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羣衆左右對視,不知面對如此情形,該做出什麼反應來,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強了,和風家少主等完全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到現在他似乎根本就沒調動玄氣,根本就看不出他究竟達到了什麼境界。
前不久血城小鎮剛出一個誅神君王的傳言,莫非就是這人不成?可還是有些不對啊,傳言不說只是個敲上去七八歲的英俊男童嗎?
“公子!”
“少爺,怎麼會這樣?”
落地的風家少主和花大少爺兩人被自家的族人扶起,左搖右晃還有些站不穩,但劍奴明顯是手下留情了,看上去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目的只是將他們掀下擂臺而已。
劍奴淡淡地收回手,大掌從劍身之上拂過,擡手一揮便將之揹負在後。
“你究竟想幹什麼!”還未待劍奴做出任何動作,殷玲便已衝到他身前,漂亮的臉上表情糾結不已,驚喜之後這會兒更多的是惱怒,狠狠一拳砸在劍奴的胸膛之上,“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幹什麼?”
殷玲慪得咬牙切齒,“你給我走啊!”
一聲不吭地就離開王宮,頭也不回,現在她好好的招親會,即使不是自己願意的,但這人怎麼能說攪和就攪合了,還是一個字也沒給她交代,也不顧忌她會不會不高興。
“我——”劍奴被殷玲砸得連退幾步,薄脣狠狠抿成一條直線。
“你什麼?”殷玲血瞳死死地盯着他,手中推搡的力道更甚了,一拳拳那是結實地往他胸膛上砸,“你現在又想幹什麼,不是說讓我別跟着你了嗎,好啊,我現在要嫁人了,以後再也不跟着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多年的委屈在此時盡數爆發出去,殷玲的聲音隱隱都染上了點難以察覺的哭腔,心中的火氣也被劍奴這一出給點燃,猶如火山噴發般直往外冒。
“玲兒,我——”劍奴皺眉,被身前張牙舞爪的女子給逼得連連後退,渾身僵硬,伸了又縮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又是在鬧哪出?”人羣之中有人嘀咕。
不過看着樣子,是有人願打有人願挨啊,如果這黑衣男人不是真的喜歡聖女閣下,一位這樣的高手當着成千上萬人的面被人這般推搡,怕是早就忍不下去了還手了,哪能站在原地像個孩子一樣被女人數落,還一聲不吭的,這像什麼話。
“哎呀,這白癡!”劍奴這個天生的悶葫蘆不急,把樓凌風倒是急得夠嗆,在一邊齜牙咧嘴地蹦躂,“說啊,你倒是說點什麼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啊。”數落劍奴的時候,還不忘鄙視妹妹,“簡直比小兮都笨!”
“你才笨!”旁邊的小姑娘頓時炸毛,小手雙拳一握,粉嫩的面頰氣呼呼鼓起。
殷聖在旁邊也是急得吹鬍子瞪眼,“這小子,嘴長來不是說話的啊,真不知道玲兒喜歡他什麼。”難怪每次丫頭回來都這般失落,無精打采好幾天才能緩過神來,他真是看不下去了。
“你走,我再也不會纏着你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殷玲惡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氣話說完之後又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她在說什麼啊,不是盼着他來嗎,自己這又是在幹什麼?矯情!
但隨即一想,若是這次他真的再看頭也不回地離開,就說明人家是真的不在乎她,她一定轉過身就找個人嫁了!
“你不是天天想着怎麼甩掉我嗎,走了爲什麼又回來,沒看見我馬上就要嫁人了嗎……”只是這一推,劍奴已經退到了擂臺邊緣。
聽到她再度說想要嫁人的時候,劍奴眸光驟沉,雙眸猛地握拳似乎在極力隱忍着什麼,隨後,像是下了什麼扭轉自己命運的決定般,擡臂,伸手,一把將喋喋不休的殷玲按入懷中,“我,我會對你好。”
乾澀的話語,只是微微不適應地一頓,便極爲堅定地說出口來。
溫熱的氣息不似劍奴平常的拒人千里的冷,清晰地呼在殷玲耳邊,堅定無比的字語雖然不多,卻是讓情緒暴躁的她瞬間便安靜下來,乖乖待在他寬敞的懷抱之中,雙眸懵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我會對你好的。”劍奴雙臂下意識地緊收,同樣的話語再次出口,但這次明顯順暢了許多。
“耶!”
