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華躺在竹牀上想起姜遠嘴角的微笑,深深地被打動了。
黃華躺了幾天,只是想與何梅姊弟倆人從相識到永訣的點點滴滴,何梅不顧生死尋找姜遠,姜遠以死來求得何梅的活着,這姊弟倆人咋就那麼癡吶?!癡的不知該怎樣去說他們。
黃華想這次一定的救活何梅,不然姜遠的死亡豈不白白可惜了。
黃華能站起身時,就到處找神醫,神醫的木屋裡裡外外找了個遍,不見神醫的影子。黃華啞着嗓子叫:“神醫,神醫!”無人迴應。
黃華想是不是神醫呆在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石室裡,儘管黃華有些怵那些怪物,但還是大着膽子走一回石室。
憑着記憶黃華走到洞口時,喊道:“神醫,神醫!”還是無人迴應。
黃華緊緊捏着劍柄,準備隨時放出劍光,然後一手扶住石壁慢慢向裡走。走了大概快到石室的時候,黃華站住腳又叫神醫神醫,也是沒人應答。黃華知道神醫不在,正欲轉身走時,只聽身後風聲凌厲,有人出招迅疾直扣脖頸。黃華阿的一聲,縮身躲避,那人一下抱空,擡起一腳預踢縮身在地的黃華,黑暗裡黃華不知來人位置,一旦放出劍光打到別處而錯失良機,自己就有生命之虞,因此不敢輕易放劍,只得與來人周旋。聽聲腳要直踢,她微一錯身避過踢來的腳,一掌向另一條腿劈去,此掌正是峨眉的三十六路掌法之中的迴心掌,如果掌緣再向上移動,拍在胸口,那人的生命即將告吹。只是此時黃華只想擊倒此人,她不知來人是不是神醫的一個玩笑。
那人聽到掌聲兇猛,不敢怠慢,使一個連環低轉,身體像陀螺一樣轉動幾圈,躲過迴心掌,長舒一口氣站定身形。黃華聽來人長舒一口氣,心中明白迴心掌的威力足叫來人喝一壺的,陡升了自信。使動峨眉三十六路掌法,招招逼得來人連連後退,不得不喊出聲來:“黃姊姊!是我呀!”黃華以爲自己聽錯了,使動掌法又要來打,那人才說:“我是姜遠呀!”
黃華又氣又喜,氣的是黑暗裡拿人開玩笑,拳腳不長眼稍有閃失,豈不鑄成大錯;喜的是他竟然還活着,而且和往日一樣。
黃華這才停住拳腳。姜遠點亮火把,黃華看到姜遠笑嘻嘻地看着她,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把嗔怪道:“你怎麼這麼不着調?!”姜遠嘿嘿笑着,一臉歉疚。
原來,姜遠中毒倒地之後,真的如死了一般,黃華推他也中了毒,神醫急忙救治黃華。等把黃華安置妥當,神醫這纔想起還有姜遠在生死線上掙扎,誰知等神醫再次來到石室時,姜遠身上的毒竟消了不少,身邊吐出幾個血珠,好像有如神助一般。神醫感到納悶,就把一把姜遠的脈象,竟不似中了劇毒的反應。這時姜遠也醒轉過來,神醫就問毒是怎樣解得,姜遠也不知道爲何,想想可能是吃了三尺劍的膽的緣故吧。神醫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小小的三尺劍蛇膽竟能解如此劇毒?!神醫不信拿銀針探姜遠吐出的血珠,不到一會兒,銀針烏黑如墨。神醫讓姜遠想想還有什麼毒物吃過,姜遠翻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想起再吃過什麼毒物,於是搖搖頭。神醫再探姜遠的脈象雖有些沉細,但不至於有生命危險。神醫職業病發作非要姜遠再試一次,以探其究竟,姜遠哪敢再試,細細想來就把大鶴抓他解毒的事講說一遍。神醫採了血珠以備以後研究,清清楚楚的記載上三尺劍、巨蠍和八步斷腸散可解巨蠍與大蜈蚣之毒。
姜遠問神醫,何時才能救我的梅姊?神醫正忙着記載醫案,頭也沒擡的說,等你湊足三寶再說,姜遠一聽又是三寶,忙問何爲三寶?
