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佳慧低聲告訴我,這個小店在瀋陽特出名,據說店主唐雅琪手藝極高,就連黑社會老大都指名道姓來這裡文身,別看只是一個小女孩,可是道上誰也不敢惹她。我挺好奇,剛要發問,黑老五卻已推開店門率先走了進去。
屋內暖烘烘的,面積不是很大,全部傢俱物事都是古香古色。靠裡一張長條桌後,坐着一個身形苗條的女孩,穿了一件淡粉色高領毛衣,正低頭用一塊鹿皮擦拭一根亮閃閃的銀白色小針,想來就是那個唐雅琪了。
聽見響動,唐雅琪慢慢擡頭,臉蛋尖削白淨,一雙丹鳳眼極有神采,年紀與我相仿。她站起身,繞過桌子,上下打量我們幾眼,微笑着說:“你們好,是來文身的嗎?”聲音涼涼弱弱的,很是好聽。
桑佳慧也不多客套,打過招呼後,立即亮出警官證,和她說明來意。我無意間瞟了一眼,發現警官證上面的名字竟然是:桑尚琪艾·佳慧,有點像外國人。
後來桑佳慧告訴我,桑尚琪艾是她的滿族姓氏,桑佳慧則是簡稱。當時我也沒有太往心裡去,畢竟桑姐姐是滿族人嘛。可隨着日後事件調查的逐步深入,我才知道,原來桑姐姐的身世也是很複雜的。
唐雅琪接過內瓷芯,只瞟了一眼就說:“不錯,不錯,上品刻形。”翻過來摸摸背面,她眉毛一動,“這個嘛……有點不好說。”
黑老五眯起眼睛看着她,微微點頭,轉身將大門關死,回頭哈哈一笑,“唐丫頭,都是混江湖耍把勢的,咱水賊過河,甭使狗刨,你就別跟我們掖着藏着了。我叫黑老五,玩這個的……”他伸出兩根指頭往下一探,轉了個小圈,又指指我,“這丫頭叫楚輕蘭,北派鍵門的。”
唐雅琪眨眨眼睛,淡淡一笑,朝我們拱拱手,“哦,原來是東北盜王黑五爺。”歪頭瞧瞧我,“蘭蘭姐,你好。”聽那口氣,應該是清楚我們的身份來歷的。
我也說不出爲什麼,反正自從見到唐雅琪,我就感覺特別舒服,好像是自己的一個親人,不禁上前拉住她的手,叫了聲妹妹。
唐雅琪的手掌又軟又涼,細細的指頭在我手內迅速動了幾下,隨後她眼光一亮,說:“蘭蘭姐,你還真是天生開鎖人啊。”沒等我明白過味兒來,她已將我的手掌翻轉,摸着五個指肚,“單手五斗。”又托起我的左手,“啊呀,十鬥之紋,真是不多見。”
我聽得糊里糊塗,什麼五斗十斗的,這跟天生開鎖有啥關係?黑老五和桑佳慧也湊過來,瞧了瞧我的手,又疑惑地看着唐雅琪。
唐雅琪告訴我們,指肚上的紋理如果是環形,稱爲鬥,像我這樣十根手指全部帶斗的,特殊罕見,幾十萬人也遇不到一個。聽祖輩說,十鬥之紋是天生的開鎖人,至於其中內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我舉起雙手,歪頭瞅了半天,覺得也沒啥特殊之處,無非就是指紋特殊一些嘛。唐雅琪則笑嘻嘻地看着我,睫毛微微抖動,目光中似乎隱含深意。
黑老五晃晃腦袋,說:“唐丫頭,別鬥不鬥的,趕緊幫我們瞅瞅,這個盤子裡有啥古怪。”
唐雅琪默默點頭,扭身走進裡屋,片刻出來,兩手水淋淋的。她取過一條白毛巾擦乾,輕輕捧起內瓷芯,嘴脣無聲蠕動,好像在念叨什麼。
隨後,她將內瓷芯放在桌面,伸右手從旁邊拉過一塊插滿各式銀針的長木條。指頭在針叢中隨意抹了抹,指縫間便多出一根半寸長短、銀光閃閃的小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