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報出了明王府,道門中人居然還敢動手,一劍向杜先生襲來,刺死了杜先生的馬。
墨九眼中厲色一閃,再不遲疑,當即高聲讓已經從馬背上騰身而起的杜先生立刻撤退。
同時,他手中那多出來的鐵疙瘩已是瞬間揚起,彷彿已經演練過千百遍一般,對準了那正準備收劍的道門青年,扣動了扳機。
“轟隆!”
伴隨着火光乍現,一聲轟鳴震響,打破了長街的寧靜。
這突然的動靜,令全場驟然一驚。
無論是身形騰起,手持利劍還未徹底落地的杜先生,還是周邊那些原本還在撲來的道門中人,均是下意識的身形一頓,目光剎那從杜先生身上轉移到了墨九身上。
卻只見,墨九一槍之後,根本都不看一眼自己是否打中了目標,便立刻身形矯捷的一個轉身,朝着小道旁邊飛奔而去。
他的速度不慢,雖然不如道門弟子可以凝一口內氣,輕身來去,但即便只是奔跑,渾身的爆發力卻遠超普通凡人。
只在衆人凝望這一瞬間,便只覺他剎那便與其方纔所站方位相隔不少距離。
當然,他這速度在普通人看來,的確會爲之吃驚,可在一衆道門弟子眼中,卻還算不得什麼出奇,他們幾乎人人都可以做到,反而是他這般如鼠飛竄的姿態,顯得很是滑稽。
無論是道門弟子,還是方纔從空中落地的杜先生,都被他這姿態搞的微愣。
剛纔還鐵骨錚錚,雄姿英發,要生死一戰的明王府青年,怎麼一轉眼就這副姿態,彷彿被嚇的火燒屁股一樣,絲毫不顧姿態的逃跑……
這畫面,自然是有些不和諧的,出乎意外,就連杜先生臉上也不得不閃過一絲不自然。
不過這時候重點自然不是墨九逃跑的有多拉風,幾乎所有人的瞳孔同時一凝,眸光凝望住了墨九奔跑時揮舞的手臂。
不,準確來說,是墨九手中那依然握着的半截小臂長的鐵疙瘩。
“是這東西?”
在場衆人眼中皆是閃現思索,畢竟誰也不是平民百姓,剛纔那一聲爆響,明顯是火槍在轟鳴。
之所以讓人遲疑,好奇,是因爲火槍大家都見過,卻還真沒見過這麼小的玩意。
“嘶……是火槍,大家小心偷襲!”
其實一切說來遲那時快,真正從開槍到此刻,也只是一個呼吸之間罷了。
衆人正驚愕打量那火槍時,一聲明顯帶着痛苦與驚疑不定聲音的嘶吼,高聲響起。
這道聲音打破了剛纔那道轟鳴在大家心裡帶來的驚愕,大家此時方纔驟然想起了方纔那一槍轟擊的目標,道門衆人立刻面色一變,回眸看向那開口青年。
只見距離那倒下的馬匹不遠處,一個臉上滲着冷汗的青年正捂着右臂從地上稍顯狼狽的爬起來,手指間有血跡正在滲出。
此刻,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那仍在飛奔的青年,眼裡的憤怒與洶涌的殺氣相交織。
他手中已經無劍,劍還在倒地的馬身上顫抖,很明顯,方纔驟然被擊,他來不及撤劍便閃退而去,但依然受了傷。
只是未能傷及要害,但光視其右臂傷勢,便可知他一身功夫,此時再難施展一半。
“師弟!”有同門心中大驚,沒想到師弟居然真的傷了,立刻閃身便要過去扶住他,口中驚道:“師弟,怎麼樣?”
“沒事,沒想到被偷襲而已!”受傷青年似憤怒到了極點,咬着牙齒嘴裡蹦出這句話,顯然他的憤怒不止是自己受了傷,還有在同門面前丟的臉。
很明顯了,對方不過一凡人而已,縱使是手持火槍,憑他的身手也不該受傷纔是,而且還連武器都被逼丟下了,這讓一向清高,視凡人如螻蟻的道門弟子如何能夠心甘承受。
“師兄,別讓他跑了,快……嗯?”此人感受着衆同門的目光,心底更是羞憤不能自忍,這一刻只想將墨九碎屍萬段,眼見那人還在衝刺逃離,連忙開口衝着扶着自己的師兄急聲道。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卻又突然眼中一驚:“不好!”
他身邊扶着他的同門,還未有所覺,便見得師弟臉上變色口道不好,忙擡起眸光,順着他眼神方向看去。
頓時只見,那原本在大家眼中逃跑的墨九,竟在拉開距離後,不知何時已經半跪在地上,面對着他們,而他手中那隻鐵疙瘩,也已經再一次的舉了起來。
修道中人,耳聰目明。
幾乎第一時間,便讓那受傷弟子變色,因爲他察覺到了槍口在瞬息之間,便已經穩穩對着自己。
旁邊他師兄這一刻也是色變,眼中陡然一厲,好大的膽子,竟還敢偷襲:“你敢……”
“轟隆!”