神醫放下筆說,三寶之物特別難找到,窮其一生沒找到三寶的名醫聖手不計其數,而你梅姊的回春逍遙丸之毒,非此三物可解。
姜遠說在什麼地方,我們去採不就可以了嗎?!神醫道,你以爲是你家的菜地說採就採呀?!姜遠有些糊塗了,那它們到底在何處嗎?神醫說,要是那麼好找,還會有那麼多人找不到?!
姜遠有些失望,小孩子脾氣上來了,抓住神醫的袖子說:“我不管,咱倆打賭你輸了就要救活我姊姊的,你不能耍賴!”
神醫說:“我當時只說盡全力救助你姊姊,並沒有說一定要救活你姊姊。”
姜遠一聽不樂意了,難道我這巨蠍、大蜈蚣的毒都白受了不成?!倘若我死了你要不要救活我姊姊?!救死扶傷是醫之天職,難道就因爲什麼三寶而致他人生命於不顧嗎?再者我們付了五百倆金子吶?救不活一個人的命嗎?
神醫說救不了時,任你是萬乘之尊也回天乏術,何況你我平頭百姓吶!
姜遠說,那你意思是沒辦法了。
神醫眼一瞪說,我如果沒有一點辦法收留你們幹甚?我也正在研究解毒之法。
姜遠嘟囔道,沒有本事就別浪費時間,金子都收了還不知道解毒之法!哼!貪財之徒!
神醫氣惱想不到這小娃娃出語惡毒,就說那你帶着你的死屍回家去吧。
姜遠說你不救倒還罷了,竟說已是死屍,那你還我金子來。
神醫不捨,嘟着嘴轉過身去不理姜遠。
姜遠畢竟身中劇毒,雖有三尺劍、巨蠍和八步斷腸散解毒,但身子還是虛弱。姜遠見神醫不理自己,也覺睏乏,想靠着歪一歪竟睡着了。
神醫藉助姜遠的吐出的血珠,給姜遠配了解藥,服了幾劑,就好轉了。
這天姜遠正在石室中練武,聽到黃華有些氣弱的聲音,就想試試自己的功夫到底能不能打敗峨眉的弟子。
黃華問神醫哪去了,姜遠搖搖頭說不知道。他也是養了這幾天纔好轉過來。
黃華說那你出去住吧,這裡黑又有大毒物在側。姜遠說,神醫說的給你們診病治療我在旁邊都有些不便。黃華聽此也有道理,也就不便在說什麼了。事實上神醫不會說這樣的話,姜遠只因那次水蟒事件,再也不敢近她們了。姜遠的身上心理上都有了一些變化,只是姜遠並不曾察覺而已。
三人在五毒谷又呆了幾天,神醫都是早出晚歸,也不與他們說太多的東西,他們只有着急。又不能催的太急,怕神醫撂挑子不幹了。姜遠和黃華就在木屋前練武、切磋,姜遠把一些古書上自己似懂非懂的地方請教於黃華,黃華把自己明白的講給姜遠聽,也有一些不懂得只有以後碰到高人再行請教。
這一日,姜遠與黃華正在對打切磋之際,聽到有人施展陸地飛騰術,腳步生風,眨眼之間已到倆人三丈遠近。那人輕輕落下,背背一個面色蠟黃,髮髻散亂的婦人,那婦人歪着腦袋伏在肩頭,氣息奄奄的,怕是已經踏進閻王殿半步的人了。
那人也不管姜遠與黃華,大步就往木屋裡走,倆人看這人熟門熟路,知是神醫的故人之類,也不攔阻。那人進到裡間就大喊起來:“誰佔了我的竹牀?!”
