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所到之處,將遍地的塵沙統統捲起,帶着浩浩蕩蕩的氣勢,把張明華劍招化出的數十點寒星紛紛吹滅!
張明華一驚,急忙順勢收劍,以劍尖點地,滴溜溜轉了個圈,避開了唐品的拳風;不過,閃避之時,“天河訣”的“星移物換”身法略有滯澀,捱上了一點邊兒,“哧”的一聲,左袖被拳風撕開一道不大的口子。
“咦?”一個回合下來,唐品眼中的血色褪了幾分,情不自禁地罵道,“小兔崽子,有點兒鬼門道!”
張明華不理不睬,揉身又上——
一劍,兩劍,三劍……眨眼間,他便將“天河訣”由頭使到了尾,犀利的破空聲連成一片,竟然轉爲清脆的龍吟,劍光隨之一漲再漲,耀眼生輝,直到化爲銀河!
——八式合一!
劍光侵襲之下,唐品臉色驟變,腳下連退數步,提雙拳到胸腹之間,反覆擊出!
只聽“轟”、“轟”之聲接連響起,張明華的劍勢與唐品的拳風竟然勢均力敵,彼此抵消!劍鋒被拳風下引,將地面縱橫劃出數十道寸許深的劍痕;拳風也被劍勢帶動,把劍痕飛濺出的砂石捲到半空……
“噼啪”之聲大作,是砂石在拳風中與長劍相擊,聲音竟然連綿不絕,猶如珠落玉盤,驟雨密打芭蕉。
不過,劍招總有窮盡之時。
過了片刻,半空中劍光所化的銀河陡然收斂,張明華隨之聳動雙肩,以自創的融合身法跳出圈外。
唐品居然沒有追擊。他緩緩收拳,一雙眼睛緊盯住張明華不放,澀聲問道:“小子,俺問你,你多大了?”
“他十五。”白屠子在一旁插話,語氣冷峻,表情也是無所謂似的一片木然,可不論是誰,都從這三個字裡聽出了洋洋得意的味道。
“十五歲……”唐品慘然笑道,“世上竟有這樣的天才麼?”
“那是自然——”白屠子禁不住哈哈大笑,但笑聲剛出口未久,就驟然停住,他雙目圓睜,兀地喝道,“不對!不對!明華,你老實交代,你小子什麼時候突破到煉精高階了?”
在白屠子的記憶中,張明華突破到煉精初階,是在郡學試煉的前夕,也就是去年十月的事,至今不過剛剛過去三個月。他以爲,在這三個月中,張明華所能做的無非是鞏固煉精初階的境界,如果能將“赤陽心訣”練到第二或第三層,就稱得上成果斐然。
可張明華居然跟煉氣初階的唐品打了個旗鼓相當!
這可把白屠子嚇了一大跳!
他原本認爲,張明華在唐品手下走不出三招——之所以放任張明華出手,爲的是讓他積累經驗,親身體會煉氣期高手的手段;白屠子還覺得,張明華少年成名,一路走得太順,如果能受點兒挫折,對他將來的成長自是有益無害。
反正,一個綽號叫“耗子”的傢伙絕對不敢跟會稽郡的世家大族結下死仇,張明華的安全有十足把握……實際上,白屠子表面不露聲色,暗地裡卻隨時準備出手,好在萬一的危急時刻救下張明華。
張明華的表現完全超過了白屠子能
夠想象的極限!
煉精高階!
至少是煉精高階的水準!
否則,他絕對不可能與煉氣初階的唐品打到這個地步!
不過才短短的三個月,張明華竟從煉精初階一躍而至煉精高階!
這是什麼概念?
不僅白屠子覺得不可理解,在一旁列成軍陣的郡兵也是個個瞠目結舌,他們聽說過張明華的一些傳聞,總有人覺得傳聞不可盡信;但是,親眼所見的事實居然比傳聞還離譜!十五歲的煉精高階武者——這在整個會稽郡都是空前的記錄!
對面的山賊們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天武帝國尚武成風,因此,但凡肯落草做賊的,大都對自己的身手有幾分自信——不管再怎麼自信,這些山賊就是在夢裡,也不會想到世上竟有張明華這種怪物。
反倒是張明新顯得頗爲淡定。他微微一笑,對白屠子說:“先生,明華突破到煉精高階,是在這個月初。”
昨天晚上,在兩人就“劍戰法”和“天河訣”之間的關係參詳、商討過後,張明華老老實實地對張明新作了“坦白”。
“這下糟了……”白屠子聽張明新說完,不由得皺起眉頭。
“先生?什麼糟了?”張明新問。
“這隻耗子要拼命!”白屠子冷然道,“如果明華是普通的張家子弟,唐品自然不願也不敢招惹,萬一出了什麼事,張家爲了面子也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但是,像明華這樣的天才,無論張家還是郡學,哪怕付出再高的代價也不會放棄。只要抓了張明華,就等於多了一個護身符!”
