大燕的皇室和玄雲宗已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他更不會想到她和玄雲宗除了勢同水火,還有血海深仇。她這一次自然不是要解決什麼奪寶的矛盾。她要的,就是林書書等人認爲不痛不癢的那個人情!

她不止不會讓他們死,還要讓他們安安全全的回去玄雲宗……

喬青笑着揉揉小丫頭的腦袋瓜:“秘密。”

祈風也聳聳肩,這少年一肚子秘密,不願說他也不會強問。不過心裡猜測着,恐怕和故意送到那羣人手上的“寶貝”有關了。一邊囚狼嘴角抽搐着,想起方纔那羣人興奮的樣子,從頭到尾被算計的死死的還自以爲賺了大便宜。

再一次認識到,這少年,真正的蔫兒壞!

喬青一眼掃過去,支着扶手站起來:“在這住了幾日,也該走了。”

一句話落下,四周走來走去的土匪們差點沒跳起來擊掌相慶。死死壓住興高采烈的表情,心裡歡呼咆哮着,諸神保佑,總算送走這尊煞神了啊!倒是囚狼不知在想着什麼,垂着頭半天沒說話。

喬青眨眨眼:“吆,你不會是捨不得老子吧?”

囚狼立即跳腳:“趕緊滾蛋!”

喬青也沒在意,因爲一直等那玄雲宗的人來,在寨子裡住了有四日的時間。她倒和這囚狼產生了種不打不相識的情義,說是朋友?還談不上。算是一種虐與被虐的扭曲交情?

無紫非杏迅速收拾了包袱出來。

祈風本來就是留下看熱鬧的,這會兒喬青要走了,自然是一同離開。

很快一切都收拾妥當,囚狼很大方的將幾人送出寨子。一路上似有心事一般,一會兒看看喬青,一會兒低頭沉思,一會兒十足糾結,一會兒大搖其頭。喬青讓他的表情給逗樂了。

待到出了寨子下山的一瞬,後方山寨裡爆發出了低低的壓抑歡呼。望着衆人投過來的戲謔目光,喬青摸摸鼻子,輕咳一聲:“啓程。”

……

過了一線天,三日之後,抵達暉城。

暉城並不算多麼大的城鎮,卻是喬青沒想到的熱鬧。主大街很快便逛完了,沒發現有什麼獨特之處,不知這繁華是從何而來。“春暉客棧”之下,祈靈望着一路狐疑的喬青,悄悄湊上來:“晚上靈兒來找吳大哥哦,不能讓我哥知道!”

喬青眨眨眼,心說這丫頭不會是準備獻身吧?

一邊無紫非杏看她猥瑣中帶着點兒曖昧的神色,齊齊扭過頭,公子,你會不會想太多。

喬青咳嗽一聲,率先走進客棧。

後面祈風狐疑的瞅着自家妹子,祈靈仰頭望了會兒天,小麻雀一樣跟了進去:“吳大哥,等等靈……”

話到一半,祈靈頓住,大眼睛一凝看向客棧大堂裡坐着的一桌客人。喬青被她攬着手臂,發現了小丫頭的反常,跟着看過去。那是一桌衣着華貴的男子,四五個人,原本高聲說笑用着膳,極爲放肆。此時聽見祈靈的聲音也跟着轉過了頭。面色一變,不善地盯着她身側的祈靈,和後面走進客棧的祈風。

“有過節?”

“這幾個人渣,路上調戲本姑娘,被大哥教訓了一頓。”

祈靈昂着下巴冷笑着,說話聲音也不避諱,客棧裡的人盡都聽了個清楚,一時將厭惡的目光投向那桌男子。卻在看清了他們是誰之後齊齊縮下了脖子。幾個男人心有怒氣,明顯礙於祈風不敢怎樣,只得得瑟瑟一招手:“掌櫃的,結賬!”