黃華聽聲縱到裡間,只見那人一把甩掉黃華的牀鋪,把背後的婦人輕輕放在竹牀之上,回頭看見何梅抓起就要仍別處去。姜遠急忙攔阻,伸出一臂欲把他擋回,誰知此人力量很大,姜遠沒能阻住,那人半舉着就要摔,黃華使了一招金蛇出洞探手去點巨闕穴,那人不避不閃輕輕一送把何梅舉到胸前擋住巨闕穴。黃華急忙收招,拿腿去磕那人的大腿,此招看似平平常常實則暗藏玄機,倘若對方來躲就會借力去點小腿的足三裡,足三裡乃是人之大穴,一旦被點中重者下身殘廢,輕則那條小腿被廢。倘若不躲就實實在在的去點巨闕,讓你的心血不暢死於非命。那人老辣知道躲與不躲皆是險招,索性來個以牙還牙,飛起一掌直向黃華腦門拍來,黃華急忙縮身閃避,腳下遲疑了一下,那人一縱也躲過去了。姜遠在身後給那人一招萬佛朝宗,那人一聽風聲,向旁一避,還未站穩身子黃華的雙指就點胸前的玉堂穴,姜遠的萬佛朝宗尚有餘招繼續跟進,那人只得把何梅向姜遠一拋,正面迎戰黃華。姜遠見何梅從空拋來,收招急忙接住,何梅沉睡的像個孩子,不知又經歷了一場生死。
姜遠把何梅安置在竹牀上蓋好被子,與黃華一起和鬥那人。那人雙掌舞動呼呼生風,姜遠的少林功夫沉穩兇猛攻其上盤,黃華的峨眉功夫伶俐辛辣攻其下盤,那人閃展騰挪,使動雙掌護住心胸,姜遠與黃華竟不能把此人無法奈何。
姜遠一看一時不能把此人怎樣,就想要放出玄冥神劍,又怕傷了人家性命。正自猶豫之時,黃華的紫色劍光破風而來,那人見辟邪劍到,嘴角一絲陰冷的微笑。突然,一手擡處飛出一條巨龍,在空中盤旋飛舞,萬道金光照耀的太陽失去光華。只見那金龍對着紫色劍光,吐出一道若有若無的水線,眼看着紫色光華漸漸暗淡,力量微弱了許多。
姜遠見勢不妙放出玄冥神劍,對着龍尾斬去,那龍扭身對着玄冥神劍也是一道水線。但玄冥神劍好似沒有變化,力道依舊,那龍知是強手,張大嘴巴吐出一團火焰,包裹玄冥神劍熊熊燃燒,辟邪劍趁機偷襲,那龍有吐出一道水線,玄冥神劍被火焰燒的通紅,力量仍沒有減少。
姜遠看黃姊姊的紫色寶劍遇見水就不行了,自己的玄冥神劍又不是很勁道,想着要不要摸出單珠試試,又怕真傷了此人,本是萍水相逢有一些小小的誤會,也不至於要人性命。於是,又把手拿了出來,那人見姜遠一臉猶豫之色,從懷裡掏掏摸摸了半天,竟什麼也沒有拿出,那人知是厲害的東西不然不會如此猶豫。
那人道:“一個峨眉的姑娘,一個少林的弟子,竟在此地成雙入對,豈不讓人笑話!”
姜遠道:“別廢話,我與黃姊姊清清白白的,旁人說什麼閒話?!”
那人就是故意分他倆的心,好趁機逐個擊破。於是拿話壓她:“你說清白就清白了,姑娘的名聲傳出去,可就難做人了!”
其實這也是那人的緩兵之計,不想正戳中黃華的隱痛,黃華最怕五毒谷之事傳揚出去。誰又能保證這傻小子一生守口如瓶吶?!一旦傳揚出去,不但名聲掃地,光明的前途也就煙消雲散了。
黃華左思右想沒有主意了,手下就慢了許多。那龍見有機可乘,吐出比先前更粗的水線激射到劍身,那劍就眼看着漸漸失去光華,成爲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寶劍。辟邪劍失色之後,像是失去牽引的風箏緩緩飄落下來,偏巧又落在那人的近前,黃華一縱慾奪寶劍,那人手法迅疾一手抓黃華的繡鞋,一手去撿寶劍。其實黃華有能力取劍和那人針鋒相對,姜遠的玄冥神劍與那龍不相上下,給黃華足夠的時間施展拳腳奪取寶劍。只因黃華在意名譽,而畏手畏腳,又見一個男人的毛粗大手來抓繡鞋,下意識的一跳,寶劍就在那人的手中了。這時候黃華才意識到辟邪劍丟了,那是師傅的最愛,給了自己沒幾天就弄丟了,如何向師傅交代呢?!
