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秀香好寶貝兒,今天和大哥一起試試車震,好不好?”龐昱的聲音說得很大,真的很大,好像故意要給什麼人聽見。
狄秀香聽不明白“車震”的意思,可是看得懂龐大哥曖昧的眼神。
龐昱火燙的大手慢慢移前,開始解她衣服的襟扣。
“嗯……可是……龐大哥……秀香、秀香會怕……”
“沒關係,龐大哥只是抱一抱你,然後教一教你什麼叫龍翻,什麼叫虎步,什麼是猿博、蟬附還有龜騰、鳳翔,爲我們以後的洞房花燭做準備呀。”
龐昱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貼着她燒紅的小耳朵,故意往裡面輕輕地、溫柔地噴吐着灼人的吐吸,狄秀香臉蛋兒越來越紅,紅得像是七月裡剛剛熟透的紅櫻桃,最後“嚶嚀”一聲伏在龐大哥懷中,羞臊的再也不敢擡頭。
龐昱摟着她嬌弱的身體,深沉的眼裡充滿柔情蜜意。
然後,他擡起頭,透過風拂起的窗簾的一絲空隙。
看着外邊漸漸超馬車靠近的幾個黑影,脣角浮起一絲血腥冰冷的笑。
花魁大賽前的日子,無疑是汴梁青樓業最紅火的旺季。
花魁大賽的歷史“戰績”僅次於綠綺軒的蹁躚閣,如今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賓客盈門,平日裡只挑客人的四豔,爲了在花魁大賽中再有斬獲,現在成了任由客人挑,不過前提是,你的夠腕兒。而風頭最勁、登臺半月不到便名揚京城的花想容,更是幾乎日日迎客,歌舞、吹奏、撫曲、獻唱,絕藝盡展,直把一衆公子闊少、達官貴人們迷得神魂顛倒。大把大把的莊票流水一樣進了夜叉媽媽的口袋。
即使擲金逾萬。也難摸一摸相容姑娘地小手。更別奢望登塌求歡。共效于飛。但每天還是有人花大把錢鈔來捧她地場。而且不是一個兩個。
是一二十個或者更多!
可是。就在就在今天。當龐昱離開七秀坊。猴急、好色、大意地正在馬車上和秀香做着洞房輔導地時候。所有帶足了大額莊票子。立志今晚定要摸一摸相容姑娘小柳腰兒地客人們都被告知:想容姑娘今日身體不適。不能待客。
老鴇子地話。大多數時候不能信。花想容不能待客是真地。不過理由嘛……半個時辰前開始。蹁躚閣裡裡外外就再也找不到她地影子。
花想容回到瑤臺小築。已經是午夜時分。進門地第一刻。她扯下裹身地夜行衣。玲瓏浮凸地姣好胴體霎時彈蹦出來。在黑夜中劃過一道道地跌宕地美妙弧線。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地暗夜。她卻站在銅鏡前。撫着微滲香汗地嬌媚臉蛋。妙目流溢着一抹水汪汪地豔光。彷彿是在顧影自憐又像是陷入了沉思。
“想男人了?”一道幽異地男身突然響起。帶着幾分冰冰冷地戲謔。
是身後。
花想容旋風般的轉過來。映入眼簾地是一張詭異的青銅面具,雕鏤的獠牙花紋栩栩如生,宛若噬人之際忽聞動靜、猛地轉頭咆哮一般,望即生寒,聲音從面具後傳動,變得迷離磁啞,悉數磨去聲線、口吻、腔調,變得難以辨識,伴隨着大廳裡若有若無地迴響。令人不寒而慄。
“男人?”花想容笑了,冷笑,“天下男人,還沒有能入本姑娘眼界的。”
“是麼?”
“當然……是。”花想容答得稍稍有一丁點的猶豫,不知是什麼讓她一瞬間有點遲滯,沉聲道:“你來作甚麼?上次不是已經交代要做的事情了麼?”