幾乎在他話音吐出的剎那,他的瞳孔就驟然一縮。
眼底深處倒映出一副畫面,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剎,那前方半跪在地的墨九,神情穩健,槍口紋絲不動,一道火花清晰綻開,耳邊轟鳴……
修道之人,自然不同凡響,在凡人來說,火槍射擊的彈丸,豈是人力可以閃避。
可修道之人,內練一口氣,身體的反應速度還幅度,都非泛泛。
間不容髮時,他們從容不迫,這位師兄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手臂拉着師弟,氣息一凝,腳尖輕旋,已是帶着師弟身形一側,避開飛快襲來的那一道黑影。
這一刻,他眼中也發狠了,他已經清晰察覺到,剛纔那一槍,所對準的便是師弟眉心,若非他在師弟身邊,如今已然受傷的師弟,即便未必能躲過要害,恐怕真的會有危險也說不定。
主要是這傢伙太過陰險,本來都以爲他在逃跑,誰想到他竟還敢再次偷襲。
“給我追,拿下他!”躲過危險的頃刻之間,還不待站穩,這位師兄已是憤怒咆哮。
明王府人……
明王府人又如何?
區區一螻蟻,居然想要殺他們?
真當他明王府人,就能嚇住他們,哼,簡直找死!
就算是明王他爹,也不敢隨意殺他們。
更何況明王!
不得不說,道門子弟的脾性真的是養成了,常年累月的身處高高在上,太多太多的事例,讓他們可以傲世天下,如當年,兩名上清山弟子於明王大婚之夜襲殺,結果也只是不了了之而已,那兩名弟子已然回了上清山。
這如何不給他們膽氣,即便如今明王的確傳的很可怕,但到底都只是傳言,他們的師門還從未讓他們放下傲氣,依然在維持着道門至上的態度。
再次一槍,依然未中,墨九原本並不沮喪,這種結果,他早在練槍的第一日就已熟知,道門中人的反應速度,非一把槍就能剋制。
所以他能接受,也並不會失去對陣修道中人的信心。
依然準備繼續起身,再次奔跑,但也就在這一刻,他眼神朝着杜先生的方位一瞥,竟發現那杜先生居然仍然在場,依然持劍,還未撤離。
他的神情變了,口中再次急聲咆哮:“杜先生,快撤!”
卻不想,他這一聲喊叫,卻是打破了方纔的寧靜,讓杜先生又再次出現在道門人眼中。
連明王府的人,他們也要對付了,更何況此次的目標杜先生。
再沒遲疑,對他們來說,遵上命行事,本來明王府幹涉,他們或許會猶豫,但此刻已然爆發衝突,哪裡還想那麼多,他們的任務只是秘密抓人,其他的事自有山門去處理,反而是不將人抓回去,會在師門長輩那兒落得一個不堪大用的名聲。
關鍵是暗中跟來的宗師前輩,直到此刻都未曾示意,這已經代表行動繼續。
“動手,速度要快!”有人低喝一聲,所有人開始行動。
“且慢!”一邊杜先生執劍在手,風度依舊:“諸位不必着急,即便諸位不來,杜某也將黃庭府在京駐地一行,諸位無需興師動衆,若不信,諸位可隨我一同走一趟便是。”
“哼,叛道之人,如何容你大搖大擺!”人羣中似乎有一個領頭的聞言,直直朝着杜先生閃身而來,聲音在風中冷漠飄散:“拿下!”
“好,要拿下杜某也行,可杜某也總得知道閣下是何來歷,還請先報山頭!”杜先生神色依然平靜。
“少廢話,若不想受那皮肉之苦,最好立刻束手就擒!”來人回道。
“呵呵,想不到道門中,還真有膽大妄爲之輩,居然敢對十大名府黃庭府動心思。卻是不知杜某究竟有何價值,居然能讓貴山門不惜結仇黃庭府也要擒下杜某。”杜先生終於死了心,她當然不傻,也不天真,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詭異,但終究不想再生枝節。
畢竟此來只爲立身京城,不想青年社那邊羣龍無首,若真是欲拿下她,交予黃庭府賣人情的道門在攔路,她也不想與他們結怨,就任他們得了黃庭府這份人情又如何。
但此刻這些人行爲,卻明顯有貓膩了,這分明就是衝自己而來的。
杜先生手中的長劍緩緩平舉,望着襲來之輩,口中依然高喝:“不過閣下怕是小看了杜某,杜某明知黃庭府乃是杜某危難之地,卻依然敢上山,莫非閣下以爲杜某是去尋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