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世事弄人

論醫術,他還可同師傅博上一博,只陣法,卻是相差極遠的…

還記得,師傅臨終前將他喚至牀前,嘴角的笑容,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從那張仙風道骨的臉上,看到類似苦澀和悔恨的表情…

‘愛不得’,那是他第一次與人世間聽到這般毒物,其實不算狠毒的,畢竟不曾取人性命。只細想之下,卻又是極毒的,禁錮人一生的愛情…

愛而不得,或者親手殺掉最心愛的人,寂寞一生。或者選擇愛,而後奔赴死亡的盛宴…

也許,正是因爲這是一種太過淒涼的毒,師傅纔會在這藥里加了一味‘凝魄’…

凝魄,顧名思義。凝結人之魂魄,古言楓最初也是這樣理解的,直到後來,聽過其中的緣由,才發覺,並非如此…

凝魄,凝住的,其實是那人最後的一絲執念…鳳離殤之所以會化作蝴蝶,便是此般緣故…

師傅說,那蠱毒發作時,人是極爲痛苦的,可能會因此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而凝魄,本就是隨着蠱毒寄生在人體之內的蟲卵…

只其唯一有異於平常蟲卵的區別便是,這種蟲卵,依靠人的血液存活,等同於長在骨血中一般,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被寄居者的一部分意識…最神奇的,便是,這一味藥,於感受到極其強烈的情感後,會自行生出一些無法預知的功效…

比如說,將那中蠱的人,已特別的方式帶回到曾經生活的地方,保其軀體不會腐爛。說白了,便是叫着人永遠處於假死的狀態…

師傅說,這毒,他一生中只用過一次,卻也註定耿耿於懷一生…

遂,要他來替他了卻這一樁心願,說真的,古言楓沒想到,那老頭子似是知道自己有下山的念頭一般,直接拿陣法將他困在在這飄渺峰之中,留下一句‘言兒,若凝魄帶回了那人,一定要好生守着,你的姻緣,亦會因之而來…’而後兩腳一蹬,西去了…

那時,他只覺荒謬,可如今,卻是不得不信了…

那日他不過出去採些草藥,不想回來時,便只見得峰頂一片狼藉…而這人,只安靜的躺在那冰天雪地中,完全沒了溫度,只偏偏,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刺目得緊…

冰棺開了,他忽然就有些想笑,笑命運弄人…

一年的時間,已足夠他將那毒研究透徹…

起死回生,那不過是用來矇騙世人的鬼話…紫晶玉佩,不過是這一場糾葛裡的藥引…與凝魄乃是同體而生,靜時與玉佩無異,只相遇時,卻是惺惺相惜的…

老頭子於書上說,已交予可靠之人保管,只等那腕上現蝶的女子出現…

只結果,卻要看造化…

看那兩人是不是癡心相對,看那女子是不是有緣之人…

只爲何,卻要是她…

於他錯失了她的生命許久後,帶着對另一個人的深情出現…

只那人,卻已記不起她…

多麼可笑,多麼可笑…

冰天雪地,傷及心脈,饒是他醫術再高,能勉強保住性命,便已是極其幸運的…只這人似乎體質有些特殊…

除卻偶爾的脈象有些奇怪之外,倒也沒什麼大礙,只他卻仍是不能大意…

打從這人醒來以後,便不怎麼愛說話,平日裡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除了在竹樓上窩着吹風,便是還是在竹樓上窩着吹風…

這一年,他雖人在縹緲峰,可這人經歷過什麼,遇見過誰,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麼多的空白,他無法填補,卻也不能硬生生的爲她挖除,會疼吧!會很疼…

古言楓於落寞一笑中安靜的離去,徒留一臉莫名的墨傾城站在原地…

‘傾兒…’似是有誰這般喚過她呢…

好似,她過去的人生裡,對着很多人,除了逃避,便還是逃避…如今,仍要繼續沒出息的逃避下去麼…

這一刻,像是越活越倒退了一般,一點都不像她墨傾城的風格呢…

烈如歌,鳳離殤,白芷言,漠輕寒,莫不離,還有你,小古,再加你那個沒品的爹…老孃要一個一個收拾…

只可惜,尉遲延不在了…思及此,墨傾城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沒有相愛呢,楚歌,面對和你一模一樣的臉,沒有相愛呢…

那麼來生的來生,也一定不要相愛吧…

墨傾城於一襲青色中揚起頭,下一刻,自懷裡掏出一個十分精緻的瓷瓶…

媚笑着拿嘴將蓋子咬去,而後一臉的猥瑣的伸出手,挖了那晶瑩的藥膏,緩慢的塗至臉上的疤痕之上…脣角勾起的弧度,一時間有些駭人…

鳳離殤,老孃不過臉上多了兩條疤,你便不認得老孃了,等老孃收了你,不叫你跪搓衣板,豈不辜負了最近這幾個月的心如死灰…

都是美人,老孃若再頂着這兩條疤,貌似有些暴殄天物呢…

古言楓的藥,一向藥到病除,不過兩條疤,墨傾城將那藥天天當面膜敷,沒事兒還拉着那小丫頭帶自己去泡溫泉…

兩個月左右,墨傾城再度站在鏡子面前時,難免自戀了一番…

面若芙蓉,靠!那男人這麼好手藝,要是回現代開個化妝品公司,一準兒財源滾滾…

墨傾城美美的想着,只說起來,那人似是自上回被自己氣走後,便來也不曾來過此處…

想來自己這番窮折騰他應是知道的,許是惱火了吧…

墨傾城一時間有些頭疼…

前世只聽說,這男人啊,若是女人多了,那可不好哄…可如今,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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