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處訪醫無果後,譚明同的母親提議是不是小兒子掉魂了?要不找個神婆來看看,或許會有所好轉。
譚潤年對這個提議是怒火中燒,還振振有詞地道:“兒子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把希望寄託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上?你讓小孩喝那些泡着灰燼的水就能好了?那不是扯淡嗎?”
後來譚明飛的叔叔以及所有親戚都贊成找神婆試一試時,譚潤年拗不過衆人,才勉強答應一試,只是堅決不讓自己兒子去喝那個什麼紙符和的所謂神水。
次日,譚家就來了個神婆,鐵河也算是當事人,自然也需要在場的。
神婆圍着譚明同一番神神叨叨後,吩咐譚家先去煮一鍋飯,不多不少,就三盅米的飯。
事先準備好的祭品被逐一擺到香案上,神婆用柳樹條攆空氣般的,在譚潤年家裡每個角落都轉了個遍,隨後以硃砂點飯,盛了三大碗,每隻碗立着一個紅雞蛋,插着三柱燃香,取過譚明同的一件衣物,直奔先前三個孩子休憩的那個石崖下。
神婆沿途零星地撒着碗裡的硃砂飯,譚潤年則負責三碗硃砂飯,每當碗裡的香快燃盡時,便要換上新香。
一個多小時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三個小孩之前休憩的石崖下。
神婆將三碗硃砂飯擺到那塊石頭上,又將譚明同的衣物置於旁邊,嘴裡唸唸有詞了一番,將隨同帶來的柳樹枝一揚,直接拋到了石崖下邊。又從石頭旁邊折了根樹條在石頭上一邊拍打一邊喊着:“譚明同你快回來,你父母在找你。”
一連喊了三聲,神婆直接收起譚明同的衣物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回到譚家門口,神婆扯着嗓門喊道:“譚明同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 譚明同的母親在屋內即時迴應着。
神婆點了點頭,徑直往屋裡走去。
譚潤年剛把硃砂飯放下,便看到小兒子從屋裡跑了出來,還不停地埋怨着:“爸爸你去哪裡了?怎麼那麼久?”
看着活蹦亂跳的譚明同,所有人心裡都舒了口氣的同時,也對此事噓唏不已。
事後,譚明同回憶說,他們在那塊石頭上休息後,再趕路時,他總感覺肩頭有個東西掛着一樣,很沉。到了外婆家後感覺很困,就去睡覺了,醒來後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小孩找他玩,後來他就和這個“小朋友”一起去了他從未去過的地方玩。
這一玩,就忘記回家了,要不是被人叫了回來,估計他都還會一直和那個“小朋友”玩。
後來神婆解釋道,小孩陽氣較弱,容易招惹那些髒東西,而那些戾魂大多是早死或慘死,魂不能歸宗,所以只能遊蕩在荒郊野嶺,或者一直留在原地。三個小孩所休息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戾魂聚齊的地方,所以纔會遇上。
但凡遇上這種事,就是被髒東西帶去了別的地方,也就是丟魂或是迷了路,無法自行返回。這個時候,叫上他的名字,就能讓他覺醒,自己回來。
譚明飛的母親這才記起來三個小孩所休息的那個石崖下,幾年前,曾意外墜死過一個小孩。
那是鐵河記事以來印象最深的一次叫魂,當初的他覺得這種事也太扯淡了,醫院都治不好的病,一個老婆婆喊了幾下,便好了。
太玄乎了!太詭異了!也太扯淡了!