“爲什麼又沒動手?”那人冷冷的問。
“動手?”花想容忽然咯咯嬌笑,笑得花枝亂顫,雪膩的手背掩口,露出如新剝鮮橙般的嬌嫩掌心。怎看都有股媚在骨子裡的韻致風情。令人心癢難搔,“一大早你派人通知我。說趙宗惠不甘受辱,僱了殺手要取龐昱狗命,要我暗中相助,幫他們成事。可是你知不知道,龐昱根本早就算計好了,料定昨天在綠綺軒被他痛打的那幾人不會善罷甘休,故意在七秀坊外頭躲馬車裡擁着他新進騙到手地小姑娘親熱,等到殺手一出現。哼哼,兩邊高牆上跳下來五個,還沒有落地,全被射穿了胸膛,街上埋伏的六人連巷子都沒進就死在路上。我想就算你在現場也不會相信他們竟然會死得那麼快。甚至車裡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和龐大哥摟摟抱抱的時候,外邊平白送掉了十一條人命!”
“是我的錯。”那人直截了當的認了,聲線仍然單調的猶如槁木死灰般,“我沒有料到,龐老鬼忙於掃除丁謂餘黨,還能撥出最精銳的手下來保護兒子,龐老鬼一手訓練的隱秘護衛飛羽果然名不虛傳吶。”
“今天地安樂侯,不再是以前那個頭大無腦的傻子了,你要是以爲輕輕鬆鬆就可以殺了他,那就大錯特錯啦。”花想容仍是咯咯咯的笑,容色嬌豔醉人。
“龐老鬼回來前,你不是沒有機會!”面具後幽暗的眸子倏地一凝,冰冷的眼神越過漆黑的虛無,猛然向她迸射而來:“今天的事情且不論,兩個月前我就叫你殺龐昱了,你一口應下,說是五天內取他狗命,結果呢?”
“死而復生,那是老天爺幫她,我有什麼辦法。”
“那麼之後呢,翩躚樓裡的第一次,你還可以說是夜叉媽媽闖進來,壞了你的好事;第二次失敗了,你又非怪人家駕車撞你;這一次遇上飛羽你乾脆不出手!究竟要再等多久,你才能殺了龐昱?”
“你放心,他一天改不了好色地毛病,一天逃不出本姑娘地掌心。”花想容揚起一絲戲謔笑意,紅酥酥的掌心乍然掐緊。
“會說,沒有用,我要地是成果。”
“喲,奴家的本事您還信不過麼。”
“信得過。”那人低頭望着她,深黝的面具眼洞裡迸出兩道銳芒。“但是我要提醒你,今年湘西大旱,萬畝絕收,朝廷雖然播下了賑災的款項……”
花想容一對粉膩玉手霎時交緊,十枚尖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肉裡,嬌媚的臉頰卻依然笑靨如花:“您放心。一有機會我就會下手地,倒是花魁大賽的安排……咯咯咯咯,在您眼裡,究竟哪一件更緊要呢。”
“你說呢?”他哼的一聲,冷咧蒼茫的目光如披寒霜。
“是是是,比起那個人,安樂侯的小命不值一曬。”
“聽着,後天的行動,無論怎樣不可以有失。否則會有什麼後果,我不說,你也該知道。”劍一般地冰冷目光再度射來。單調如振簧的語音不帶一絲感情。
“奴家知道,奴家明白,您啊放一萬個心便是。”花想容笑得嬌憨,語氣裡卻有種裂土難憾、堅逾金石的冷酷,隱約能嗅出一股涼浸浸的無情與血腥!
奴家的針兒刺下去,比殺他更有用得。
太師府,太師書房。
作爲一個孝順的好兒子,龐昱回到府裡,哄秀香早早的睡了。然後一溜煙的跑了過來,爲忙碌了一天的爹爹敲背錘肩。
“哎呀呀呀呀,爹啊,你那什麼飛羽,撥他三四十個給我用罷。”敲了不到三下,他就停下來了,死皮賴臉地湊頭過去。
傍晚的事情,太他媽的刺激了!趙宗惠僱來地十三個殺手,還是什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鐵血十三鷹”。就在他和秀香比劃完什麼叫龍翻,都來不及試一下虎步或者跳躍着先教通俗一點的老漢推車,外邊就發來了信號,示意全部解決。
等他和秀香啜吻了一陣,弄得玉頰霞燒,春風迷醉後,掀開車簾一看,外頭竟然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一具來,死的那十一個和活捉的兩人幾乎是在彈指間就全被清理了。甚至不仔細看連血跡都發現不了。街上絡繹不絕的路人對小巷裡頭髮生了什麼完全一無所知(巷子裡原本的人看見太師府的馬車早跑光了)。這他孃的纔是太師府地實力啊!
