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轉黑,城市的燈火正在點亮,對於這座沿海城市來講,太陽西下夜幕四合纔是一切的開始。
連續好幾天的霧霾天氣,下過兩場大雨也趕不走天空中的塵霧,天邊原本就稀疏的星子就更見不着它們含羞帶怯的小小身影。
出租車載着她們駛過城市熱鬧的大街,穿行在霓虹閃耀的街區,七拐八繞地終於在一家酒吧門前停下,楊雪搶着付過車費。
出租司機用複雜的眼神重新打量這兩個年輕女孩子,楊雪看上去是個白領小資的模樣,到這種地方算很正常,那雅的穿着打扮分明還是個在校大學生,怎麼晚間也往這種地方跑?
司機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吶是什麼都敢玩兒!
那雅覺察到駕駛室裡投出的目光,她正想回頭看看,楊雪迫不及待地挽起她的手走進門童殷情地爲客人拉開的門裡。
重金屬的樂曲聲震耳欲聾,那雅皺起眉,楊雪卻像不受影響地繞過燈光閃爍不停的舞池,徑直推開一道不起眼的木門,門的後面出現一條甬道,甬道兩側的牆壁上點綴着五彩燈泡,但是光線極其昏暗,身處在這種朦朧的燈光之下,人很容易產生疲憊同時昏昏欲睡。
“學長,你們聚會怎麼挑這種地方啊?”那雅眯着眼避開叫人不舒服的光線。
“呵!外面吵了點,裡面就安靜多了,別磨蹭快來,他們也許都到了呢!”
甬道盡頭是一間讓人眼前豁然一亮的大堂,一條一米多寬的石子小徑彎曲在室內植物之間,留心觀察大堂的面積極大,中間部分竟然被裝飾成了陰陽八卦的圖樣。
彎曲的小徑將大堂分隔成兩半,在陰魚的眼睛部位擺放着一圈米色的沙發,陽魚的魚目挖了一個小池,池子裡飄浮着幾片墨綠的荷葉,晶瑩的水珠在寬大的荷葉上滾動。
大堂裡的照明不是非常明亮但也並不晦暗,是一種柔和的光亮,腳下鋪的是柔軟的地毯,大堂裡的確安靜,聽不到震耳喧囂的搖滾和DJ歇斯底里的吼叫,只有如清泉般的鋼琴曲時而悅耳時而遠離地流淌在耳邊,偶爾會傳來一兩句低低的交談聲。
但那雅仍然不喜歡這種環境,總覺得這是刻意營造出來以掩飾某種交易的僞裝。
沿着小徑向吧檯走去的時侯,那雅感覺到由環形沙發那裡投來的目光,她猛地側過頭,這纔看清,米色沙發那裡圍坐着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有的高大威猛,有的略顯瘦削文弱,這些男人年紀小的不過二十上下,大的三十五六,但個個具是四肢勻稱五官端正的俊男。
“學姐!”她低聲向楊雪發問:“那是些什麼人?”
“他們,是這裡的工作人員。”楊雪意味不明地笑笑,坐到吧檯前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讓那雅也坐下,她向服務生要了兩杯花裡胡哨的調酒,和那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些不着邊際的話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都市的夜生活真正地拉開它的序幕,大堂裡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但就是不見楊雪所說的參加聚會的同學到來。
“學姐,是不是搞錯地方了?”那雅想起楊雪自己說過對聚會地點不熟。
“不會錯的,別急,再等等吧!”楊雪把擱在臺面上那雅一口未動的那杯調酒往前推了推。
“我們還是出去等吧!”那雅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大堂裡一對對相攜離開的男女,還有男男,讓她怎麼心裡毛毛的詭異極了,她離開座下的凳子準備走了。
楊雪盯着那杯被冷落的調酒暗自咬牙:沒想到她的警覺性這麼高!
她要是搞清楚那雅有一個在警局當探長的舅舅就不會設這樣簡單的圈套了。
懊惱地將調酒推翻在臺子上楊雪準備找下一個藉口留住那雅,無論怎樣今晚必須得手,不然她的工作仍然沒有一個確切的着落,她是放棄其他機會唯獨瞄上了信誠。
而那個人也給了她許諾,只要爲她辦妥了這件事,她就能加入信誠並且保證她一路高升,短期內做到部門主管不是問題,在那個人給她許諾的時候,她似乎都看到了愛情和事業兩豐收的自己。
衛晨已經往這邊望了不止一眼了,見他頻頻地看向那個方向,旁邊幾個人不由拿他說笑,到這裡來的客人是非富即貴,或者熟門熟路或者是有老主顧引領,他們只要坐着等待被挑選,極少主動與客人搭訕。
這兩個女孩在那裡呆了兩個鐘頭卻不見有任何動作,難道她們來這裡不是找人消遣而是單純地坐着自己聊天?
