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都看傻了,唐雅琪的手掌白嫩修長,方纔拉木取針,動作輕柔舒緩,明明一點都不快,卻又一氣呵成,連貫自如,讓人瞧不清具體過程,有種說不出的美感。我扭臉看看桑佳慧和黑老五,他們臉上表情也很是詫異。
唐雅琪左手食指輕輕掠過內瓷芯中心,右手拇指、食指捏住銀針尾端,慢慢豎直垂落,針瓷相交,發出叮的一聲輕響。頓了頓,突然快速上下起落,完全憑藉手腕震顫,小臂卻保持不動。隨着叮叮叮叮的聲音,銀針逐漸綿延成一條閃亮細線,根本就無法看出到底刺出多少針。
潔白的瓷面上,慢慢浮出一些淺淺的藍色印痕,由淡轉濃,彼此融合,竟是四個藍色的楷體小字——青巖聖境。
眼見字跡現出,唐雅琪立刻停住,腕子一扭,順勢將銀針插回木條,她朝我們微微一笑,“成了!”
我愣愣看着她,覺得又神奇又詭異,一根小小銀針怎麼可以敲出字來?我低頭再瞧內瓷芯,字跡正在慢慢消失,表面卻絲毫沒有破損痕跡。
唐雅琪告訴我們,文身刻形術的最高境界是內紋刻法,也就是將文字、花案紋刻在人體或器物內部,外表卻絲毫看不出。這四個小字就是採取了內刻法,她剛纔利用反針手段,生生將字跡逼了出來。我們幾人互相瞅瞅,都是萬分驚奇,這種手段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黑老五一把抓過內瓷芯,翻來覆去瞧了半天,語氣怪到極點,“媽拉巴子的,這事兒有點意思,有點意思,有點意思……”一連唸叨了七八句,他才說,“青巖聖境,就是講的那個青巖寺老母洞啊!”
聽他這樣講,我先是一呆,隨後立即反應過來,這事確實太古怪了。故宮下面發現刻有“青巖聖境”的瓷碟,紅木箱內收藏着雕刻我名字的健牌,而鍵門門人必須入老母洞將鍵牌歸位。完全不搭界的幾件事,至此終於有了微妙的串聯,其中的結點竟然還是我。想到這裡,我又隱約有種異樣感受,似乎這就是一個預先寫好的劇本,讓我按照情節逐步走下去。至於最終的結果如何,根本就無法預測。
既然內瓷芯的秘密已經破解,我們謝過唐雅琪,便要離開。她卻突然問我:“蘭蘭姐,聽說你們鍵門要在手心刻制手模的,你爲啥沒有呢?”
我一怔,想不到她連這個也知道,雖然心裡起疑,但還是如實回答,又給她瞧了瞧掌心的那個月骨小洞。說到最後,我從挎包裡掏出《解鍵輯錄》,翻到手模那頁讓她去看。
事到如今回想起來,我爲何會對唐雅琪毫不設防,也許真應了那句話——心有靈犀。可我無論如何也猜不到,我們能夠這樣,竟然會關聯到另外一個女孩,也同樣掌握一門神奇的民間手藝,其中內情更是極其複雜神秘。當然,這些依舊是後話了。
唐雅琪看了半晌,眼睛使勁眨着,她輕輕抓過我的手掌,說:“蘭蘭姐,要不我幫你把手模圖案紋在手裡吧,這樣就永遠都忘不掉了。”
我咧咧嘴,心裡有些猶豫,一來是怕痛,二來弄得滿手顏色會很難看,再說了,我還沒想好是不是要繼續走入天境呢。
唐雅琪笑笑,抱住我的肩膀,說:“一點都不痛,是內紋刻法,平時根本就瞧不到。”
我琢磨半天,見黑老五和桑佳慧都認可,也就答應下來。
唐雅琪讓我坐好,伸手從桌上拿過一個小瓷瓶,倒出些淡藍色液體,細細塗滿我的右手掌。我很是緊張,左手使勁抓住身旁桑佳慧的胳膊,她輕輕摸着我的頭,示意不要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