兩小擊掌的脆響,被傻愣的大家直接忽略了。
圍觀的衆人大斷斷續續聽過殷玲那帶着的憤怒埋怨之後,也意識到了這兩個人恐怕不是一點半點,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牽扯,這故事應該很長,很糾結。
殷玲在那陌生又熟悉的懷抱之中呆愣了許久,才晃過神來,被劍奴擠在他們胸膛之間的手推了推,使了好大的勁兒都脫離不出來,直到劍奴似乎意識到她的掙扎時,才鬆手放開。
“玲兒。”劍奴雙脣緊抿,有些僵硬地縮回手。
只是殷玲退出他的懷抱時,卻只是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眼前的人,一言不發。
慢慢地,劍奴似乎有些不安,盯着眼前女子的眼神帶着些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許,“玲兒,我,之前不是那樣的,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他五指有些煩躁地抓入自己發中,又默默甩下,狠皺了下眉,雖然那張清俊的面容看上去依舊風平浪靜,但心中早已是巨浪翻滾,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劍奴從未懊惱過自己口笨,他不知道這事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些什麼,總之他很清楚的知道,絕對不能讓玲兒嫁給別人。
殷玲只是冷冷地注視着他,並未作出任何迴應。
“那,那你說想要怎麼。”劍奴垂眸,語氣沙啞低落,勻長精瘦的身軀就那麼定在殷玲面前,愣愣地待在原地,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噗——”
直到對面噗地傳出女子嬌俏的笑音,劍奴腦子才從糾結狀態逐漸清明過來。
他微眨了下眼,這才疑惑擡眸,對上那雙攜着促狹笑意的血瞳,嘴張了張,“玲兒?”
他似乎不明白,這人的情緒爲何會轉變得如此之快,前一秒還對他喊打喊殺的,現在又笑得如此開心,但劍奴卻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也隨着眼前女子的笑意,心頭一鬆。
“果然是塊木頭。”殷玲憋着笑別過頭去,隨後撅了一下脣,抱怨道,“你現在知道之前你不理我,不和我說話,總是想着趕我走的時候的感覺了?”
聲音依舊委屈不已,但卻沒了憤怒。
殷玲扯了下脣,“每次我可都是傷心死了。”
這個木頭總算是說了句讓她高興的話了,雖然還不是她最想聽的那句,但是她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以後的事情慢慢來,她可以等,十幾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點時間,不能要求劍奴一下子就變成滿口甜言蜜語的另外一個人,若是那樣的話,他也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了。
劍奴的手微有一僵,默默地別過臉去,不想讓人察覺到他的一絲尷尬和莫名的愧疚。
“不過,現在好了。”殷玲說着一蹦就跳到了劍奴懷中,伸手牢牢抱住她,也顧不得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看着,笑得眉飛色舞地道,“你以後再也不準兇我。”
劍奴清冷的眉宇之間顯得有些慌亂,還是有些不適應有人會和他這般親密,但是他也沒出手阻止殷玲,只是因爲自己的心裡並不排斥。
“好。”他點頭。
“也不準說讓我離開的話了。”殷玲追加。
劍奴依舊默默點頭,“好。”
殷玲抱着他笑意更盛,得寸進尺,“就算我生氣讓你走,你也不準。”
“嗯。”
……
對於劍奴這般猶如孤狼一般的男子,若是有人能真正走進他的世界,那麼會得到的也必定是一顆永世不變的心。
活潑美豔的女子,冷麪清俊的男人,兩人相擁的畫面卻是異常和諧,一個使勁兒地要求,一個默默地點頭,圍觀衆人只覺得似有溫泉淺淺從心間淌過。
“這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啊,絕配。”
“也不知道這位大人是什麼身份,我看着很不簡單。”
“能是普通人嗎,手指都不用動,便能將兩名王者收拾得服服帖帖。”衆議不斷,紛紛爲此高興不已。
一個人的才能若是普通出色,或許會得來大家的嫉恨,但若是超出了大家常理認知的非凡,便不會再讓人有任何妒忌之心,只餘敬仰甚至於奉爲神話。
只有一人,幾乎懊惱得將自己的指甲都掐斷了去。
“可惡。”殷紫衣滿目猙獰,面色難看得不成人樣,見得這般情形那簡直是氣得渾身都在哆嗦,咬牙切齒地暗恨,“爲什麼,這根本就不公平,我哪裡比不上這該死的殷玲!”