果然,白屠子的話還沒說完,唐品面上就露出一抹獰笑,縱聲喝道:“給俺老子留下吧!”
他雙手往背後一摸,“倉啷”一聲,亮出一對兵刃。
兵刃的模樣十分古怪,兩端各有三寸槍頭,由握手處又生出半圓形的鋒刃,鋒刃以內,還藏着月牙護手——竟是罕見的奇門跨虎雙攔!
與白屠子的預料完全一致,唐品一心想把張明華活捉,當做人質,要挾張家。是以,他二話不說,更不顧煉氣期武者的身份,眼中厲色一閃,擺動跨虎雙攔,欺身進步,衝向張明華!
張明華臉色凝重,持劍相迎。
唐品冷笑一聲,心道,就算你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一個經驗不足就能讓你變成階下囚!難道你真以爲煉精期武者能與煉氣期武者相抗衡麼?
冷笑聲中,唐品的跨虎雙攔舞成兩團燦爛光芒,竟像是手中執了兩個太陽!這兩團光芒一前一後,翻滾不休,已將張明華徹底鎖定!
避無可避!
“來得好!”張明華眼中異彩連閃,長劍一彈,迎着跨虎雙攔橫掃出去——竟然以硬碰硬!
——千軍辟易!
唐品怒眼圓睜,一招“陰陽交織”剛遞出一半,驀地從對面張明華身上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殺氣,他情不自禁地“咦”了一聲。
接着,右手先發的跨虎攔上傳來浩浩蕩蕩的力道,澎湃而來的真氣居然無休無止一般!
長劍與跨虎攔相擊,
發出的竟是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久久不絕!
唐品臉色驟變,高高掄起原本打算鎖住張明華咽喉的左手跨虎欄,奮力砸了下來!
轟然巨響!
同時,沙塵飛揚……
“這是什麼招數?”唐品陰惻惻地問。
“憑你也配問這一招的名號?”張明華嘿嘿地笑了兩聲,學着白屠子的口氣反問。然後長噓一口氣,面色古怪地把手中的斷劍拋到地下。
劍,斷了。
“千軍辟易”裹挾的殺氣對殺人無算的唐品沒起到什麼作用,反倒是張明華遠超一般煉精高階武者的真氣量逼得唐品不得不臨時變招,以全力擊退長劍——
兩人的真氣藉由兵刃衝突,把地面硬生生地搗出一個兩尺多深的大洞!
張明華強逼唐品變招,算是勝了半籌,但他到底只是煉精期的武者,真氣還不能凝練成液,在跨虎雙攔的連擊之下,終於被震斷了長劍。
但綜合來看,還是張明華佔了唐品的上風!
——趁兩人對了這一招的機會,白屠子身形連閃,已搶到張明華的身前。
“下去。”白屠子沉着臉道,心中又是後怕,又是慶幸,還有說不出的喜悅;只是不願輕易表露出來。
他另有一股邪火,就打算髮泄到唐品身上了。
“是,先生。”張明華與煉氣初階的唐品打了一架,差不多心滿意足,轉身歸隊;忽然又想起什麼,跑到大車上東摸西找,重新拿到一口長劍。
他的動作隨意,大大咧咧的,連車上僞裝的綢緞都掀開了,露出裡面的大堆大堆的石頭。
雖然已經知道這是陷阱,車上決不會有什麼上好的貨物,對面的“偷山耗子”唐品以及衆山賊的臉色仍然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唐品恨恨地啐了一口,罵道:“他孃的才鋪了一層?忒不是東西!”
“相好的!”白屠子哈哈一笑,“事到如今,命都要沒了,你還計較什麼?”
“那可說不準。”唐品硬着頭皮道,“你們最多一百人,就算都是郡兵精銳,俺們只要拼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對了,俺們一人殺一個,你們就沒了。”
“裝傻充愣!”白屠子嗤之以鼻,“偷山耗子,別想耍小聰明!假癡不癲死中求活?這一套老子二十年前就玩膩了!”
張明華歸隊後,一直在調理真氣,聽到這兒,忍不住又低聲去跟張明新說話:“你看,我就說先生年輕的時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聽!”張明新瞪了張明華一眼,豎起一根手指。
“……馬蹄聲。”張明華雙耳微動,臉上露出笑容,“他們來了!”
馬蹄如雷鳴。雷鳴聲中,還夾着一句囂張的大喊:“張明華——殺慢點——給我留幾個賊——”
“是誰?”張明新皺了皺眉頭,問。
“百里齊光。”張明華苦着臉答道,“百里家有好馬。”
——馮副將和張副將率領的郡兵以及郡學學生一起趕到!
——對山賊的夾擊之勢已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