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元年六月末。
隴西方面,徐榮率各路兵馬,業已擊敗宋建麾下的羌軍的主力。
一場陣戰,大獲全勝,斬首近五千級。三日強攻故安城,亦破之。
兩路奇兵,張濟繞了一圈,佔據漳縣,截斷了宋建南下的道路。
不足四萬兵力的羌軍,在宋建的帶領下,避開南面的張濟所部,進入羣山之中。隨後,卻是被程銀率領的一師精騎給攔個正着。
四五千騎,縱馬馳騁,毫無戒備的羌兵被殺的屁滾尿流。之後,徐榮領着萬餘精兵悍將,也從後追殺而來,一番追剿,使得宋建損兵折將不知幾何。
但地形的存在,仍舊是人力無法改變的事實。
除去程銀領着數千精騎,來回折道,始終在粘着羌兵。其餘各部兵馬,全都被其給甩掉,讓徐榮惱火不已。
複雜的山勢地形,讓周兵轉的頭昏腦暈。即便是長久呆在涼州的第四軍將士,對周圍數百里的地形也毫無瞭解。
畢竟,這裡原本就爲羌賊所據,普通漢人百姓,沒誰會往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住鑽。連商賈都沒有幾個往來,所以徐榮連個熟悉地形的嚮導都找不到。
六月二十九日,徐榮領着追殺數百里的將士們,爲一處斷崖所阻。
“怎麼回事?不是說羌兵往這邊跑了嗎?程銀呢?”
徐榮看着眼前深不見底的山崖,頓感頭大,這是誰帶的路!
周圍幾員大將,也都是愁眉苦臉。這不是第一次,昨日還碰見一處蔽谷,追進去後才發現連個出口都沒有。
真要責怪帶路的人,也不太合適,起碼人家確實沒帶錯方向。雖然在羌兵屁股後面幾十裡外吃灰,但屬實已是難得。
“將軍,羌賊確實在咱們前面,想來應該是另尋密道,繞了過去。程將軍~現在斥候也不知曉程將軍的位置。”
“嗨,罷了,傳令退兵。派遣信騎,探尋程銀所部,告之其且退回。”
“諾!”
事情的發展,比徐榮想象中的要難上不少。所有的計劃都一如意料中完美進行,甚至還有更甚。結果卻沒考慮到這河首一帶的地形如此複雜,導致現在大軍追殺羌兵之時,困難重重。
目前這狀況,想要將逃走的宋建以及那仍餘半數的羌賊趕盡殺絕,已是不可能了。近百里的山路,熟悉當地情況的羌兵,想要甩掉周軍不要太簡單。
而在斷崖之西不足十里的一處山谷中,宋建領着五千多殘兵敗卒,正窩在期間,躲避周兵的視線。
山頂上的心腹,望到周兵旌旗徐徐遠去,立馬便回報宋建。
不管是周兵知難而退,還是其等欲另尋道路,都讓宋建大鬆了一口氣。
這一連番的敗退,着實將心中的自大給削了個精光。沒想到,周軍頹勢之下,戰力如此之強。以三萬步卒,一萬騎兵,對陣自己的三萬鐵騎,兩萬步卒,居然輕易得勝。
尤其是那周騎,戰力端的強悍,自己帳下三萬精騎,居然被砍瓜切菜一般,給打的四散而逃。不然,哪會一戰大敗,導致步卒損失慘重,連故安城都守不了兩日。
現在好不容易騙開了周國精騎,又甩掉周軍主力步騎,真心不容易啊。
唉,早知如此,就不該聽張鬆那廝的話。什麼周國數年來頹勢不斷,犯了天妒,致使出兵即不利,揮師亦不勝。
都他孃的在糊弄人!
還有鮮卑精騎,人呢!
自己都敗了,也沒見步度根的兵馬殺到。一個多月的功夫,就算是豬,也能從武威跑到狄道了吧。
被狠狠擼了一陣的宋建,此時壓根就沒有雪恥的心思,還是老老實實在河首地區當自己的山大王好。
只是,宋建並不知曉此次大周對平定河首的決心。
第一步戰略的失敗,對於日後平定河首會造成很大的阻礙。但是,國朝數百萬人,上下一心,不可能說連個小小的宋建都平不了。
長安城內,高誠與諸卿還沒有得到隴西的詳細戰況。不過,有着徐榮率領的大軍,擊敗宋建不是問題。
然而,現在羣臣擔心的問題,卻不是隴西的戰事,而是來自於兩件非人力可逆的大事。
明武元年,六月末。
扶風雪雹,華山山崩。
幾乎是一瞬間,謠言四起於長安,並逐漸擴散出去。
高誠也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六月雪雹!
後世所學的科學知識,讓自己曉得六月雪雹不過是一種罕見的自然現象,出現也並非偶然。可全天下的百姓不信啊,即便是深受國恩的關中百姓,也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六月飛雪,曾經出現過一次。
源自於戰國時期鄒衍,時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僭之,王系之。衍仰天而哭,五月爲之下霜。
然後,一如大家所想。六月飛雪一落,燕惠王頓知鄒衍之冤,釋其以敬天意。
但現在不一樣,自己哪知道下面是誰受冤枉了,感動天地,來了一手六月飛雪啊。
如此也就罷了,偏偏接着又趕上華山山崩!
嗨~
無力!
關中名山不多,西嶽華山爲首,驪山爲佐。
別的不說,僅是史書記載中的軒轅會羣仙之所,唐堯舜數巡西嶽,漢武修集靈宮以祀諸神。
這些隻言片語,便已經將西嶽華山,與東嶽泰山相提並論。
泰山之名盛,勝在封禪。
當年若非山東魯儒,方術之士,以仙山蠱惑始皇,得以封禪泰山。泰山今日,可就未必能壓華山一頭。
下了這麼多天的雨,華山哪處的土石突然鬆了,山體滑落一斷,這誰能管的住嘛!
只可惜,在這個愚昧的時代,管不住華山這等名山山崩,就是罪過。
他們可不知道六月雪雹和華山山崩,只是一種罕見的自然現象。他們只會認爲這是蒼天的懲罰,在告誡某些人。
至於某些人是誰,那就得看利益的分配了。
眼下,如何處理這兩件棘手之事,成爲周國關鍵。因爲,其必然導致國朝動盪。
“大王,臣爲相數載,毫無寸功。反使國朝一度萎靡不振,四境多災,兵事不順。今有蒼天示警,臣才德不足,難應諸事。還請大王另擇賢明,統籌百官,濟以國事,復振國威!”
心知逃不過去這一劫的閻象,主動的站了出來,向高誠請辭。
高誠盯着閻象,又看看其餘幾位心腹大臣,內心猶豫不決。
換相,無疑是對自己影響最小的一種的抉擇。
可對於大周的影響卻非常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