穿淺藍短風衣的女孩姿色平平,眉眼間倒還算乾淨,不似來這玩兒的客人那多複雜,而她身邊有着微曲長髮的女孩卻叫人一望之下連心絃都會顫動起來,那雙純淨的眸子根本不是該在這種地方出現的。
又被旁邊的人取笑了幾句,而那女孩亦有離開的意思,衛晨索性起身向她們走來,楊雪陰晦的雙眼因爲他的到來開始發亮。
“兩位小姐,有興趣喝一杯嗎?”衛晨的聲音略略地有些沙啞,但不難聽,傳入耳中有種性感的味道。
“對不起,先生,我們在等人不是來喝酒!”
“先生?”衛晨淡淡地笑,他望着那雅,看來她卻不知他們這些人在這裡所飾演的角色呢,“沒有關係,可以邊喝邊等呵!”他沖服務生打了個響指,三杯啤酒放在了臺子上。
衛晨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大口,那雅仍然沒有去動臺上的杯子,她在打量這個怪異的男人,不是說他長得怪,相反衛晨長得很好看,皮膚白淨,眼睛是單眼皮,笑起來一邊臉蛋還會現出一個淡淡的酒窩,雖然夠不上妖孽級別,但蠻養眼的。
那雅打量的是他的衣着,白色襯衫是修身的,牛仔褲是緊身的包裹着不是很健碩的身體,她很納悶,男人穿這樣貼身的衣服不覺得繃得難受嗎?就是女人也沒有這麼愛秀身材的。
“小妹妹,我叫衛晨,你叫什麼?”衛晨本想問的是想不想約會這類的話題,但對面女孩的眸光太過清澈,叫他說不出平日裡和客人調笑慣了的話語。
“大家都是來玩兒的,散了後誰還記得誰啊?名字什麼的就不需要介紹了!”
“說的也是,大家萍水相逢,太熟了反而玩得不盡興,是這意思麼,小姐?”衛晨端着酒杯向楊雪敬道。
楊雪白皙的臉紅了一下,她哪裡是這個意思?這個地方也是那個人告訴她的,別看她鎮定自若地坐着,其實心裡卻緊張得要命。
她巴不得那雅說出自己的名字,但那樣一來她也不得不報上她的名字,想到她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要是被人被父母知道她竟然到這種地方,將來她哪有臉見人?可是她卻不去想爲了一己私慾設計陷害自己的同學又是什麼行爲?
“我朋友不喝酒的,你要是有心就替她要一杯純淨水,這酒算我們請你。”
“那就謝了!”衛晨也不跟楊雪客氣,接過服務生送過來的純淨水湊到那雅面前,“小妹妹,給個面子啦!”
在歡場混了幾年,很難見到這般淡雅的女孩子,能確定她不是來玩兒來消遣的富家小姐,那些人見着他們眼裡或多或少地都帶着慾望,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那眼神彷彿在說:姑奶奶我是來花錢的,你們都得侍候好咯!成天對着這些他都已經麻木了。
衛晨是真心想和那雅說說話,可是那雅正在思忖着自己的問題沒空搭理他,衛晨對她連說了三遍,換一個人只怕早就按耐不住,不過衛晨卻低下頭像對着一幅精美的畫卷一般仔細欣賞面前這張沒有一點人工痕跡的臉蛋。
楊雪見着這般光景心裡很不高興:哼,她果然有狐狸精的潛質,不說話就把人的魂給勾跑了!她拉住那雅說道:“不就一杯水嗎?把它喝了咱們就走不跟他廢話!”
“好吧!”那雅端起水杯,幾口喝下,“學姐,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希望事後你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已看出來了,楊雪所謂的同學聚會根本就是莫須有的,可是她爲什麼要以聚會爲藉口把自己誆到這個地方,又費盡心機拖上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她究竟在想什麼?
“那雅,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合理的解釋,我有什麼好對你解釋的?”那雅把水給喝下楊雪也不必再裝了,這一輩子她都沒這麼辛苦過,她想立刻就離開但又想看接下來的好戲,那可是她一手策劃的,不看都可惜了。
一旁的衛晨見她們好好兒地忽然要翻臉的樣子,忙攔到她們之間,嘴裡問道:“哎,怎麼回事兒?”
“沒你什麼事兒,讓開!”那雅動作粗魯地一把推開他,沒留神腳底下一絆,衛晨快速伸手去扶她,那雅反手搭上他的手臂一個乾脆利索的背摔,將男人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子砸在了地板上。