想到這一點,四哥熱血沸騰。這不一回府問了下人說老爺在書房,一陣風似的殺過來要人了。
“怎麼,這下子肯啦,你不是怪爹派手下跟的你太緊,事先又不說一聲,把你好些隱私都看了去麼?”黑心老爹一捋垂須,擡眼望着兒子。
“哪有!”龐昱頭甩得飛快,“爹你是爲了我好,兒子感激還來不及吶。只是爹爹政務操勞,日理萬機,比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亮還要操勞萬倍。昱兒便再不孝順,也不能讓您爲了飛羽保護兒子的事再操心了,這樣吧以後您老撥三四十號人給我,兒子的安全兒子自己負責……哎喲!”
龐太師敲了兒子一個暴慄:“你以爲飛羽有多少人,爹爹十幾年前尋遍天下,蒐集了兩百名資質絕佳的孤兒,秘密訓練了整整十年,用盡一切非人的殘酷手段,剩下來的最後只有十七人,這便是你爹爹地對手死敵們談之色變的飛羽,也是我們太師府最後的王牌。這一次爹爹離京,知道你小子沒得安份,少不了要闖禍,這才留下了三名飛羽的成員暗中保護你。”
“那就把這他們仨給我使喚吧。”龐昱厚着臉皮要人。
“不行,這些人爹爹現在都要用。”“爹!”
“不行!”
“爹啊,不給人那你剛剛借我用作甚麼。”龐昱苦着臉,拽着老爹衣服開始耍賴,“兒不管,兒現在使上癮了,兒就要這幾個人,要他們跟着兒辦事。”
龐太師橫兒子一眼:“你一個小小家丁,身邊突然多了幾條來歷不明的漢子,別人難道不會懷疑麼。”
“啊這……”龐昱一下結巴了,心忖黑心老爹真是厲害,這就看穿了我心裡的小九九了,跟他要“飛羽”不是爲了別的,就兩字:面子!你想想啊,這咱要是出門,身後跟倆中南海保鏢,拉風不拉風?同理嘛,四哥到處尋花問柳,隨身帶着幾名“飛羽”的高手,那不是倍有面子。至於保護安全什麼的,四哥混到現在,一把魚腸、一塊銀磚、兩包石灰,互相輪流上,什麼時候遇到過解決不了地危險?就算是今天那場面,只要把馬車弄到寬敞地地方,先丟莊票子引這幫人搶,趁其不備照着眼睛就灑石灰,然後一匕首一匕首的狠狠捅,保準來多少殺多少。
“人,爹只能給你一個。”龐太師架不住兒子可憐兮兮地眼神,終於還是發話了,“不過不是飛羽,是爹新進訓練的一名少年,就當是給你的貼身護衛,你在府裡養病,他和家丁一塊出去想也不會招太多非議。”龐太師說着,“啪啪”拍了兩下手。
陡然,一抹烏青衣影從窗外直掠進來,速度之外猶勝羽箭,眨眼便落在龐太師身邊,單膝跪倒。
“太師有何吩咐?”
“從今天起,你就是少爺的貼身護衛了。”
“是。”
“擡起頭,我看看。”龐昱在一邊喚他。
少年昂起虎首,瞧年歲約莫二十左近,冷峻的面孔泯滅了世間任何的感情,刮淨的脣頷四周留有一抹淡青,劍眉斜飛、目光森寒,額間有一豎劍痕也似的淡淡紅印。他背後揹着一把形制殊異的蛇形彎刀,只是刀刃便長近三尺,刀柄閃着幽異的暗沉的光,中間以暗赭纏革包裹,整體的形狀雖是彎刀,刀柄、尺寸卻更像是斬馬刀。刀身扭曲如蛇,刀尖便是一枚立體形狀的三角蛇首,刃體在靠近握柄處有一彎弧,通體滲出籃晶晶的瑩芒,光是瞧着便令人不寒而慄。
我x,這廝拉風啊!
四哥一看就就贊上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屬下沒有姓名,只有代號。”
“九五二七?”
“不,暗霄。”
“哎呀,這個名字不夠陽光,喊起來沒霸氣,少爺給你改個吧。”是。”
“那這樣,打今兒起你就叫……呃,聶風……不好,這個喊了會被扁……陸小鳳……人沒四撇眉毛……要不劍心……啊,有了!”
龐昱一把摁在他肩上,俯瞰的眼神威儀凜然。
“龍五,從今天起,你就叫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