這殷玲怎麼就這麼好命,憑空冒出來搶了本該屬於她的聖女之位不說,現在竟然真讓她死纏爛打得到了這位大人的青睞,那麼不要臉的行徑,究竟是憑什麼?爲何什麼好事都被她殷玲佔盡了!
“哥哥,我們是不是該開溜了?”樓小姑娘這纔想起什麼,轉過身去,黑溜溜的眼珠子咕嚕着望向身邊還在那裡看戲的哥哥。
樓凌風揮手,“不急不急。”
不過,這倒也是有點懸了。
“走,我帶你去見爺爺。”殷玲滔滔不絕地壓榨了劍奴許久,這才鬆開他,很是自然地拽住他的胳膊,“還有離叔,你之前應該見過。”說完步伐又微微一頓,她轉身望向劍奴,伸手兩指掐了掐,“或許,他們對你會有那麼一點點意見,你得忍忍,知道嗎。”
血色雙瞳閃爍着動人光澤,帶着期待。
“嗯。”劍奴盯着玲兒,頷首點頭。
殷玲瞬間笑意滿面,兩人飛身而起轉眼便閃身到看座前的圍欄後,出現在殷聖和兩小等人面前。
“這是爺爺。”殷玲跑到殷聖身邊,拽着爺爺的胳膊,又指了指旁邊的殷離,“這是離叔,你認識的。”
雖然劍奴之前因爲一些原因與血族有過接觸,也認識兩人,但現在這個時候對於殷玲來說是不一樣的,所以她想要劍奴再重新認識一下她在血族兩個最重要的親人。
“幸會。”殷離倒是客氣。
逐日之巔炎帝麾下冷麪劍奴之名他怎會不知?炎帝左膀右臂的存在,可謂是如雷貫耳,今日近了一見,果如傳聞所言,他想若不是玲兒有無雙護着,恐怕早當初早就被這個人不知扔哪兒去了,哪還能有如今的這局面?
也虧得玲兒這丫頭能隔三差五地就往上跑,跟着人家屁股後面一追就是十幾年,說實話他都佩服玲兒這丫頭,換做旁人,不被嚇跑也被凍僵了。
劍奴頷首點頭,面上表情並未有多少變化,依舊淺淡。
他的冷淡態度並沒有對人的任何藐視,而只是性格使然,不擅長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別說旁人,就算是與他相識幾十年的雲臣,都得不到他什麼熱情臉色。
現在雖然有些明白了自己對殷玲不一樣,卻不代表他能對她的親人也如此,但也能看得出來,爲了身邊的女子,他在儘量地讓自己看起來表情柔和一些。
“爺爺。”殷玲暗中扯了扯殷聖的衣袖,老頭子隱隱哼了哼,這才朝劍奴沉聲道,“既然我孫女喜歡你,那老夫我也無話可說,我也不管你是誰,若是你再欺負她,我不會讓你小子好過的。”
“爺爺,你說什麼呢。”殷玲扯着爺爺的衣袖,朝他擠眉弄眼使眼色,雖然心中很是動容,但現在卻還是不想讓老爺子刁難劍奴。
殷聖揮手,佯怒地瞅了眼身邊的孫女,“你一邊兒去,胳膊肘盡往外拐的丫頭。”說這話時,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劍奴,不得到他的承諾就不會罷休。
劍奴抿脣皺眉,面無表情地盯着殷聖,冷淡的話語微有沙啞,“我會對她好,但是,我不需要給任何人承諾,因爲玲兒是我的。”
“你!”殷聖眸子一瞪,竟被劍奴一句話噎得不知如何迴應。
殷玲笑意僵在嘴角,心中動容不已,她也沒想到劍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就像她瞭解的一般,這個人不會油腔滑調,甚至於可以沉默寡言到幾個月都不吭一字,但只要是他說出來的,便就是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現在,在劍奴的認知中,他纔是玲兒最親近的人,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受了委屈應該只朝他抱怨,甚至於不管什麼火氣都可以直接撒在他的身上,不需要別人再來說道什麼。
他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而直接。
“哼,你知道就好。”殷聖重重哼一聲別過臉去,雖然劍奴的話說得冷硬又不好聽,但無疑是給了殷聖最好的承諾,他還能再要求些什麼?