以致於,如今看到何雲飛這一系列的陳擺和前奏,鐵河猜測着可能也是這種叫魂法。
同樣是取了吳明再的一件衣物在叫魂,只不過何雲飛的叫魂時間更爲持久,也未見任何效果。
或許是因爲吳明再掉魂已久,更不知具體在哪掉的魂,導致難度就更大了些。
何雲飛東瞧西瞅一番後,徑直找到了吳林俊,稱招魂的事兒需要換個方法,要到夜幕降臨後方可施術,又吩咐吳林俊先準備好三牲,以及另外準備吳明再的一套衣物備用。
吩咐完後,又將香案上的祭品與法器逐一覈對,才找了只靠背椅老神在在地翻起了自己隨身的書本。
郝仁郝意兄弟倆則是退到一側角落裡玩起了撲克牌。
無所事事的鐵河,也搬了張凳子坐到了郝仁郝意兄弟倆對面的角落,同樣端着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翻閱起來。
然而他的心思根本就沒在書本上,裝模作樣看書,只是想確定吳明再掉魂這事兒的真假及難易度,也想趁此機會,看有沒有辦法驗證一下自己學來的那些術法。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總感覺這個何雲飛不太靠譜,所以要時刻提防着,萬一有個不測,還能及時制止。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夜幕的降臨。
太陽漸漸下沉,幕色逐漸取代夕陽的餘輝。
又過了片刻,何雲飛望了望天色,收起了手裡的書:“郝仁郝意,開工了。”
臉上已貼滿了紙條兒的兄弟倆倒是很聽話,直接扔下手裡的撲克牌,一前一後地跑到了何雲飛的身邊。
鐵河也放下了手裡的書,緊張,也有些期待地向案臺方向靠了過去。
叫魂和招魂都是尋魂,然而又有所不同。
叫魂,是將掉魂者的魂魄給叫回來,通常是比較輕微的掉魂,事發地點也一清二楚,也很容易叫回。
至於招魂,則是丟魂情況比較嚴重的,或是丟了魂後,積年累月叫不回或是無法叫回的,此種情況,說明魂魄就走得比較遠,或是某種外在因素牽制,無法回魂。單純的去叫,很難能叫得回來,所以只能招。
吳明再掉魂已久,已不是單單叫個魂便能回得來的。
案臺前,何雲飛接過吳明再的衣物,口中唸唸有詞,又掐指在上面比劃了一番,置於案臺上,然後燃起了三支香燭。
案臺上的祭品和神婆叫魂的祭品都相差無幾,只不過多了四隻倒扣着的大碗,正中央的位置還擺着一隻比籃球稍小一些的罈子,蓋得嚴嚴實實的,上面還貼着一道符籙。
看得出何雲飛對這隻罈子格外的謹慎和愛護,每每提起放下,均是極度的小心翼翼。
這罈子裡是什麼東西?招魂還需要罈子?鐵河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何雲飛這種另類的招魂方式,倒是挺新奇的。
一切準備就緒,何雲飛換上了一身黃色道袍。用羅盤辨別了方位之後,便開始圍着案臺跌宕地念道:“今日吾替裡子村吳家招小女吳明再之魂,魄在舍下,兮魂快歸……”
繞着案臺轉了三圈,也足足唸了三圈的梵經,正進入第四圈的時候,何雲飛突然轉向吳林俊道:“你們是否想讓小女兒之魂快快歸來?”
一旁的吳家人急忙點頭稱是。
“若是魂未歸,乃是魂道之磨門未動,尚無推磨者,還需添置些銀兒於磨眼之中。”
說罷,何雲飛將案臺上其中的一隻碗給掀了起來,示意吳林俊將錢投放在這隻碗裡。
原來這四隻碗是這個用處啊!遠處的鐵河頓時瞭然。
“這……何大師,要放多少呢?”吳林俊有些措手無策地望着何雲飛。
顯然他也未料到還有這麼一個環節,之前交代的事項裡,也沒有這一項,以致都沒有準備。
“這個沒有講究,多則一兩百,少則七八塊。全看你們意思,放的多,小鬼推動磨門也更賣力,開啓也快些,魂兒就能快點回來。”何雲飛淡淡地道。
吳家老小一陣交頭接耳之後,纔將大至二十元,小至一元不等的紙幣扔到了翻過來的大碗中。
尼瑪!
要買通小鬼也應該是塞紙錢纔對,塞個真鈔是個人都知道是什麼用意了。
默默看着這一些的鐵河,真想破口大罵。還特麼尚無推磨者,這分明是搶錢。
可此刻他的身份只是個留宿的路人,也不好作聲,只能靜觀其變。(當年小樣見過一位神棍大師,就是這樣做法的,當時的小樣心裡也說了句“尼馬”)
何雲飛眼神瞥了一眼碗裡,迅速抓了一把案臺上的五色糯米飯,一通亂撒着,梵經仍在持續。
何雲飛持續又轉了幾圈,吳家人又往第二隻翻過來的碗裡扔了大小不等的鈔幣。
直到案臺上四隻的碗全部翻過來,裡面都扔滿了鈔幣,何雲飛這才停下咒語。
原以爲就此結束,未料,何雲飛又高亢地道:“吳家小女之魂已找到,距此地約五百里處,需勞煩大聖前往渡回,故需添置些許盤纏。”
吳家人又往碗裡扔了些鈔幣,這一次扔的少,但面值較之前大了不少。
一旁的鐵河瞄了一眼四隻碗,粗略算了一下,加起來估計都好幾百了。
尼瑪的,還真是能忽悠人的大師!依着鐵河的習性,這種事是忍無可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