喬青看見其中一個男人擡起的手背上,有一條蛇形的紋身。這紋身有點眼熟,她皺眉思索着,一時沒想起來。

掌櫃的不敢怠慢,小跑着上前給幾人結了賬。

男人們站起來,身邊的幾桌武士也跟着站起來,路過祈靈的時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氣的小丫頭直瞪眼,才哼笑着一臉囂張的帶人離開了。喬青還在想着那紋身,只看周圍這些食客的表情,這些人貌似不怎麼好惹:“掌櫃的,什麼人?”

掌櫃的跑回來,諱莫如深的直搖頭。只說:“客官可小心着那幾個人,都是不好惹的呦!”

祈靈揮揮小拳頭:“我哥一人一個兩下就給他們揍趴下了!”

掌櫃的嚇的臉都白了:“姑娘可不要亂說話,禍從口出!”

祈靈也沒多說,當日碰見這幾人的時候,她大哥的確是一人兩下給揍趴了,不過距離那時候已經好幾個月了,這些人的身邊並未有武士隨行,也不是在暉城。小丫頭沒多想,見祈風和喬青一齊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勾住兩人的胳膊道:“用膳吧,餓死了。”

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來,喬青見祈風后來一直有些恍惚。她並未多問,和祈風一路同行完全是因爲祈靈,若是沒有她,她和祈風也只是不過萍水相逢。點頭之交的關係沒必要去關心人家的事兒。

一個插曲很快過去。

到了晚上,天已經擦黑了,祈靈果然悄悄溜了過來。喬青開門,就看見一身男裝打扮的小小少年,笑嘻嘻站在門口,手中捏着把扇子刷一下打開,羽扇輕搖,眨眨眼:“吳大哥。”

只見她這模樣,喬青便猜到這丫頭要去哪:“你哥呢?”

男裝打扮的祈靈吐吐舌頭:“我哥說他傷風了,晚上不怎麼舒坦,要我自己在房間里老實呆着,他先睡了。”

喬青皺皺眉,傷風?一個紫玄傷風了?這藉口也只能糊弄過這小丫頭。不過既然人家有事,她也沒有打探的必要,只笑着關上門:“走吧。”

門一關,裡面便響起了嘎吱嘎吱的撓牆聲。祈靈狐疑的望着,喬青白一眼開啓了一點點的門縫,大白正露出來半隻貓眼可憐巴巴的瞧着。喬青一腳把門再帶上,大白又掀開點兒門縫,十足的表達了它也想去的願望:“喵嗚。”

這可憐巴巴的叫聲,瞬間萌到了祈靈,她抱出肥貓:“吳大哥,帶着大白一起吧。”

喬青掃一眼蹭在這丫頭胸前吃豆腐的大白,一把提溜着它後頸子給抓了過來,惡狠狠湊到貓耳朵邊兒:“你丫的再吃豆腐老子把你賣了!”

“喵喵。”

喬青磨了磨牙:“很好,你說讓我把你賣去青樓,有免費的豆腐吃?”

“喵喵喵……喵!”

前面三聲很陶醉,後面一聲尖叫着歇斯底里。原因無他,喬青掄起它的尾巴半空轉了兩個圈兒一把丟進房,砰的一聲,摔暈了。祈靈捂着嘴巴一臉擔心,喬青揉揉她頭髮:“走吧,那肥貓神着呢,丫裝的。”

祈靈狐疑的眨眨眼,小尾巴一樣跟出去下樓。房間裡,摔的滿眼小星星的大白掀起點眼皮,見危險解除,甩着尾巴尖兒打了兩個滾兒,爪一掀,開門,溜出客棧……

暉城的晚上,卻不似白天那麼喧鬧,主街上倒是有些冷清。

喬青一路四處看着,便聽身邊祈靈問道:“無紫姐姐和非杏姐姐不去麼?”

她搖搖頭,那倆丫頭早就睡了,這幾天顛簸,累的夠嗆。哪像這個小丫頭,一肚子精力用不完:“去哪間青樓?”

祈靈睜着大眼睛:“吳大哥,我都沒說去青樓呢,你怎麼知道?”