劍奴斂眉,沒再多說一字。
血族之中其餘人對劍奴的身份雖不如殷聖和殷離兩人清楚,但也是略有所知,對於他自然不敢有任何不好的臉色,就這事便也未提出任何異議。
這裡已經沒熱鬧可看,也沒大傢什麼事了,成千上萬的圍觀羣衆在這個時候也逐漸散去,抱着疑惑和驚歎,誰都沒想到這盛大的招親宴最後會已這種情形收場,被半路殺出來的神秘人奪魁,還是那般讓人無言以對的方式。
“你,你們。”殷玲眼尖地逮住了兩個想要開溜的身影,身形一動便截在兩小身前,笑得那是一個春風滿面,“凌風,小兮,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都是這兩個小傢伙搞的鬼,她這分明是被算計了啊。
“我說,這是要上哪兒去呀。”殷玲這個時候當然是明白了兩小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不過也是虧得這一鬧,終於讓這木頭有點開竅了,那她現在是不是該好好感謝一下這兩個小傢伙呢?
“玲姨。”樓筱兮討巧賣乖地嘿嘿笑着,兩隻小手麻溜地揮着,“不用太感謝,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殷玲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臉,劍奴也在這個時候望過來,眼神落在兩小身上,幽暗的眸光微微一深。
“真巧,哈。”樓凌風對上劍奴的眼,表示真詫異。
殷玲嘴角一抽,的確是很巧。
樓筱兮也乖乖地眨眼,小手握着放在胸前,睜着一雙烏黑純潔的大眼睛,做出一副好久不見的無辜表情來,“呀,你怎麼也在這裡呢,你也來看玲姨的嗎。”
小姑娘那表情,他鄉遇故知啊,這個巧!
血族衆位也有些詫異,小兮和凌風和這位神秘的大人又有什麼關係,他們似乎不僅僅認識,還很熟的樣子,瞧兩小莫名反常的表情,好像也不是怕眼前的人,只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古怪。
之前兩小肩負重任,才冒着被逮回去的危險沒趁機溜走,而劍奴難得出現了因私忘公的片刻,現在他已從那混亂的情緒中冷靜下來,恢復成那個冷麪無私的模樣,事兒又都搞定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你和玲姨應該還有話說,我和小兮就不打擾了。”樓凌風打着哈哈笑了笑,扯過妹妹的手就要開溜,“我們就先自己玩兒去了。”
“是呀是呀。”樓筱兮揮手再見。
“少主,小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劍奴的聲音如涼風的從背後吹來,鐵面無私,直接戳穿兩小,“你們離家,主上和夫人怕是不知道吧。”
樓凌風背對着劍奴偏頭齜牙,小俊臉上的表情變來換去,他就知道!
因爲有所顧忌,劍奴只稱樓君炎爲主上,凌無雙爲夫人,而不是帝君和王后,但就此稱呼,便已足夠周圍那些本就只是一知半解的人驚訝了。
少主?小姐!
據說這神秘男人來自於逐日之巔,可是這兩小不是神女之子麼?怎麼又成他少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