黃華施展拳腳上絕學狠招一心要奪回辟邪劍,那人一邊運動神龍與姜遠相抗衡,一邊與黃華纏鬥,黃華此時施展的全是峨眉不輕易示人的功夫,那人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突然想起佔她便宜她能如何,果然這招管用,那人不是意欲抓手,就是將要摸臉。黃華氣的渾身戰抖,卻無計可施,每每自己得手之際,那人百試不爽的佔便宜下流招數讓她不得不由攻變守,或是隻得跳到一邊,讓她又氣又恨。
姜遠看見黃華多次有得劍機會,總是被那人不入流的招數逼退。姜遠想你這人有些無賴,不治一治你難解黃姊姊心頭惡氣。想着使一招黃華剛教的敗中取勝,假裝氣力不支欲收劍走的架勢,那人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喜出望外,姜遠在回身之際突然拋出單珠,無聲的飛去。那人看見單珠時,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想逃神龍還在天空,倉促之際拋出手中寶劍以御單珠,只聽一聲響亮的鐵器之聲,倆個一起落地,黃華這次先護住身體,搶奪辟邪劍在手,揮動寶劍重又俯身奪來單珠。
那人領教了單珠的厲害,如今黃華辟邪劍在手,強強聯手,豈有好果子吃。又不能撤身走掉,那人爲難之際,神醫飄然而至,說道:“別打了,都是來看病的不是來打架的是不是?”說着眼睛望着姜遠,似有不止戈就掃地出門的威脅。
姜遠只好收劍入鞘,黃華把單珠還給姜遠。那人收了神龍笑罵道:“你這老東西,看着我被這倆個娃娃夾擊而袖手旁觀!”
神醫哈哈笑着:“神龍尊者,還是不減當年啊!”
神龍尊者道:“人稱賽華佗的付一季的五毒谷讓人聞風喪膽,幾時讓倆個小娃娃來佔了窩了!”
付一季道:“胡說,胡說!我的窩永遠是我的窩。”
倆人說笑着拍拍打打的走進去了,完全沒把姜遠和黃華放在眼裡。
姜遠與黃華一起走進裡間,看到何梅依舊是那麼平靜,臉頰慘白如紙。剛纔的打鬥,何梅額前的一縷頭髮鬆散落下,掩着半張臉,黃華坐到她身邊,替她掠到耳後,何梅的臉頰顯了出來,黃華靜靜的看着,許久,深深地嘆息一聲。
姜遠不該乾點什麼,問黃華咱們要不要採些野果野菜的換換口味,天天吃乾糧,吃的喉嚨裡直冒酸水。黃華想想也是,坐在這個地方有偷聽人傢俬談的嫌疑,索性就去山上逛逛,採不採野果野菜不重要,省得以後有人說在聽牆角。
姜遠高高興興的拿來戒癡的遺物——布袋,掖在腰裡,以備裝野果之類的,黃華手拿辟邪劍跟在身後,倆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木屋,向一道山坡走去。倆人找了半天,也沒見果樹之類的樹木,放眼望去山坡上全是高及腳踝的牧草,偶爾有幾株小樹,瘦瘦弱弱的難以承載開花結果的重任。
黃華席地而坐,眼望山坡綠草如茵,微風過處牧草輕搖,清涼之氣撲面,煞是愜意。黃華回頭看姜遠,他正站在不遠處,眺望着起伏的羣山,清風拂動他的髮梢,寬大的衣服在風中輕擺,自有一種英氣與俊朗。
黃華對姜遠說:“坐下來歇歇,現在那倆個老東西在敘舊情吶。我們也回不去,就坐坐也好,你看這風這山多美,真想在這裡過一輩子無憂無慮的日子。”
姜遠距黃華很遠的地方坐下來,揪着腳前的草無聊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