喬青沒回答這傻問題,她被身邊行過的一輛馬車吸引了。黑色的車廂,沒有任何的裝飾,冷硬的線條掩不住這馬車的奢華。喬青挑挑眉,最近總是碰見這樣品位的傢伙,不由讓她想到了宮無絕的那間超級豪華又低調的臥房。馬車一瞬駛過,她特意留意了一番車伕,一個俊朗的青年,並不認識。

隨即搖搖頭,跟上前面拐出主街朝一條巷子裡走去的祈靈。

喬青剛轉過去,黑色馬車的車簾便掀了起來。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眸子朝後方看去,卻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車廂裡的陸言一頓,跟着探頭出去看:“爺,有問題?”

宮無絕沉思半響,剛纔鬼使神差的就撩開了車簾:“沒事,陸非,找間客棧住下。”

“是,爺,就住這吧。”

陸非停下馬車,宮無絕走下來,深深看了這個不找自來的屬下一眼,才走進了春暉客棧。陸非莫名其妙的看陸言,陸言更莫名其妙的看回去:“叛徒啊叛徒。”

陸非大喊冤枉,爺上次回鳳鳴還躲着老太太成親的事兒呢,這次一封信送過去,老太太一個高蹦了起來。天知道一把年紀的老祖宗怎麼能蹦的那麼高,當下就把他派來了:“你是不在那兒,老太太的命令誰敢違背啊。”

陸言想起老太太的彪悍,撇撇嘴。

陸非笑嘻嘻湊上來:“快,跟兄弟說說,爺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陸言撓頭,他還想問呢,哪家的姑娘?開始他是不明白,可那日第二天爺得知了喬公子離開的時候那個臉色喂,這會兒越想越是不對。再加上沒個幾天爺就出發了,這一路來……陸言一個激靈,一直以來不敢往那處想的可能,被陸非這麼一問一溜兒的提了出來。可千萬別不是姑娘是個少年,這亂子可大了!

見他臉色青紅交替,一會兒黑漆漆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會兒慘白慘白又像見了鬼。陸非搖搖頭,心想難道是未來太子妃貌醜無鹽?讓陸言一想起來就嚇成這樣?一拳打在手掌上,失策啊失策,早些過來大燕就什麼都知道了!不用現在一路上貓抓一樣的難受,做夢都想見太子妃。

陸非正念叨着太子妃,就見陸言一張悲痛欲絕的臉擡起來,弱弱吐出倆字:“男妃……”

陸非沒聽清,正要問,走進客棧裡的宮無絕倏然回過了頭,看了兩人一眼。

這一眼,深意無限……

陸言到口的話咕咚一聲嚥下去,陸非滿腦子問號也不敢問,齊齊跟了進去。

客棧裡和一路上來來往往的酒肆茶寮相同,一桌一桌人說的聊的都是關於那玄王爺。宮無絕勾着嘴角找了個桌子坐下,聽這些一路瘋傳的他耳朵都長了繭子的陳詞老調。陸言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回不過神,陸非招呼小二點了幾個菜色,很快菜色上了桌,不算精緻,味道卻尚可。

陸非斜支着腦袋聽,越聽越是上火:“放屁!什麼卑鄙無恥!”

宮無絕看了他一眼。

“這狗孃養的一路上假扮主子,要是讓屬下看見了,非得把這該死的男人吊起來打!”

宮無絕再看了他一眼。

“不行,吊起來打都便宜他了,竟然敢假扮主子!”陸非冷笑森森:“這一路上乾的壞事兒全讓主子給背了,靠!這都是什麼見鬼的名聲!”

在宮無絕看他第三眼之前,陸言迅速捂上了陸非的嘴巴。這事兒還用說麼,除了喬公子誰能幹的出來?除了喬公子誰敢幹?先不說這小子有沒有本事跟喬公子鬥,就說他再說下去,不等他把喬公子吊起來打,主子都先斷你一條腿。

陸非一把拍掉他的手,莫名其妙還想着繼續罵。便見自家主子斜倚在椅背上,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好像那該死的人幹出這等卑鄙無恥的事兒,主子還挺樂呵?陸非見鬼的搖搖頭,靠,怎麼可能。可是再怎麼看,主子嘴角那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依舊堅挺的掛在那裡。

陸非看向陸言。

陸言捧着碗小淚縱橫,男妃,沒跑了。

宮無絕此時,的確挺樂呵。

說不上的感覺,那小子願意拿他的名頭去惹是生非,讓他有一種扭曲的成就感。最起碼,在扣人屎盆子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不是麼?宮無絕爲自己這成就感眼皮子跳了跳,有種被吃定了的鬱悶感覺。沒見到那小子之前,一切都還好說。他現在很期待,什麼時候看見了那小子,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態度?連他也說不好。

食指輕輕敲着桌面,忽然一滯。

鷹眸緩緩的眯起來,宮無絕朝客棧二樓上看去。陸言陸非也跟着轉頭望過去,那裡正有一個男人走下來,一身墨綠錦袍,氣質高華,看上去便不是尋常的貴族子弟。那人似是想着什麼,一路微蹙着眉走下了樓梯。忽然也是腳步一頓,彷彿感覺到宮無絕的視線,他轉頭看來。

兩人目光一交匯,便同時挑起了眉。

紫玄!

其實在彩虹等級之內,並不能直接看清對方的玄氣等級。然而如果兩方都沒有刻意隱藏,高手遇見高手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直覺。就像當初,姑蘇讓可以一眼便斷定喬青是個高手,喬延榮卻在喬青的刻意收斂之下,並未察覺分毫。

所以此時此刻,祈風和宮無絕只對視了一眼,便看出了對方的危險。

一個驚詫這大燕人才濟濟,那紅衣少年就不說了,竟然還有一個這般年輕的紫玄,而且玄氣比起他只高不低。他觀這男人氣勢驚人,腦中一轉,第一時間猜測出了他可能的身份。

一個狐疑這大燕何時又來了一個紫玄高手,七國之中大燕的高手可說是最少,天賦過人的亦是最少。如果此時是在鳴鳳,隨便一個小城鎮的小客棧裡碰見一個紫玄,宮無絕都不會這麼詫異。

兩人遙遙一點頭,便轉開了目光。

祈風一下午有些鬱悶的心情,此時瞬間被治癒了。他笑着走出了客棧,很期待這正牌玄王爺和西貝玄王爺湊一塊兒,得是多好看的一場戲啊……

“爺,要不要跟去看看?”

陸言摸着下巴,臉色凝重。在這玄雲宗大壽,並蒂果現世的時候,有一個預料之外的高手存在,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宮無絕搖搖頭:“不必,礙不着咱們,沒必要。”

他此時沒將這祈風當回事,下意識的認爲礙不着他。殊不知,再過個幾個時辰之後,這男人瞬間上升爲他的眼中釘喉中刺,怎麼看是怎麼礙眼!宮無絕這會兒自然是不知道的,只饒有興致的聽着耳邊食客亂哄哄說着那“玄王爺”一路上奪寶闖山寨的事兒。忽然他睜開眼:“那山寨裡,是不是有不少人欠下了十萬兩銀子?”

陸言點點頭,聽說的是這樣。

“很好。”宮無絕嘴角微勾,挑着抹興味盎然的弧度:“陸言,發個消息給陸峰,查清楚當時都有哪些人,一個都不要落下。”

他正要問查這個幹嘛,難道是想鬧清楚喬公子一路跟什麼人接觸過?便聽宮無絕含着笑意的嗓音,低沉慵懶地道:“再吩咐鄧財以玄王府的名義去收銀子。借條上當時籤的多少錢,就去收多少錢。同樣的,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陸非一口茶噴出來:“爺?你是想……”

這這這……這也太腹黑太無恥了! wωw★TTκan★¢〇

“唔。”

宮無絕夾了一筷子菜,明明只是簡單的菜色,他卻吃的分外開心。細嚼慢嚥之後,擡起頭,過分英俊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影影綽綽,讓人看出了赤裸裸的小陰暗。

他微笑:“有人打着本王的旗號硬是要塞銀子給玄王府,本王豈能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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